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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拥抱 ...

  •   又是一个旬休日。摄政王府的书房内,气氛沉凝如常。

      萧彻习惯性地对初三下了命令:“今日非十万火急、动摇国本之事,一律挡回。”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波澜。

      萧彻依旧端坐于宽大的书案之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墙壁。

      那里,悬挂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型纸鸢,是他一笔一划、耗尽心思复原的念想。

      随即,萧彻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重新沉入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奏折之中。朱笔批阅,字字千钧。

      偶尔,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如同岩浆在心底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防,让萧彻生出掀翻这沉重书案的冲动。

      然而,那念头刚一升起,便会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狠狠压制。那是刻入骨髓的责任,是沉甸甸的江山社稷。

      萧彻只能更用力地握紧笔杆,将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冲动,化作笔下更精准的批注。

      某日,苏兰亭见萧彻批阅一份关于北境军需的奏折时,眉头深锁,疲惫之色难掩,忍不住低声问道:“王爷,恕属下直言,您既无黄袍加身之意,为何……为何要将这万钧重担一肩扛起?甚至不惜熬干心血?这份近乎自苦的使命感与责任感,究竟从何而来?”

      萧彻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纸笺上晕开一小片深痕。

      萧彻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目光悠远而空茫,许久,才低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苍凉:“不知。或许……是本王欠这个王朝的吧。”

      就在萧彻正因一份关于南方水患的棘手奏报而凝眉深思,朱笔悬而未落之时,书房外传来初七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通报声:“王爷!福小姐……福小姐来了!”

      “嗯……”萧彻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动作却完全跟不上思维。

      手中的朱笔“吧嗒”一声脱力掉落,在昂贵的紫檀木桌沿磕碰一下,随即滚落在地。

      而萧彻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霍然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瞬间便已掠至书房门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急迫:“她……到哪里了?”

      初七还未来得及回答,萧彻的目光已穿透回廊,牢牢锁住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是她!真的是她!

      只见福满满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鸟儿,正沿着曲折的回廊,朝着萧彻的方向,不管不顾地蹦跳着飞奔而来!

      福满满甚至张开了双臂,像要扑进风里,更像要……扑进萧彻的怀里!

      萧彻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丫头,怎地如此莽撞!他慌忙挥手,厉声斥退左右侍从,清空了回廊。
      同时,身体已本能地微微前倾,手臂张开,准备稳稳接住那颗不顾一切撞向他的小太阳。

      然而,就在距离萧彻仅仅五步之遥时,福满满奔跑的脚步竟硬生生刹住!巨大的惯性让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猛倾,眼看就要狼狈摔倒!

      “小心!”
      萧彻的心猛地一揪!所有顾虑瞬间抛诸脑后,他大步流星上前,长臂一揽,将那个摇摇欲坠的娇小身躯牢牢拥入怀中!

      温香软玉满怀,那真实的触感萧彻他悬着的心重重落下,后怕的情绪汹涌而来,他忘了所谓的规矩礼法,忘了要立刻放手,只是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福满满更紧地护在胸前,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好好走路!跑什么?摔着了怎么办?”

      福满满简直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收获”!她的“圣僧哥哥”……居然主动抱住了她!而且抱得这样紧!巨大的惊喜和失而复得的酸楚瞬间淹没了她。

      福满满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萧彻劲瘦的腰身,将滚烫的小脸深深埋进他坚实温暖的胸膛。隔着衣料,她清晰地听到那胸腔之下,一颗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速度,剧烈失序地狂跳着。

      “咚!咚!咚!”如同密集的战鼓,敲打在福满满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她的心尖上。
      这有力的搏动,无声却震耳欲聋地宣告着:这个男人,因她而心乱如麻。

      福满满贪恋着这怀抱的温暖与安全,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她看似大胆撩拨,实则内心纯稚如一张白纸。

      穿越后,福满满之所以敢对萧彻发起“总攻”,固然有他俊美无俦、堪称人间理想的外表因素,更深层的原因,是她将穿书后的每一天都视为生命的额外馈赠,抱着“末日狂欢”的心态,决心不再将就,要竭尽全力追求心中最完美的生活与爱人,轰轰烈烈地活一场。

      此刻,梦想中的怀抱近在咫尺,温暖的体温、有力的心跳、清冽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福满满的心防,连日来的思念、委屈、后怕、以及对他背负一切的深刻心疼……种种复杂情绪交织翻涌,最终化为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

      福满满紧贴着萧彻的胸口,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这令人安心的怀抱里。

      这一哭,顿时将萧彻吓得魂飞魄散!

      “圆圆!圆圆!”萧彻瞬间慌了神,从未哄过人的摄政王笨拙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萧彻一手紧紧环抱着福满满,另一只手慌乱地想替她擦拭汹涌的泪水,却被她死死抱住腰身,动弹不得。

      萧彻不敢用力挣脱,生怕伤到她分毫,只能一遍遍地轻拍着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背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温柔,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诱哄:“别哭……圆圆,别哭……我不是故意要训斥你的……别怕,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本王替你出气!千刀万剐了他!”

      福满满听着萧彻这哄三岁孩子般的笨拙话语,又感受着他胸膛因焦急而越发剧烈的心跳,那股酸楚中又泛起一丝甜意,竟忍不住破涕为笑。

      福满满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带着浓重的鼻音嗔道:“除了你……还有谁敢欺负我?”

      萧彻见她终于止住哭泣,心头巨石稍落,闻言更是涌起无限愧疚,低声道:“还在为桃花谷那日的事生气?本王……本王还以为你今日肯来,便是不气了。”

      “哼!”福满满故意板起小脸,气鼓鼓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吗?”说着,原本紧紧环抱在他腰间的双手作势就要松开,身体也微微向后撤,想要退出这令人眷恋的怀抱。

      “别走!”萧彻想也没想,几乎是出于本能,手臂猛地用力,一把将人又重重地搂了回来!这一次,他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萧彻低下头,坚毅的下巴轻轻贴着她柔软微乱的鬓发,感受着她发丝的馨香,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温暖。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更紧地抱住福满满,用沉默的肢体语言诉说着失而复得的珍视与害怕再次失去的惶恐。

      福满满被他勒得微微有些喘不过气,在他怀里闷闷地问,带着哭后特有的软糯鼻音:“怎么不说话了?”

      萧彻的下颚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沙哑而坦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怕……怕说错话,又惹你更生气了。”

      福满满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却又故意嗔道:“那你不说话,就不怕我生气了?”

      “也怕。”萧彻老老实实地承认,低沉的声音带着思索的认真,“因此……正在努力思考,该说点什么……该如何说……才能让你不生气。”
      那份绞尽脑汁的笨拙和小心翼翼,与他朝堂上挥斥方遒、杀伐决断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福满满看着萧彻这副认真思考如何哄她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委屈也烟消云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泪痕的脸颊绽放出明媚的光彩:“若是让朝堂上那些老古板们,看到他们敬畏如神的摄政王,此刻竟是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怕是要惊掉下巴,笑掉大牙了!”

      萧彻闻言,非但没有窘迫,反而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笃定而低沉地在她耳边宣告:“他们……没机会看到。”
      这份独一无二的柔软与笨拙,只属于她一人。

      福满满知道,指望这个感情上同样生涩的男人主动挑起话题,怕是等到日落西山也等不来。

      福满满在萧彻宽阔坚实的胸膛上,用指尖轻轻画着圈,如同羽毛搔刮在心尖。

      福满满仰起头,清澈的眼眸望进萧彻深邃的眼底,轻声问道:“你送我的那个玉像……是想表达什么呢?”

      萧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垂眸,对上她澄澈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他所有深藏的思绪。

      萧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回溯当时的感受,最终,低沉而坦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连他自己也未曾完全剖析的迷茫与笃定交织的情感:“我……不知道。”

      萧彻坦诚得令人心颤,“只是在那个瞬间,在浴佛台上,看着你……心中只有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就是必须把它送给你。仿佛……它本就该属于你,你……是它唯一的归宿。”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煽情,只有最原始、最本真的冲动和最坚定的交付。

      这仿若灵魂告白的质朴话语,瞬间击中了福满满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再次紧紧地、紧紧地抱住萧彻,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怀中。

      最戳动她心扉的,正是萧彻这份完全的坦诚,他并非刻意编织甜言蜜语来哄骗她,他甚至为自己无法说出更具体的缘由而感到一丝笨拙的羞愧。正是这份生涩、真挚、毫不掩饰的情感流露,让她心动不已,心疼不已。

      福满满几乎要忍不住调侃萧彻:摄政王大人,您确定这样紧紧抱着一个“晚辈”合适吗?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吓到萧彻。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靠近,她得小心翼翼地呵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进展。

      福满满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声音轻软地转移了话题:“摄政王大人……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给人道过歉?没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

      萧彻明显怔忡了一下,随即,一声带着自嘲的轻叹逸出唇边。

      萧彻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沉重的坦诚:“是。从未对人说过‘对不起’。”

      萧彻顿了顿,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岁月,带着沉重的回响,“但……常常在心里默念‘请原谅’。幼时在佛前,日日祈求佛祖原谅我的不诚,无法真心皈依;长大后,在北境战场,面对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祈求那些因我决策而牺牲的亡灵,原谅我的力不从心;回到这权力漩涡的中心,面对朝堂下那一双双或期待或算计的眼睛,祈求列祖列宗……原谅我殚精竭虑后,做出的每一个看似无比正确、实则可能引发更大灾难的抉择……”

      萧彻诉说着,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沉重的负担和无尽的自我怀疑与苛责。他像一个永不停歇的苦行僧,背负着整个王朝的兴衰,在自我审判的深渊里挣扎。

      听着萧彻平静语调下汹涌的痛苦和自我鞭笞,福满满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巨大的心疼与自责瞬间将她淹没。

      福满满用力回抱住萧彻,仿佛想用自己的力量驱散他心头的阴霾,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衣襟:“对不起!对不起!圣僧哥哥……是我太任性了!太自私了!我把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情绪、小委屈,放得比天还大,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感受里……却全然忽略了你肩上扛着多重的担子,忽略了你心里……压着多少痛苦和自责……对不起……”

      萧彻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温暖。

      萧彻抬手,无比温柔地轻抚着福满满的后脑勺,低沉的声音如同最柔和的安抚:“傻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做错事的人,是我。那些……本就是我的宿命,是我该承受的重担。我不该……不该把自己的坏情绪,转嫁到旁人身上,尤其……不该转嫁到你身上。”

      “不对!”福满满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地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大声反驳道,“这不对!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只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给我的所有温柔和保护,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米虫?却要对你的痛苦、你的挣扎、你生命中所有的沉重和黑暗……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吗?这不公平!也不对!萧彻,我要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的难处,你的痛苦,我也想分担!哪怕只是听你说说,只是陪着你……而不是被你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只看到你愿意给我看的那一面!”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萧彻沉寂多年的心湖深处!从未有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愿意对他说这样的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剧烈的酸楚,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防。

      萧彻收紧手臂,将怀中的珍宝更紧、更紧地拥入怀中,那力道大得甚至让福满满感到了微微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甘愿承受这份带着痛楚的紧密。这疼痛,仿佛是他们之间羁绊的证明。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喟叹,如同卸下了千钧重担,从萧彻的胸腔深处缓缓吐出,带着尘埃落定般的释然与承诺的重量:
      “好。”

      萧彻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神佛面前立下誓言:
      “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回廊里,再无言语。

      只有檐下细碎的风声,和彼此交融的心跳与呼吸。

      两人静静地相拥,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

      时间失去了意义,世间的纷扰被彻底隔绝。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唯有对方的怀抱,是抵御一切风雨的温暖港湾,是伤痕得以抚慰的灵丹妙药,是灵魂得以栖息的永恒净土。

      所有的误会、心疼、自责、承诺,都融化在这无声胜有声的紧密相拥里,诉说着最深沉的眷恋与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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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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