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白首》一无

10、九、大案

　　五月初三前往东海的路上
　　陆小凤躺在一辆堆满了草料的马车上。闭着眼睛昨夜他一晚上都没合眼。陆小凤很少会有睡不着的时候，昨夜他却想了整整一晚上，他在想司马奔原的问题，还有他的话。
　　虽然司马奔原的回答只有一句，但是陆小凤却能从中听到很多，他就是有这种本事，总是能从哪些容易被人忽视的东西中发现很多东西，还能将几件看上去完全没有联想到事情像是缝衣服一样的用一条线还原出真相。
　　他从司马奔原就发现了很多。司马奔原的意思很明显，司空摘星是知道的，不但知道正是他为司马奔原接下的这份差事，而且他还是在接下之后才告诉的司马奔原，自然约江重威到卧云楼的也不是司马奔原而是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为什么要这样做，其他人或许想不明白，若不是一年前绣花大盗的事情陆小凤还记得很清楚他也不会想明白。但是他宁可自己不明白。陆小凤记得司空摘星那时候听从金九龄的来将他的注意力引到江轻霞身上。他一直都以为司空摘星曾经失手落在了金九龄手中，金九龄有恩与他，而且抓着他的把柄他才不得以听从金九龄的。毕竟一个是贼一个是官。但是事实也许正好相反，不是司空摘星有把柄在金九龄手中才帮他，而是司空摘星有求于金九龄这个未来的南王府总管。但是金九龄并没有能真正的走马上任，他做不成南王府总管自然也帮不了司空摘星，司空摘星只能另外再找一个南王府总管来帮他。
　　江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盘算，陆小凤也不例外，所以陆小凤想到司空摘星在打南王府主意的时候一点也不感到不可思议。
　　司空摘星没有找陆小凤帮他，说明他要对南王府做的事情绝不是偷东西那么简单，不论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陆小凤厌恶的事情。司空摘星不在一年前就让司马奔原接任这总管这位而是等到现在，说明他要做的事情很麻烦，需要及其细心的准备。所以陆小凤可以肯定司空摘星一定准备对南王府下手，而且他已经打算动手了。
　　而现在江湖上若是发生了什么又大又麻烦的事情人们想到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陆小凤，麻烦喜欢陆小凤，陆小凤也对麻烦事有一种天生的预感，他最近就有了那种预感，他感觉一定会有一件迄今为止他所遇到最不可思最难以解释也是最要命的事情将会发生。司空摘星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就是陆小凤所预感的事情？
　　这一次陆小凤不敢赌，若是有人找他查关于南王府的案子他不能不接受，也不能不破案。可要是最后真的发生如司马奔原问他的那种情况……
　　所以陆小凤现在要出海，去一个没有任何麻烦能找到他的地方，等个一年半载之后他相信司空摘星要做的事情一定已经做完了，而且那时候时过境迁也不会有人会让他再去抓什么凶手。
　　陆小凤本想躲掉麻烦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让他进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中。而且他那关于司空摘星为什么这样子做自以为是的分析完全错了，大错特错。

　　五月十一湖州
　　鹰眼老七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赶路来到湖州，现在端阳节才过去几天而已他希望自己来的及，当然不是来得及吃上一个卧云楼的粽子，而是一个人，若是他没能在这里找到这个人，想要再截住他恐怕会比登天还难。鹰眼老七要找的人当然是陆小凤，可不是为了找他喝酒而是把一份要命的麻烦交给他。

　　端阳节前，有人准备押送一批中原有史以来最大的镖，这趟镖足足有三千五百万两金银珠宝。押送这批镖的人自然也不一般，中原十三家镖局的一百零四个一等一的高手亲自押送，中原五门九派还有七十多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作为保人，这趟镖按照计划本穿过太行山出潼关。这段路并不长，可是没有人敢有丝毫怠慢。
　　这样一趟镖不出事则以，万一出事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没有万一，这趟镖绝对不能也不会出事。可是偏偏在发镖的第二天，在一百四十个镖师和三千五百万两财宝来到太行山下的一家客栈后，却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五月初五 端阳节太行山下的小镇子
　　熊天建，鹰眼老七还有叶星士，带领着数十人来到这个镇子上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可这里偏偏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按照规矩每天子时之前押送镖的人都要飞鸽传书给他们，可是两日前到了子时也没有收到信，众人不敢有一点侥幸便立即组织了这队人马连夜赶到此处。
　　最后他们却只在当地的一间客栈的地窖里面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这个人也是一百零四个镖师中的一个，群英镖局的趟子手崔诚，在他们发现崔诚的时候他身中六刀，失血过多。但是还是有一口气，只要有这一口气再加上神医叶星士在场他就不能算是一个死人。但是除了这个半死的人外，没有找到任何能让他们推断出昨夜发生过什么的事情的东西。

　　“怎么样叶神医。”鹰眼老七看着为崔诚诊治好的叶星士。
　　“六刀都没有伤及到要害，只是失血太多，只要静养上三四天就能好。”叶星士说道。
　　“快，把他带回到鹰眼密室好生保护，再让程三寨主还有红珠照看他，若是没有我们全部人的同意谁都不准密室一步。”鹰眼老七吩咐道。程中和萧红珠，一个是鹰眼老七坐上十二连环坞堂把子之前便相识的老友，一个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现在崔诚是他们唯一的线索和希望，这趟镖至关重要已经惊动了皇上，若是找不回来的话，所有和这趟镖有牵连的人都会因此而丧命。押送镖的十三家镖局，托镖的太平王府，作为担保人的七大帮，九大派以及七十多位江湖上的知名人士。而唯一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的人，所以崔诚一定不能死。

　　五月初八清晨
　　萧红珠和程中从密室中出来禀报崔诚的情况。他们两个是这三天来唯一与崔诚接触的人。
　　“他昨天晚上已醒过一次，还喝了半碗参汤，解了一次手，等我们替他换过药后，他才睡着的。”程中说道。他总觉得崔诚有些奇怪，可是究竟是哪里奇怪他却怎么样也说不出来。程中老成持重不能肯定的事情他绝不会多言。
　　“他解出的粪便中已没有血丝，今天早上已经能开口要水喝，还看着我笑了笑。”萧红珠也说道。不过崔诚对她笑的时候，看她的那种眼神总让她感到有种恐惧。萧红珠是那种心细有温柔的女人，她知道崔诚是唯一能帮助她爱着的男人的人，也只是当自己是多心了而已。
　　“既然崔诚能说话了，那么就事不宜迟，立即通知小王爷来咱们一起问个究竟。”鹰眼老七说道。
　　虽然崔诚的身子刚有些起色，不易接受盘问，但是因为这件事至关重要，只要他能说话就需要马上从他口中知道事情的经过。

　　半个时辰后
　　萧红珠和程中先回到密室中。当他们告诉崔诚马上就有人要来询问他那天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崔诚却笑了。
　　“他们想问我什么？”崔诚笑道。
　　“自然是要问你，你们为何会去哪个镇子，那里并不是你们要去的地方。”程中说道。
　　“还有其他人都去哪里了，你怎么会身受重伤在那种地方。”萧红珠也问道。
　　“我们会去哪里是因为有人让我们去的，这个人让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怀疑。也自然没有人预料到那会是一个陷阱。”崔诚说道。“更没有人能想到中原一百零三个精英镖师会被四个人整的全军覆没。”
　　“四个人？”程中听到崔诚这么说感到很吃惊，可是看着他还是面无血色的脸只觉得，崔诚或许还没有清醒，他在说胡话。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不要说是五十只手。
　　“这四个人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萧红珠也笑道她也觉得崔诚或许还没有清醒。
　　“这四个人没有三头六臂，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把很奇怪的剑。”
　　“怎么样奇怪的剑？”
　　“很奇怪的剑。四把你完全想不到是剑的剑，而且还都是看不到的剑。”
　　“……”萧红珠皱起眉头，她现在只觉得崔诚或许还没有完全清醒，他还在说话胡话。
　　“你们不相信？”崔诚突然说道。“其实我身上也有一把奇怪的剑，你们要不要看。”
　　“……”

　　五月初八午时
　　当鹰眼老七，熊天建还有太平王世子通过三十六个守卫还有五道铁闸门来到密室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他们想知道的答案。看到的却只是三具尸体，已经开始变得冰冷的尸体，这三个人都是被一柄锋刃极薄的快刀杀死的，一刀致命。这把刀很快，一刀插入肺叶下端，血立刻大量涌入肺部，没有血流出来。这个人不但刀法快准更或许是个隐形人，因为这个凶手究竟能通过三十六个守卫进入这密室杀了这三个人。可是三十六个跟随鹰眼老七的十年以上的心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他。
　　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们来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凶手究竟是不是真的能隐形，他们现在唯一需要想的是找回那三千五百万两。太平王世子只给了他们四十天，这并不算短。但若四十天之后他们没有追回来……
　　经过一翻从长计议，所有人分成三队，分头行事。
　　“那由我带领一批人再回到太行山下的小镇，看看镖师们投宿的客栈是否还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一百多号人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熊天建说道。
　　“好，那么这是江湖上所有善于使刀的高手名单，主要是问出在今日的清晨到正午的这两个时辰中他们的人在哪里。”鹰眼老七说道。“这件事就拜托叶神医你操劳了。”
　　“自当。”叶星士将名单收起来。
　　“□□由你带领剩下人的人，到各地钱庄、赌档、当铺一定要想法设法凑足这三千五百万两。”鹰眼老七说道。
　　“你准备去哪里？”
　　“我去找陆小凤。”
　　“就是那个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鹰眼老七点点头。“假若这个世上还有一人能替我们找到凶手。这个人一定是陆小凤。”
　　鹰眼老七要找陆小凤，可陆小凤是一个浪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他要到哪里找他？

　　若是换做平时鹰眼老七也会烦恼，可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担心找不到陆小凤。陆小凤这个人有很多毛病，其中有一样就是好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上辈子饿死鬼投胎的只要有的吃就非吃到撑死。陆小凤不但爱吃而且很会吃，腊八的粥，冬至的饺子，中秋的月饼什么节气该吃什么他都不会错过。这端阳节不吃粽子这么煞风景的事情他陆小凤可不会做。他和陆小凤也相识数年对于这一点他很有把握。

　　五月十一卧云楼
　　“你这一次可算是白跑一趟了。”卧云楼主人拍拍他发福的肚皮说道。
　　“陆小凤他没有来？”鹰眼老七叫道，难道陆小凤改性了不成。
　　“他确实来过，每年端阳节前后都会来我这里住上几天。”卧云楼主人为鹰眼老七倒了一杯酒。“你尝尝看，这是我特别为他挑选的竹叶青。”
　　“……”鹰眼老七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喝酒。“他现在人呢？”
　　“今年他的兴致好像不胜往年，总显得心事重重，连这坛酒都没喝完就一定要走，我也留不住他。”卧云楼的主人说道。他很关心陆小凤，毕竟他们是十多年的好朋友了，在陆小凤还是个无名小卒的时候他便已经认识陆小凤。“他这个人太喜欢管闲事，什么事情他都想相管，该管的不该管的。可是却忘记了替自己打算打算，一个人都快三十了却还没成家，心情不好也难怪。”
　　“你知不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鹰眼老七问道
　　“我好像听他说过，他要出海去散散心。”
　　“……你说他要出海。”鹰眼老七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蜡黄。
　　“想必他现在已经到了海上了。”话音刚落就看到鹰眼老七开始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在他喝到第八碗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就要走。卧云楼主人知道留不住他便只是将他送到门口。“他深秋的时候一定会回来我这里吃月饼，你要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传个口信。”
　　“若是到那时候我只有一件事可以找他做了。”鹰眼老七说道。
　　“什么事？”
　　“抬棺材。”
　　“谁的！”
　　“我的。”太平王世子只给他们四十天而今已经过了两天了，可是要到中秋节少说也有一百天，那时候他恐怕早已人头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