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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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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晚?”冷血一面问道一面下意识地朝追命身后看去。
追命一瘸一拐地上前揽住冷血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本来就很晚了嘛,你怎么还不睡?”
冷血被追命弄得摸不着头脑:“你不是去抓人了吗?人呢?”
“哎呀,你别急嘛!”追命还是笑吟吟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冷血用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你没事吧?”
“没事!”追命嘿嘿一笑,打心眼里的开心藏都藏不住,看到驿站大厅里还有很多人没睡,于是挥挥手,“都散了吧,大家好好休息。”
曹县令见状,也不多问什么,起身告辞。
冷血看了他一眼,拉住将要上楼的追命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追命一听乐了:“小师弟你也希望我成双入对啊?”
“……”冷血觉得追命今晚有些神经不正常,“……你该不会又中了什么让人变傻的药了吧?”
追命一听,收了笑容没好气地道:“去去去,别诅咒我。”
“说正经的,今晚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不是出去抓人了吗?!”
“哦,人跟丢了,我掉进了陷阱里。”
“陷阱?”
“嗯,你瞧瞧我的腿,幸亏靴子够结实,不然伤到骨头里去。”
冷血皱起眉头,案子似乎有些复杂起来,让人摸不清头绪。
“你还从来没跟丢过人。”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追命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
“这次怎么会跟丢了人?”
“……”追命闭上了嘴巴,眼珠子转了转,又嘿嘿一笑。
他能说是因为身后有个蔡小姐跟踪他,被他发觉了,怕她林子里迷了路故意放慢脚步的吗?
他毫不怀疑冷血会劈他。
“这个……”追命看着冷血,脑子里开始转起来,“你说过的,江州人生地不熟,我也有阻碍的嘛……”
冷血欲言又止,论狡辩,追命是四个人里的第一流,更何况这话自己的确说过,哪里晓得有朝一日被追命拿来做挡箭牌。
“你老实说,蔡小姐和你同时出门,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喂喂,冷血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八卦了,这可不像你。”
冷血有些头疼地敲敲脑子:“我是替二师兄看管你,二师兄那边等黄金鳞被处决后就会赶到江州来,这期间我必须要保证你不闯祸、不惹事,这是大师兄在飞鸽传书中特别交代的。”
冷血哪里知道,铁手在的时候,追命都能在他眼皮底下惹出祸事,现在没有铁手的约束,追命可是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追命吐出一口气,耸耸肩:“还真有点想二师兄了,天天跟你这个闷葫芦一起办案闷都闷死了……哎,算算日子,二师兄早该来江州了。”
冷血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也说不定。”
“不会,二师兄做事一向严谨,六扇门几日未来信了?”
“有四、五日了。”
追命正色起来:“看来是出事了。”
冷血道:“会有什么事?难道……”
追命点点头。
冷血皱眉道:“难道还有人敢闯六扇门劫狱不成!”
“还不知道,既然二师兄一时半会来不了,我们就安心处理我们这边的案子,好让大师兄二师兄放心。”
追命态度的大转弯让冷血一时没转过神来,愣了一下才道:“……没错。”
两个人回到冷血的房间里,冷血给他找出金疮药,追命一边笨手笨脚地自己往上涂着一边正色地低声与冷血讨论案子。
“……还真闯到驿站来了,看来我们的分析是对的,驿站里果然有内奸。幸好早有准备,不然你我成为刀下亡魂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人轻功极高,不特意细听几乎不会被发觉,我现在只奇怪的是蔡小姐怎么会跟出来,而蔡小姐显然对此事并不了解。”
冷血听着有些糊涂:“你的意思是?”
追命一改玩世不恭的神色,拿出师兄的架子出来,把自己知道的好好分析给冷血听:“今晚我出
门的时候,身后有两个人在跟着,一个是你,一个是蔡小姐,我落入陷阱的时候,除了中了洞底的埋伏,并不见再有什么动作,蔡小姐居然也掉进了陷阱,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可那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两个人的气息,包括蔡小姐在内。”
“我并没有一路跟着你,看来除了蔡小姐,还有另一个陌生人。”
追命点点头:“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人一直在洞外面,却没有立即下杀手,也没有进一步动作,看来此人没有痛下杀手,多半是蔡小姐也在里面的原因。”
“何以见得?”
“蔡小姐亲自告诉我的。”
“她?”冷血有点不相信,“她是蔡京的人。”
“她是无意间说出口的,她显然对那人并不熟识,三更半夜的,戒备心强点也是常情,她上去之后双方就动起手来,只是片刻功夫人就跑了,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对方认识蔡小姐,处处顾忌,而蔡小姐却并不认识对方。”追命道。
“有道理,这个蔡小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眼下看来只有蔡京的人才会对她有所顾忌,假如蔡京又有什么诡计,蔡小姐没理由不知道,可她却这副做派,让人猜不透各种蹊跷。”
“所以才奇怪,她做事有些古怪,可却没有恶意,”追命感慨地道,“怎么偏偏是蔡京的女儿。”
追命若是知道,傅挽云曾经有一瞬对他动过杀机,他不知作何感想。
傅挽云此刻已回到房里,她不是从正门进的。
她看着手中的银绞鞭,在油灯下有些恍然。
银绞鞭是她随身携带的,说起来,傅挽云并不常用剑,因为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苦衷,那就是,
她一旦拿起了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她并不喜欢血,却满手血腥,而她也在这种生活中渐渐麻木。
莫名其妙的,她的脑子里却浮现一张脸来。
风轻云淡,决然自信,傲气如云。
傅挽云摇摇头,看来最近在顾惜朝身上费了太多心神,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来。
……真是可惜了三宝葫芦,九幽神功真的被毁了吗?她有些不信,却又情愿相信。
她懊恼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之前习惯性地听命于傅宗书,现在傅宗书死了,她本以为会轻松一些,却发觉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难道真的有血浓于水这一说?
她后知后觉地思忖着。想得有些杂乱无章。
在这陌生的地方,躺在陌生的床上,她突然失眠了。
追命与冷血小眯了一会,就天亮了,两个人一大早赶去了停尸房。
“这些尸体都放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入殓,都快腐烂了!”追命捏着鼻子一脸嫌恶。
“入殓了我们查什么!”冷血掀开一名死者的白布,也是捂着鼻子闷声道。
“真是受不了,幸好没吃早饭,不然我会把肠子都吐出来!”
“别说了,快来看看。”
追命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追命眨眨眼,忍着隐隐作呕的难受又看了几个人。
“有中毒的迹象,”追命下了结论。
“中毒?”冷血道,也是疑心大起,又仔细查看了几具尸体,见死者胸膛都有红色斑点,一时吃惊不已。
他讶然道:“前几日我来查探的时候这些人还没有毒发迹象……”
“之前你说的这些人的死因都是被凶手用利器砍死的,并非中毒而死。”追命蹙眉,脑子里隐隐有灵光闪过,可一时也抓不住头绪。
这是之前冷血来江州办的连环杀人案,追命昨日提出去看看冷血之前办的案子进展,当晚就有人夜探驿站,想来这两桩案子之间可能有什么联系。
“……唯一可以断定的是,这些人都有一个特征,就是都中了同一种毒,可这些人明明都已经中毒了,凶手根本没有必要再去用利器杀人,这可以证明凶手并不知道这些人身上中毒。”追命道。
“之前验尸官也没有查出尸体有毒,看来这些毒都是潜伏性的,曾经在江湖中听说过有的门派会给门下的人吃毒药,定期给以解药,用来控制门徒。”冷血道。
追命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杀这些看似没有联系的村民就有了动机,那就是这些村民潜伏在江州城另有目的,而这些人的主人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而导致门下的人被灭口。
冷血环视了一眼停尸房里的尸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门下的呢……”
“这不是最紧要的,这些人的主人这么久不露面讨回公道,想必是另有隐情,打算掩人耳目,不管这些人的死活。”
“可是死的是自己门下的人,主人都不管,我们还怎么查案?”
“我们只要找出凶手就可以了,这些人死得太无辜了,可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有破了案,让他们九泉之下瞑目。”追命感慨地道。
冷血点点头,接着领着追命到证物房。
“犯案现场都大同小异,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只有在一名女死者手里发现一样东西,你看看。”
追命伏过身去,看到一块玉佩。
电光火石间,追命忽然抓住了一些线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走!去南风馆!”
尸臭在鼻头萦绕不去,追命强作忍耐,带着冷血一路赶往那个让他想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南风馆。
冷血事先跟追命打好招呼:“我们此去是为公事,你千万不可惹出什么麻烦。”
“我知道,我做事最有分寸了!”追命没好气地道。
南风馆就在眼前,两人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是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从正门走。
追命一撩衣摆,“走后门!”
后门紧闭,追命一脚踹开了大门,冷血没来得及制止他,追命就已经跳进了院子大声道:“我们是六扇门的!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耽误了本大爷办案,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就知道追命的包票是不能信的,冷血只能抱剑立在一边干瞪眼。
“哎哟——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二位爷快里面坐!”对着从自家后院踹门进来的并且都板着一张脸的人还能如此热情地招呼,这陈妈妈真不亏是卖笑的。
“少废话,”追命不耐烦地一脚踏在一只长凳上,拿出玉佩,“你可认得这玉佩的主人?”
陈妈妈看着追命那张光火的脸,打了个哆嗦,没敢接,只瞧了两眼,却一口认定道:“这是裴姑娘的。”
冷血与追命都没想到这么顺利,两人对望了一眼,追命继续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裴姑娘原来是南风馆的人,平日里唱唱小曲什么的,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被曹大人纳为妾室了。”陈妈妈老老实实地答道。
追命眼珠转了转,思考着个中曲折。
他拿着玉佩又仔细看了看,忽道:“这玉佩是不是有两块一模一样的?”
“这是铺子里常见的吉祥如意佩,曹大人对裴姑娘那可真是放在心尖上,这玉佩裴姑娘有一块,曹大人也有一块。”
“我知道了……”追命脸上浮现笑意,拉着冷血回了驿站。
“蔡小姐!”
傅挽云一下楼梯,迎面就看到追命热情地挥手一脸笑容地打招呼。
两桩案子压顶,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傅挽云一挑眉道:“总捕大人。”
“今天天气好,我追命决定在今天破一桩案子。”追命双手抱臂自信满满地道。
“哦?愿闻其详。”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等你就知道了,已经去派人请曹县令了!”追命找了椅子坐下,倒了杯茶,“过来喝口茶!”
傅挽云走过去坐下,并不喝茶。
追命伏在案上看着傅挽云:“你一天到晚都蒙着面纱,会不会闷啊?”
傅挽云看了他一眼,不再搭话。
追命不以为然地喝了一口茶,“嗯,这茶可真香。”
他现在是瞧什么都爽心。
不多时曹县令就到了,追命注意到曹县令进门之前脚步顿了一下。
“总捕大人急招下官前来有何吩咐?”曹县令仍旧是那副不亢不卑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觉得他有两袖清风的风范。
追命冷笑一下,喝了一口茶道:“曹大人,我怀疑你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你有何异议?”
“追命总捕,六扇门都是这么破案的么?”傅挽云言语之间满是嘲讽。
追命嘿嘿一笑,轻咳两声,继续对曹大人道:“曹大人,这块玉佩你可认识?”
曹县令近前两步,看了一眼案上晶莹剔透的玉佩,微微变色。
“这块玉佩在我刚到江州时,在一位姑娘身上见到过,我想,那位必定就是曹大人府上的裴姑娘了?”不待曹县令张口,追命又道,“我从冷血那得知,冷血得到我被关的消息时,那天他正查到曹县令家里。于是你就趁机告诉了刚到江州受蔡丞相之托查看蔡得章一案的蔡小姐,由蔡小姐之口让冷血知道,冷血为不辱没师门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案子,拖延了我们办案的时间。可你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裴姑娘也如你一样,就算是做要紧事,也不肯摘下你们的定情信物。”
追命见曹县令不搭话,继续道:“我与冷血曾在驿站故意说我们找到了证据,结果当晚就有人夜探客房,据说当晚曹县令深夜来时,衣冠齐整,精神十足,显然是心里有准备,只是让你失望了,你本来是准备为我和冷血收尸的吧?未免也太小瞧我们四大名捕了,若是能让你像杀那些人一样轻易杀了我和冷血,那我们在六扇门早不知道死几百次了!“
“蔡得章不是我杀的,我只杀了其余的人。”曹县令供认不讳。
追命道:“你有何证据证明蔡得章不是你杀的?”
曹县令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只淡淡道:“总捕大人又有何证据证明人就是下官杀的呢?”
“之前死的那些人与蔡得章的死法相同,只不过是时间前后相隔太大,而之前那些案发现场都有打斗痕迹,而蔡得章却是一剑封喉,显然是蔡得章对凶手十分熟悉,我们查了几位与蔡得章交好的官员,那些人要么不会武功,要么都有不在场的证据,现在只剩下曹县令一人未经过调查,那么我想问问曹县令,太守府案发当晚,你去了哪里?”
追命有条不紊地说出一串猜测,听得冷血心里虚了一把,追命如此断案,简直是有些胡闹,可冷血向来不擅审查,都是把一堆物证人证带回六扇门扔给无情了事,现在无情不在这,追命又已经说了这么多,看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曹县令微微一笑,他本来就是个不难看的男子,淡然的气质更显得洒脱出尘,他道:“总捕大人如此办案,让下官见识不少,可好歹让大人猜对了,那些人的确是下官杀的,下官本来就不打算逃避,只是蔡大人的案子一日不破,下官终是一日难安。”
听曹县令这么一说,追命一拍桌子:“曹平举!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几日我与冷血查看了太守府的门房,里面登记的案发当天,你曾去拜会过蔡得章,你嫌疑最大!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曹县令仍是不悲不喜,仿佛已看透世俗般,嘴里波澜不惊地道出一句骇人的话:“下官也看了门房记录,案发当日,冷血总捕也去过太守府。”
“你——!”追命没想到他会反咬冷血一口,冷血因为破连环夺命案出入太守府在太守那里调派人手纯属正常,况且他与冷血一块在六扇门做事多年,彼此了解甚深,冷血没理由也没道理去杀太守。
追命正待再要问问清楚,可是已经晚了,曹县令已经倒下了——他来之前服了毒!
驿站里的衙役探过鼻息之后,惊慌了:“……曹……曹大人!曹大人死了!”
冷血紧皱眉头,连忙出去制止喧哗,追命长出一口气,胸腔郁结至极。
曹县令临死前的那句话声音虽不大,可显然让所有人都听到了,曹县令与蔡得章素来交好,在江州城人尽皆知,而追命与冷血来此办案不过半月,就已然死了两名官员,不得不说,曹县令死得很不是时候。现在情况急转直下,对六扇门很不利。
傅挽云静静坐在一边,冷眼瞧着这一切,唇畔滑过一丝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