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太离谱》俗世水鬼

16、寻瑶记

　　待哄了瑶儿沉沉昏睡而去，风莲仍坐在小营帐内，默不作声。

　　“风莲大哥，今日之事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瑶儿母女连个话别的机会都不会有了。”我走过去，取过炉上温水替他倒了杯茶，“所以这杯杯我先替瑶儿谢谢你了，我想你今日所做的，瑶儿一辈子都会铭记于心。”

　　“那你呢？”风莲淡淡一笑，有些疲倦，却仍如往日般漫不经心问道。

　　“我自然是欠风莲大哥一个人情的，日后有用得着舜华的地方，还请风莲大哥千万别客气。”

　　“呵，那么我告诉你，你要谢的那个人，不是我。”他饮了茶，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是临王派人将我从十里之外的山脚找回来的，所以你要谢还是去谢他吧。”

　　这话一出口，显然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目送着风莲，直至帘帐将我俩隔断，我回望酣睡在床的瑶儿，这才鼓起了勇气追将出去，轻声支唔着对他道：“风莲大哥，我想将瑶儿带在身边。”

　　“呵我明白，待明日我去找临王说说，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冻坏了。”

　　我挤上石床，本以为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却是身心疲累，沾床不久便昏沉睡去，只是做了一夜的恶梦。

　　容默临的痛斥，风莲的温雅，瑶儿的身影，还有那女人临死前的不舍与悲戚，以及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恍惚中醒来，已是将近辰时，身子却仍不甚爽利，想多在暖烘烘的被窝子里缩会，猛得想起什么，四处一摸才发现竟是身边的瑶儿不见了！

　　环顾四周，空荡荡无一人，我再顾不得许多，顶着杂乱的头发，随手找了件松垮垮的裘衣罩在了深衣上，就急着往外赶。

　　好冷，都已是辰时了，天空仍是灰蒙蒙地，似那股凄凉压迫着大地，无一丝风却是寒彻入骨，果真是大雪将至的预兆么？

　　洗衣处也无她的踪影，我的心跟着又是一紧，恰好见到风莲和容默临两人并排走着，风莲似乎在对容默临讲些什么，容默临略低头，听得挺认真，却也不见他开口，我正犹豫着该不该上前，却见他忽然抬起头，朝我这处看来，眉头紧拧。

　　完了，不知瑶儿失踪之事，是否与他相关？莫非他已知道我私自将瑶儿带入小营帐内，恰巧风莲又正与他交待我想收留瑶儿的事？我俩虽无夫妻之实，却也始终抹不去那层关系，这事不管在此军营，还是日后回了临州，于情于理都须得他首肯才是。

　　豁出去了吧！我紧了紧裘衣，心急火燎地移步向前，此时风莲也发现了我，薄唇微合，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舜华见过王爷。”我生硬地福了福身，冰冷的空气很及时地将我急躁不安的情绪凝结，此时的我如表面看起来应是十分地平静与淡定吧，不想等容默临开口教斥自己，只道，“王爷可否借风莲说句话？”

　　风莲错愕地看了看容默临，见他无异意，连忙走到我边上，我又扯着他往边上走远了一些，这才原形毕露地问：“瑶儿不见了，是他发现了么？”

　　“他，谁啊？”

　　“还有谁，不就是这营中最大的那位吗？”说着，我眼睛往容默临那角一瞟。

　　风莲会意地笑了笑，摇头道：“你看你又误会临王了不是，我才从他营中出来，跟他提及昨夜瑶儿母女之事，他自然这才大致知晓了原委，至于瑶儿怎么不见了，这事我可真不知情啊。”

　　那可怎么办才好，我揉揉太阳穴，极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荒草之上急了个团团转。

　　胃突然一阵痉挛，也是，自昨天中午吃了几个饺子后，再没进过食，话说这小姐的胃也太骄贵了，这点饥饿都忍受不住？瑶儿这都至少两天没吃了吧，昨晚应该给她灌些米汤什么的，都怪自己太粗心了。

　　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一拍额，转身便准备离去，却被风莲止住：“穿成这样，先别乱跑了。”

　　“没事，我就去那边找一下你娘。”不容分说地，我朝着厨灶那处奔去，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纳姨起得肯定比我们早，她应该看到瑶儿的，或者是带瑶儿去找吃的了。

　　谁知到了厨灶旁，却是愈加失望，纳姨正顾自准备着用膳，并不见瑶儿的踪影，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问她，可见过一小女娃？

　　“没有啊，你问我起床的时候可见过？当时只有你一个人睡在床上，我还替你掖过被子呢，肯定不会错了。”

　　我木然地退了出来，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重奔小营帐，却见风莲和容默临两人坐在里面，还没用早膳又摆上功夫茶了，真闲！

　　“风莲大哥，瑶儿真的、她不见了，怎么办？”言语之中，我再掩饰不了害怕与焦虑。

　　“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风莲耸耸肩，又道，“不过，你先得把自己拾掇好咯。”

　　“那你们赶紧回避一下啊。”我白了他一眼，便开始马不停蹄地翻衣穿戴起来，自然长发仍是为图方便，扎了一把大马尾。

　　出了营帐，见两人静静等候着，突然心中那种浮沉不安的情绪得到了些许地缓解，对着他俩道：“怎么样，可以走了么？”

　　见容默临仍是不语，风莲倒是尴尬笑道：“还算，勉强。”

　　“走吧！”容默临催促了一声。

　　怎么他去干什么？我扯了扯风莲的衣袖，风莲会意地上前轻拍了下我的肩，让我不要担心，我也不好再胡乱猜测什么。

　　军营驻扎在一个大型山坳之间，四周环山，只是如今远远望去，山上皆去了绿意，满是黄土枯木，山峰高矮不一，有些如土坡般浑圆低矮，有些则高耸入云，只瞧得见皑皑白雪。

　　相对来说，这里的地型已是万中挑一的难得之选了，出了这军营才体会到了真正的狂风肆虐，久经干燥的黄土之上，沙尘漫天舞过，我只好扯出帕子挡住口鼻，只是暴露在外的眼睛，却是无一丝法子了。

　　“你再忍忍，上了山就好了。”风莲避过风，大声朝我喊着。

　　我抬手表示会意，让他不必担心我，此时的我也已明了风莲正将我们带往何处，我想他是对的。
　　小小的身子，孤独跪立于山腰处，我正欲过去，见眼前身影一挡，却见容默临低身道：“且慢。”

　　我不置可否地回求寻求风莲的意见，不想他亦点点头，抿嘴不语。

　　“娘亲，瑶儿该走了，不然舜华姐姐该急了，瑶儿下次再来看您。”说完，只见她贴地一拜，回过头见到我们三人，小脸一楞。

　　我冲她笑笑，跑过去拉去她小手，说：“瑶儿下次再不可一个人乱跑了，什么时候想你娘了，姐姐陪你过来，嗯？”

　　“嗯，知道了。我只是想看看，娘亲和弟弟睡在哪里？”瑶儿抬头轻声说着。

　　“对了，瑶了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我蹲下身子，看着她好奇地问道。

　　“我记得，这位大哥哥说过，在西边的山上，瑶儿找了好久。”她拿小手指指风莲。

　　听完此言，我只是紧紧地抱住了瑶儿，却是再不敢多问一句，好怕被这沉重的生死别离伤到，再止不住累积的眼泪。

　　“走吧。”

　　容默临转身开路，风莲蹲身背上瑶儿，四人一同往军营走去。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瑶儿虽小，却是聪慧寻常，尤其那颗玲珑心剔透非常，小小年纪却是异常地坚忍而又成熟，对于她母亲和肚里的弟弟之死，定也能明辩一、二了，若日后待在这军营之中，怕是会将悲痛驻心、恨意渐重，她还这般幼小，怕会被这断送一生的幸福与安宁啊。

　　“喂，想什么呢？”

　　啊？我抬头，见三人均回望着我，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竟落下了不少步子，我展颜笑笑，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眼睛红了？”风莲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只好揉揉眼睛，打着哈哈：“风沙好大，都刮眼里去了啦。”

　　“走到我身后来。”容默临说的每句话，都像命令般无法抗拒，我虽不喜他那冷言冷调，却也毫无理由地便这么乖乖跟了上去。这感觉很微妙，如同那夜我俩同乘一骑，那次他虽恼我，却仍不忘替我抵挡寒夜风沙，我将头微仰，盯住他□□的宽背，辩不清那是一种踏实的幸福感，还是被保护后的某种依赖。

　　小营帐内，风莲放下瑶儿，纳姨已将早膳摆上了桌，我正欲招呼几人一道用膳，我想我的理智早已被强烈的饥饿感占据。

　　“瑶儿，赶紧过来吃啊。”我端起碗，破不及待地吞下一口热粥，叫唤道。

　　却见瑶儿小腿一屈，朝我们三人磕起了头，我有些措手不及，幸好风莲反应快，将其制止。

　　“咳，瑶儿这是干什么啊？”我对这礼节实在不顺眼。

　　“瑶儿谢谢舜华姐姐、风莲哥哥，还有、还有……”瑶儿有些害怕地看着冷冰冰的容默容支吾起来。

　　“叫王爷叔叔！”

　　“咳！”风莲喷。

　　“咳……”容默临跟着喷上。

　　“还有王爷叔叔的收留与照顾，瑶儿日后定当、定当……”瑶儿不知是词穷还是实在饿得慌了，对着满桌食物噎了噎口水。

　　“哈哈！”风莲大笑，“定当什么？”

　　“快别逗她了，瑶儿快来吃吧。”我向她招招手，可不愿继续听她再说那些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