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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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去，林翎倒是没再去郑家，反而上知府宣了旨，接着利用知府之便查看卷宗去了。照她的想法，郑家是一时顾忌，毕竟不配合查案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没道理这么轻易就拒绝的。
其实郑玉原本也只是推脱之辞，因想着郡王府那边还没有动静，好歹当年的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又实在是有口难言，万万不能从自己这儿露馅儿，所以才打算静观其变。不过在与郑琪谈话后倒是兴起了攀附郡王府的想法。想法归想法，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所以林翎也只判断出郑府不愿出头的态度而已。
至于苏青，自知晓了林翎到来的目的之后，整天不是混迹戏院酒肆便是去十二坊找青鸾，倒是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后来苏一看不下去了，问她：“主子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苏青嘻嘻一笑解释道：“有时候，全局在握的姿态比直接展现实力的做法更能唬人，我便是要唬得那林翎不敢轻举妄动，郑家不敢有二心。”
时近五月，苏青终于收到了郑府送来的请帖——郑玉生辰。
原本按照大玥习俗，逢十才庆生，但很多福贵人家经常借着庆生的由头举办宴席，一则享受美食佳肴、歌舞美人，二则相互交流、联络感情。所以近年来，不逢十却举办宴席的倒也不少。
苏青接到帖子当场就寒了脸，接着冷笑一声对苏一道：“这郑玉一届商贾，连给本世子庆生的资格都没有，自己庆个生倒敢给我下帖了。”
苏一也暗道这郑玉实在太不懂事，但却不能顺着苏青的话说，不然就让人气得更厉害了。于是笑了笑道：“谁让主子这么多天毫无动静，郑老板想必是急了。”
这话说得有理，苏青也就按下怒气，待帖子上定下的时间一到，准时赴宴。
郑府门口倒是热闹，苏青下了轿子，带着苏一正准备进去，就听身后有人唤她。回过头一看，唤她的是林少游，旁边还站着林翎。她扯了扯嘴角走上前去打招呼，心里暗道这下好了，该来的人一个不少都齐活了，就看今日郑玉唱的是出什么戏。
三人一同进了府，专门有人上前引路，直至院落某处。
此处有两座小巧的黛瓦撮角亭子，相距不过几尺，四周有些错落有致的树木植物，几株石榴树恰在两亭之间，青亭红树，观之如画。更为难得的是，这几株石榴树似将两亭分隔开来，又使亭中人相互可见，甚至可以交谈。苏青一看便看出了其中门道，林少游也低声赞叹道：“男女各占一亭，却又似隔未隔，不碍交谈，实在秒极，没想到这郑玉也能想出这样风雅的法子。”
苏青嗤笑一声，也压低了声音道：“这园子本是从前一位书香门第之家设计建造的，不过后来被郑玉买了去罢了。”说这话时，丝毫不在意被近旁领路的郑府下人听见。
这么说着已经走近了人群，左边名为“雅亭”的亭子里具是倩装丽服的男子，而右边的则全是女子，亭上题着“华亭”二字。
郑玉见了她们三人一起出现微微有些诧异，不过立刻又堆着笑迎上来见礼，连道自己是借着庆生得由头请大家来赏石榴花，又道几位大人肯赏脸前来鄙府实在是蓬荜生辉。接着又将她们引至华亭内，众人又是一番寒暄介绍。
郑玉这番借庆生赏石榴花的说辞倒是找得不错。这几株石榴花一看就非凡品，树姿优美，潇洒透逸，这个季节正逢繁花怒放，一派艳红似火。苏青也不由得被它吸引了目光，尤其有几节枝干斜斜地延生到亭上，花色火红，衬着黛色的瓦，既古朴又生动，苏青一面看一面想这宴倒也不算白赴。
正想着，雅亭那边有一清脆的声音道：“母亲平素最爱这几株石榴树，说是难得的名贵品种，几位公子不若以此为题对对诗罢？”
苏青三人的位置恰好斜对着雅亭，既离得近，又用不着转头便可见雅亭中的人。苏青听了那声音便抬头一瞧，心知那说话的便是郑玉的公子郑琪了。
众人自是附和，对起诗来。
林少游坐在苏青旁边，早已被那边的动静吸引过去，这会儿正兴致高昂地听这些公子们对诗。苏青压低声音嘲笑道：“少游啊，你莫不是诗文荒废得久了，这般闺阁诗句……亏你还听得用心。”
林少游用一种你竟然如此不解风情的眼光看着苏青：“诗句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由谁说出来，”正说着，那边雅亭内轮到了郑琪，郑琪对了一句“春去寥落花随尽，只余红榴暖欲然。”，林少游便接着说，“你看，这郑家的小公子明眸皓齿，吟起诗句来楚楚动人，诗虽平凡人却灵动，岂不是值得一观？”
她这边款款而谈，却发现身边的人没有反应，收回眼光一看才发现苏青正盯着郑琪身边坐着的男子，她欲嗤笑出声，待仔细看了苏青盯着的那人之后，却笑不出来了，喃喃自语道：“好一个清雅的美人。”
那边郑琪对了诗，待众人简单道好之后，便转向身边的男子道：“小楼，该你了。”
林少游自然把这句话听得清楚，暗自琢磨一番，拍着腿小声问苏青：“他就是段谓之口中的那位‘清水芙蓉’，卿家的公子卿小楼？”
苏青点头。其实她早已猜到是卿小楼，虽说没有仔细看过他的面容，但这份气质再没有别的人可有了，何况卿家同为商贾，卿小楼会来赴宴也是情理之中。
林少游刚感叹完“难怪……难怪……”那边卿小楼已开口道：“酡颜胜照双眸醉，晚风隔座暗香来。”于是她又接着感叹“诗也对得美……”
这二人低声交流，却没逃过郑玉的暗自观察。眼见这苏青和林少游刚开始被自家儿子吸引过去还觉得满意，不料最后却是这卿小楼占尽风头，却也只能按捺心中气愤，暗悔自己怎么忘了这卿小楼是个什么人物，居然把他请来砸自己儿子的招牌。再看那林翎，波澜不惊，既不看郑琪也不看卿小楼，自顾自喝着酒，更是个没指望的。
时间一到，郑府的下人们就在亭子前拼了几桌酒席，众人自是热热闹闹开宴。
宴席上郑玉倒没有任何动作，想来也是，林少游和林翎都在呢。苏青也就安心吃菜喝酒，时不时瞥几眼卿小楼，暗自赞叹有的人果然是连吃饭都比别人优雅。
她这边方赞叹完，才发现郑琪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边，此时正对着林翎敬酒。
林翎接过酒，礼貌一笑，郑琪便红了脸，垂下了头。苏青在一旁看得有趣，悄悄琢磨这郑琪是天性羞涩呢还是看上了林翎呢。
郑琪敬完林翎又去敬林少游，林少游是个比苏青还纨绔的纨绔，自是笑盈盈对郑琪一通赞美，郑琪又是羞得满脸通红。苏青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来，心里疑惑要是这郑琪天性如此害羞，怎么会跑来给几个大女人敬酒。
她哪里知道，郑琪自见了林翎第一眼就春心萌动，虽说有母亲的吩咐，但到底年少，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的，林翎容貌也算上乘，就是性格使然所以冷了些，这么一笑，郑琪自然要害羞。至于这林少游，也是个风流人物，说话又温柔含情，他哪里抵挡得住。所以两番敬酒都敬了个脸红心跳，跟天性羞涩没什么关系，并且前来敬酒也是母亲的授意，要借此机会探探苏青的意思。
待到了苏青这里，郑琪定了定心，执起酒盏垂目递过去，放柔了声音向苏青劝酒。见苏青含着一抹古怪的笑意看着他，心里有些忐忑，转念又想起母亲的嘱咐，遂又展开笑靥看过去。苏青一面伸手去接，一面想着她是不是也该说几句话逗逗这孩子。不知是谁没注意，这酒盏一斜，里面的酒便洒了出来，大半都倒在了苏青的袖口上，一阵冰凉的湿意。
要是到了这时候，苏青还不知道郑玉母子打的什么主意，那她就真是傻子了。想到了这一点，心里已有了恼意，好个郑玉，好个郑琪，真是胆肥得不要命了。心里想着，面上却未分毫没有表现，看着打湿的袖口，露出略微尴尬的样子。
郑玉忙拿了帕子给苏青擦拭。
他今日格外打扮了一番，往苏青面前一站也算是亭亭玉立，此刻一双白净纤细的手捏着帕子，配上羞红的脸，埋下头给苏青擦拭衣袖，又露出白玉一般的脖子，换上一般的女人十有八九是要起心思的。
可苏青身为郡王府世子，又是一贯风流的人物，非绝色入不了眼，加上苏青心里也明白了他们母子的打算，就更不会被郑琪迷住。更何况，为客人擦拭衣裳按理说是丫鬟小侍们的事儿，正经家族的嫡子绝没有这么放得下身段的，虽说苏青身份高贵，也用不着郑琪亲自为她擦拭。郑琪这么一来，苏青便觉得这人虽有几分相貌，却是个不大气的，又带着攀龙附凤的心思……苏青心里想着“亏得郑玉舍得把自己儿子当妓子一般使”，到底没把这刻薄话说出来，眼里也没露出不屑，反而透出了一丝笑意。
一旁暗自观察动静的郑玉看了，虽把不准苏青的意思，见了她面上的笑意，心里也微微放了心。对自己儿子的美貌她一向很自信，不求郑琪能当上郡王府少君，能当个侧夫就足够了。
郑琪给苏青擦了衣袖，道了歉，已是满面羞涩，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小公子，何时做过这样伺候人的事。苏青却又自言自语般小声说了句：“酡颜胜照双眸醉……”郑琪一抬头，便撞进她戏谑的笑意里，当下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匆匆告了罪便返回自己位置，这才发觉自己心跳如擂。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全都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似乎根本没人注意过这一段小插曲。
苏青依旧笑盈盈坐着喝酒，时不时看几眼美人，再和郑玉交换一个含笑的眼神。
郑琪坐回去之后便没再出来敬酒过，只时不时和身边的公子说几句，一眼都不敢往苏青那边看。倒是坐了很久之后才回过味来，方才苏青调戏他的那句诗，好像是卿小楼对诗的时候做的。他暗暗皱了眉，又不敢再去看苏青的神情，悄悄偏过头去看卿小楼，见他和身边的公子聊着，并不往别的地方看，便又放下几分心。
林少游拿酒杯挡着，不怀好意地瞥了苏青一眼，“到底不如深谙魅惑之道的人，这时候就应该含羞带怯地多看你几眼，勾了你的魂去才是。”
苏青没搭理这话，心知这郑琪也是正经教出来的公子，刚才一番表演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她虽不齿这样的行径，却也犯不着奚落他。
宴席完后郑玉亲自送了苏青几位出府，林翎倒是一言不发带着林少游走了，郑玉又跟苏青连连赔礼，说自己教导不佳，小儿都是快出嫁的年纪了，还是个毛手毛脚的。
苏青待她说得差不多了，微微一笑道：“郑老板家的小公子出落得好，将来定是个有福的。”
郑玉面上一喜，还想开口，苏青已登了轿子，苏一从容地将轿帘一落，便把她连人带话挡在了外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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