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曲（女尊）》三月景

5、第 5 章

　　与春陌街比邻的是通殷街，乃是郑家府邸所在。
　　郑眉带着郑家迁至西陵后便将家主之位交给嫡女郑玉，万事皆不过问，不久后病逝。如今郑玉膝下一女一子，分别取名为郑筱，郑琪。
　　晨光熹微之时，郑府内已是一片热闹，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大事，而是郑家的公子郑琪又在发脾气罢了。
　　今日郑琪起得稍早些，兴致一来便想去院子里走走，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这一路逛着，就发现自己前几日专程吩咐移植过来的薄云草竟然已经快死了。
　　这薄云草是原本是京城贵族家赏玩的植物，其叶如羽毛般薄而轻巧，很受贵族公子们的喜爱。郑琪小时候在京城时也养了几株，可自从郑家败落移居西陵后，就不见西陵有这薄云草卖。郑琪这几日忽然想起它来，也不是有多喜爱，只是作为京城贵公子们的喜好之一，他执意想要守住罢了，于是吩咐下人务必寻几株在府里养着。下人不敢怠慢，无奈间只能去京城附近买，再快马带回来。可惜薄云草并不适应西陵的气候，不过几日便没了精神，奄奄一息。
　　郑琪于是大发脾气，找了花匠和院子里的下人来，一通责骂，过了犹不解气，硬是要把伺候植物的花匠拖下去打板子。这么一来，郑家大院内自是兵荒马乱一阵折腾。

　　林翎前来郑府拜访时，下人领着她沿小径而行，正巧碰上郑琪。
　　郑琪刚处置完下人，余怒未消，自己一个人在远不如京城府邸的院子里闲逛，见了林翎倒是一怔。心想平日里来府里的都是些满身铜臭的商人，今日这位看起来倒是不同，一则么，这人面貌端正，不像油嘴滑舌之人，二则么，郑琪打量打量林翎的衣着，虽不光鲜，却是上好的料子。
　　林翎见到郑琪，经下人介绍，按礼问候了一声，郑琪见他长身玉立，言语文雅，忽觉自己在院子里乱逛的行为实在有些失礼，脸红了一红，柔声回了礼，再侧过身让林翎先行。
　　待林翎走后，郑琪也顾不上再想薄云草的事，悄悄跟了上去。
　　郑琪因自小在京城待过，养出了贵公子的习气，又因相貌姣好，家里一向娇惯。此刻有心跟上去看看这位气质脱俗的女子与母亲谈些什么，下人也不敢拦他。

　　三径轩在郑府大厅背后，绕着小径走过去便是。林翎便是去三径轩与郑玉见面。
　　郑琪在三经轩门口瞧了瞧，终究不敢直接过去，不是怕母亲责骂，是怕自己在那位林大人面前失礼。咬了咬唇，郑琪转入屋后，从侧门而入，忐忑不安地躲在屏风后。因隔了一段距离，只听了个大概——
　　“……当年之事既是自郑大人始，林某还需向郑老板询问一二。”
　　“家母已在两年前去世，如今郑家一介商贾……”
　　“郑老板对此事想必了解得不比令尊少，若有郑老板解惑，亦是一样的。”
　　“在下确实知晓，不过当年事实都已上报所司，林大人若不方便查阅卷宗，在下理应为大人讲述。”
　　“本官要的并非卷宗记录之语……”
　　几句过后，林翎的语气已隐有不耐，声音也高了些，让郑琪听了个清楚。
　　“本官是奉旨查案，林老板既是大玥百姓，自应配合本官讲此案查个清楚。若是一味怕事搪塞，日后若是查出郡王府的失职之罪，郑家也免不了受其牵连。”
　　这话说得虽重，其中却有可寻思之处，似乎是暗示郡王府必定会因此获罪，提醒郑家别想包庇郡王府，这么说来，似乎并不认为郑家在当年的案子里有什么关键性的作用。郑玉不慌不忙起身行礼，“林大人但有所问，在下知无不言，何来‘怕事搪塞’一说。”
　　林翎将手中茶盏向桌案上一扣，起身道：“本官改日再来叨扰，郑老板不妨借这几日再好好回顾当年之事。”说罢便挥袖离去。

　　郑琪隐约觉得这位林大人带来的是件麻烦事，但当年在京城时他也不过十几岁而已，又是个男子，只知郑家犯了大罪，但因及时悔过，最后也只是罢了官，举家迁至西陵。几年前的事了，这时候又来查案，听那林翎言语间甚至牵扯到郡王府，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他越想越是不安，本想上母亲跟前问问那林大人的来历，此刻却也不敢了。只得满心不甘地回了屋，自是又拿那薄云草的事发了一通火。

　　按理说郑家在京城时也不见得多么显赫，可身居天子脚下又出身官宦人家的人总是有着一种优越感的，郑琪也算是面容姣好，又是家里最小的男孩，所以在京城时被全家人宠着。或许在郑眉或是郑玉眼中，是想将这个后辈培养成为哪家贵族的正夫，但在年龄尚小的郑琪眼中，自己无疑是受人宠爱的京城贵公子了。
　　可惜郑琪并没有配得上他身份的头脑，平素学习的琴棋书画都算不得上乘也就罢了，性格偏偏又骄纵而天真，所以郑家败落后郑玉也放弃了在他身上花大把时间和金钱去培养。
　　自从见了林翎后，郑琪心里忽然打算起自己的婚事来。
　　倒不是一定要嫁林翎不可，只是林翎的到来提醒了他，既然自己的家族不能显赫，那么嫁到一个显赫的年轻官员家里也是不错的选择吧。

　　打定注意后，郑琪当日便佯装打听客人，向郑玉绕着弯儿提了提这事。谁知自己绕来绕去好不容易说完了话，郑玉却是一脸严肃探究的神情看着他。
　　郑琪心一沉，心里已打了退堂鼓，又不敢离开，只得揣揣的在一旁小心观察自己母亲的脸色。
　　郑玉思考了良久，方才打定了主意般开口：“林翎固然是年少有为，可她为人刻板不知变通，想来也不是会疼惜夫君的人。嫁给林御史，不若嫁给郡王府世子。你说呢？”
　　郑琪瞪大了眼，被这话中的意思所震惊，甚至连被母亲直接道出心思的羞涩也顾不上了。他很明白，就算自己还是京城郑大人家的公子，也是配不上郡王府少君的位置的，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别说世子正君了，做侧夫也是高攀了。可是连母亲都这么说……如果真能嫁过去……即便做个侧夫也是极有面子的。
　　郑玉见他犹豫，皱眉问：“琪儿，难道嫁进郡王府你还不满意么？”
　　虽不知道郑玉打的什么主意，郑琪却是赶忙说道：“怎么会不愿意！世子她……必定是人中龙凤，我若嫁过去，也是……极好的。”说着就羞红了脸。
　　郑玉这才点头，挥手让他退下，只说这件事母亲定会为你操办好，且放心等着就是。
　　要说这郑玉并非郑琪那样没有头脑之人，不会想不到郑家与郡王府的地位悬殊，只因郑琪的一番心思恰好提醒了她，若能借林翎查案之机将儿子嫁进郡王府，不管怎样也算攀上了高枝。商贾之家经营得极为不易，有郡王府这么个靠山就不同了，无论儿子能否得宠，总归是郡王府的人了，寻常交易中谁能不给自己几分面子呢。
　　思虑至此，虽知此事不易，她也稳下心思来，定要借此机会让郑家东山再起。

　　而此刻的林翎正在街上缓缓走着，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给郑琪和郑玉带来了怎样的灵感，心下正为郑玉的不肯合作而疑惑。思来想去，觉得莫非是自己逼得太紧，让郑玉担心起自己家族的安危来了？当初奉旨查案时，女帝说得很清楚，行宫贪污案必定是有猫腻的，既然是清渺郡王负责，那郡王府无论怎样也脱不了罪。关键还是在于如何拿到证据，而这证据必定要从郑家下手才行。
　　如此想着，经过一家店铺门前时却一时不慎撞到了人。
　　只听“呀”的一声，便有东西打翻在地。林翎回过神来一看，才知自己撞着了刚从店铺里出来的一位公子，因戴了斗笠式的面纱，所以看不清面容，被自己这么一撞，尴尬地看着手里的刚买的胭脂掉了一地。
　　林翎见着是位公子，虽不知怎么撞上的，却也客客气气赔礼道歉，躬身捡起被打翻在地的几何胭脂。刚站起来，眼前这位公子却“咦”了一声，撩开面纱一角，偏着头道：“真是巧了，原来是林大人。”
　　这下尴尬的人换成了林翎。眼前这位分明就是上巳节那日在苏青身边看见的美人。她张了张口想回话时又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青鸾倒显得高兴，笑着说当日一见，来不及与林大人见礼，可巧今日就见着了，又说是自己忙着回十二坊走得急了才会撞上大人您，是青鸾我的过错，大人您可千万别怪罪。说话时语气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仅叫林翎不敢相怪，还硬是让她觉得眼前这人不亢不卑。再看青鸾一袭白衣，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手里拿着的胭脂也不知道还回去。
　　却听青鸾又关切道：“林大人心不在焉，莫非是有什么烦心的事？要不去十二坊坐坐，我陪林大人喝杯茶？”

作者有话说

　　青鸾似乎抢镜了=。=
不霸王的妞身材越来越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