《小秘密》一木言羊

66、真输了

　　中枪？

　　吕菲妮心头一突：“你说什么？”

　　艾茉莉又气又怒还有些害怕：“菲妮，他肯定是疯了，不要命了！”艾茉莉用英语对旁边的人说了两句，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当中接着讲，“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你赶快过来一趟吧。别太紧张，子弹打在腿上，问题不大，我担心的是南先生的精神状态。”

　　吕菲妮收了线远远地望了一眼唐佳蓉和肖桐的方向，心下一片悲凉：茉莉说阿南“不要命了”，谁说不是呢，他前不久不还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吗？失去一个唐佳蓉，你就连整个世界都不要了吗，阿南？

　　吕菲妮匆匆告别John，搭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赶往纽约。等她落地，校园枪击的新闻已经出来了，吕菲妮坐在车上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每读一个单词心都跳得厉害。一名叫雷森的大二学生手持22口径左轮手枪闯进学生聚集的大讲堂里，为报复抢走自己毒品的同班同学对着他连开三枪，结束后又疯狂横扫讲堂，被人制服前最终吞枪自杀。

　　贾南当时已经结束自己部分的演讲，坐在学生当中听其他教授在台上发言。雷森要报复的对象就坐在离他仅两排的正后方，枪手横扫课堂时他和另外几位学生跳出来企图制服雷森，因此被流弹扫中大腿。

　　艾茉莉就坐在贾南旁边，蹲在地上死死拽住他的裤管，但他还是笑着拔出自己的脚冲了出去。艾茉莉对吕菲妮说，那个笑她这辈子都忘了不，看破红尘、视死如归，她肯定贾南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心出去的，不然绝笑不成那个样子。

　　吕菲妮安抚完艾茉莉扭头去看窗外，车窗被她放下大半，风一吹她的眼泪就哗哗落下来。她相信艾茉莉说的，贾南真的想死。

　　那多么文人墨客风流多情，怎么他偏偏痴情成狂？

　　贾南协助警方录完口供、处理好伤口后就坚持出院，最后吕菲妮是在酒店房间里见到贾南的。他从里面开门，手上握着一杯兑了冰的威士忌，见到吕菲妮淡淡地笑：“你们都太大题小作了，我不好好的吗？”

　　吕菲妮迈进去，一把拍掉贾南手上的酒扑到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他的腰：“你还喝酒？不知道酒对伤口不好吗？”

　　贾南双手悬在半空，想拉开身上的吕菲妮又不忍心，只能木头似地站着。

　　吕菲妮闷声问他：“阿南，你越来越不拿自己的命当命了，是不是？”

　　一片寂静，贾南没有回答。吕菲妮环在贾南腰上的手收紧，仰起头直直地、久久地盯着贾南。

　　“菲……”

　　终于，贾南开口，但不等他说出第二个字吕菲妮踮起脚吻上去。她的手勾住贾南的脖子，疯狂地凑上去，贾南躲、她追，舌头硬硬挤进贾南嘴里与他纠缠。他脚上有伤，退了两步就被吕菲妮撞倒在地，不等他说话吕菲妮已经伸手去拉扯他的衣服。

　　“菲妮，吕菲妮！你在做什么你！”贾南吼，双手掐着吕菲妮的肩膀把她拉到一边，然后自己半坐起来。

　　“要疯，我陪你疯！”吕菲妮匐在地上，一抬头，泪痕满面。

　　贾南垂下头，深深叹了口气。吕菲妮咬着嘴唇无声地哭了好久，哽咽着问他：“如果还当我是朋友，老实地告诉我，你冲着那枪手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想要活着回来，是还不是？”

　　贾南手在身后一撑，艰难地站起来，然后又朝吕菲妮伸出手：“起来。”吕菲妮不动，只是固执地望着他。贾南收回手，笑得很缥缈，“活着不比死掉有趣多少，我有点累了。”因为自己的过错和唐佳蓉分手后，他一直没办法让自己解脱出来。

　　吕菲妮沉默地站起来，扬起手用力地把贾南的脸都扇得别到一边：“是吗？如果你死了，永远都无法知道那天在玉带村发生了什么。”贾南愣住，缓缓地看住吕菲妮，她扯着嘴角凄苦地笑了，“怎么样？现在觉得活着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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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菲妮用手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头发，似是鄙夷地看了贾南一眼：“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没有出息！”说完她顾自往房间里走，最后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威士忌，“不想听了吗？”

　　贾南默默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究竟有没有……”

　　“睡过？”吕菲妮接嘴，又是一笑，“我也想啊，太失算了，真叫人后悔！”吕菲妮灌了一口酒，眯起眼睛目光渐渐变得遥远。

　　玉带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黛山上有支小小的瀑布，青山绿林当中飞流直下，像条银白色的锦带，“玉带”之名由此而来。瀑布底下有一泓潭水，碧波粼粼，不深，大概及腰。贾南采风的地方要踩着潭水当中的几块石头到对面山坡，再沿山路而上才能抵达，他每天就这样背着画具，披着瀑布溅出来的水珠出去作画。

　　那天他的感冒已经相当严重，吕菲妮坚持去采风的地方接他下山。潭水里的石头都比较平坦，还算好走，但吕菲妮突然想逗一逗贾南，在身后摇摇晃晃地喊：“阿南！”

　　贾南走得很快、已经步出了潭水之外，看到吕菲妮身子快要歪进水里急忙扔下画具冲回来。吕菲妮满足地看他一脸紧张地跑回来，正准备老实交待的时候贾南脚下一滑、栽进潭里去了。

　　“哎呀，阿南！”吕菲妮吓了一跳，匆忙赶上去。

　　贾南已经从潭里站起来，抹抹脸上的水还惦记着吕菲妮的安全：“我没事，潭水不深。你跑慢点，小心！”

　　吕菲妮把贾南从水里拉上来，抱歉地看他浑身都湿了：“我们快回去换套衣服吧，你还感冒着呢。”这时节日较差本来就大，山里到傍晚更是凉得要穿厚外套，潭水刺骨地冰冷，吕菲妮骂自己真不该乱开玩笑的。

　　贾南只甩了甩头发，又撩起衣角随便拧了两把：“没关系，山里路不好走，你慢慢来，小心脚下。”

　　天本来就冷，贾南又湿答答的，咳得越来越急、人都在发抖。吕菲妮看他咳得一脸通红，心疼又焦急地搀着他往民宿赶。进了房贾南把东西放好，吕菲妮去找药和水来给他：“阿南，你起来，不要坐在沙发上。”

　　贾南就着她的手把药吞下来，人歪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吕菲妮慌张地摸摸贾南的体温，摇着他让他把身上的湿衣服先脱掉。贾南过了好久才低声“唔”了一声，软软地抬起手，动了动最后放弃：“我去床上躺会儿。”

　　贾南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吕菲妮急忙扶住他。没办法，她只能帮忙，总不能叫他湿答答地捂进被子里，不然会更严重的。她吃力地撑着他，让贾南几乎倒在自己身上，动手艰难地帮他脱衣服，脱一件丢一件，实在没手再好好收起来。他里里外外都湿透了，吕菲妮毫不犹豫地把他内裤也脱了，又拧块热毛巾帮他擦完再掖好被子。

　　这么一番折腾，吕菲妮也累了，坐在床沿休息。贾南睡得不太安稳，眉头蹙着，嘴唇微微地颤抖。吕菲妮用手背贴到贾南脸颊上，静静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她身上也有些湿了，被贾南的湿衣服弄的，吕菲妮偷偷吻了吻贾南的额头进浴室洗澡去了，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唐佳蓉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过，你这下高兴了吧？”吕菲妮晃着酒杯，冰块轻声敲着杯壁。贾南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吕菲妮自嘲地笑了，一口把剩下的威士忌全部喝完，“怎么样，现在有兴趣活下去了吧？”

　　“菲妮。”吕菲妮低头大步往房间门口走的时候，贾南在后头叫住她，“谢谢。”

　　吕菲妮拉开门逃一样离开，泪如雨下。她不是输给唐佳蓉，而是输给她深爱的贾南。

　　因为时差没倒过来，吕菲妮几乎一夜未眠，所以艾茉莉早上过来敲门的时候很快就把她让进房里来。艾茉莉盯着吕菲妮的眼睛打量了一会，肯定地说：“你睡得不好。”

　　吕菲妮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根本没睡。”说完转身去给两人煮咖啡。

　　艾茉莉真是快被这两个人搞疯了，跺脚说：“你们都成仙了是不是？”

　　你们？吕菲妮扭头用眼神询问。

　　艾茉莉坐下来，冷笑：“还有谁？我刚知道，他一大早回国了。”所以她过来告诉吕菲妮一声。

　　吕菲妮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甚至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结果她心里或多或少已经猜到了的。

　　艾茉莉不明白了，蹙眉：“你这是什么反应？”

　　吕菲妮也坐下来，慢慢把事情原委说了，等她说完咖啡也好了。她倒两杯出来，一杯递给艾茉莉，一杯自己喝了一口：“茉莉，我暂时不回去了，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段时间。”

　　艾茉莉猜她这回是真死心了，绝望透顶了吧：“那我陪你！”

　　吕菲妮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会和贾南一样一蹶不振，寻个由头找死：“放心吧，比起他、我段数高着呢，凭什么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以我的样貌、能力，勾勾手指成把的男人排队要来娶我！”

　　“是是是，你直接在纽约找个黄毛帅哥好了，生个混血儿让我玩玩！”

　　艾茉莉在吕菲妮房里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帮她关上门后艾茉莉用手机给国内一个朋友拨过去：“喂，你帮我查个人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