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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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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姬阡陌收了华吉祥特制的香囊后,怒火竟瞬间奇迹般灰飞烟灭,中午破天荒多设了一副餐具,特许华吉祥同席。
与这么一位喜怒无常的小祖宗同席,华吉祥当然饮不知味、食不下咽,一顿饭压根没吃几口,只忙不迭帮姬阡陌添饭布菜,一双筷子使得龙飞凤舞,比平日伺候他用膳还忙。
姬阡陌被捋顺了毛,舒舒服服在凉亭躺椅上午憩,白芙带着小厮在凉亭四周挂上了淡紫色轻纱,坠着精致铜铃,风一吹清脆作响。池塘上洒着一层金光,随着水波漾起朵朵涟漪,垂柳落在水中,引来了一群颜色各异的锦鲤。
华吉祥在躺椅旁的小凳上为姬阡陌打着团扇,头一点一点地似睡非睡,片刻后,大约是终于忍不住困意,竟执着团扇趴在躺椅上沉沉睡了过去,连姬阡陌何时醒来,摸索着从她手中拿走了团扇也都浑然不觉。
初秋午后仍有些未散去的暑气,华吉祥枕着宽大的衣袖,不由自主往天然冰块般的姬阡陌身边靠去,姬阡陌眉毛一竖,随后又浅浅笑开,扬起手中的牡丹团扇有一搭无一搭地打着。
白芙捧着热茶回来时,惊见凉亭内,自家主子顶着那张倾国倾城的俊脸,正侧身半卧半坐地摇着团扇,柔风拂过睡梦中少女的脸颊,扬起几缕碎发,说不出的灵动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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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吉祥因昨夜睡得不踏实,这一下午倒在姬府痛痛快快地补眠,醒来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她独自一人歪在躺椅上,而原本睡在此处的姬阡陌却已不知去向。
白芙见她醒了,笑盈盈地端来温茶,也正赶上华吉祥口渴,二话不说接过茶盏来喝得一干二净,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赞叹这水果茶香甜可口,美中不足却是太少,若再来两盏则尽善尽美了。
白芙也不插话,似笑非笑地听着,脸上神色似揶揄又似有些暧昧,待华吉祥发完了牢骚才慢悠悠道:“吉祥姐姐有所不知,这是公子特意让我准备的芦樱,乃是御用品,公子只得了一两多而已,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喝,姐姐却拿来当牛饮解渴呢!”
“呃……”华吉祥这才想起这茶是别国进贡的,还是三皇女殿下知道姬阡陌喜欢,每年特意讨来些送他。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像是红楼梦里的刘姥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笑了几声。笑完了忽然记起要去买衣料的事,忙又四下看了看,问道:“小芙儿,公子呢?”
白芙笑眯眯收了茶盏,小嘴向一侧努了努。“三殿下昨日投书说晚上过府,公子正在沐浴更衣,吩咐吉祥姐姐若是无事,就去书阁看书,若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
“三殿下?”华吉祥皱皱眉,踟蹰着压低了声音道:“小芙儿,你自小养在公子身边,与他关系亲厚,少不得要劝劝他……那三、三殿下,实在不是良人,天下间哪里有将人家清清白白的公子哥往青楼带的道理……”
华吉祥话没说完,却见白芙脸色瞬间苍白,小手颤抖着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心中一凛,忙回头去看,果然姬阡陌换了一身淡紫色对襟长衫,正面色铁青地站在二人身后,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散发的森冷寒气似乎要将空气冻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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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吉祥舔舔嘴唇,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姬阡陌手掌紧握成拳,深深吸了口气,待那拳头松开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看得出正努力平缓着情绪。“三殿下对我恩重如山,若是没有她,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就算为她抛去性命也是理所应当,何况那些莫须有的声名?”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言语有些重了,又尽量放低声音呢喃了一句:“华吉祥,三殿下与我情同姐弟,你、你……不要误会了。”
这哪里是她误不误会的问题?华吉祥忘记了高傲张狂的姬阡陌何曾这般放低身段过,只暗暗叹了口气,明知自己说的话不中听,却仍是忍不住开口。“公子,小人说的句句肺腑,倘若您有个疼爱的弟弟,会让他时常出入烟花之地?”
姬阡陌骤然一瑟,单薄修长的身体如凉风中颤抖的山茶花,面容绝美中溢着隐约的哀凉。
华吉祥见他面有松动,忙又借机规劝道:“公子三思,三殿下若当真倾心于您,理应三书六礼,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出入府门,又何尝尊重……”
“住口!”姬阡陌忽然厉声打断华吉祥,优雅而美好的鬓角青筋乍现,“三书六礼”四字如利刃刺入心脏,使原本尚能压抑的情绪如火山喷迸。“不过一个奴才,也敢妄议主子的不是,以为我宠着你,就可以不分尊卑了么?白芙,给我将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撵出去!”
“公、公子……”白芙看看一脸暴怒的主子,再看看面色沉静的华吉祥,一时左右为难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姬阡陌蓦地转过身,仰头深吸口气,又沉沉叹了出来,极疲倦地摆摆手,闷声道:“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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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吉祥两进两出姬府,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愤怒,只当是姬阡陌狗咬吕洞,总有吃亏后悔的一天。
她看看天色尚早,先跑到香料铺软磨硬泡着霍文支了几十两银子,又去绸缎铺子买了一匹缕金挑线织锦和一匹玉白绸缎,临走时想起小徒儿淮秀,便让掌柜的又包了匹颜色俏丽的绉纱雪绢。
回府时重七叶正在书房看书,华吉祥静悄悄扒着门偷窥,见他小心而近乎虔诚折好一卷画轴,系上根红绸,正要插放到一旁半人高的青花瓷瓶里。那瓷瓶中高高低低地挤满了粗细不同的画卷,每一根都系着红绸,纤尘不染。
华吉祥忽然推门进来,倒吓着了正望着画卷出神的重七叶,画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脚步一顿,不禁有些奇怪,暗道姬阡陌与重七叶都是身负绝技之人,若是平时,离着十丈远都能听见她的脚步声,这一日却接连失态……
“吉、吉祥……你……回来的这么早?”眼见着华吉祥弯腰捡起画卷,而自己却紧张得无法阻止。一向云淡风轻的重七叶说起话来竟结结巴巴,明显气息不稳,以至于白皙的脸颊有些泛红,不仔细看,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忽然看见了心上人时的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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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生得风神华美,华吉祥又因喜爱他而愈发看着欣喜,此时只觉得脑子里仿佛被火烧了一样,不停有小火苗在眼眸深处闪烁,身体也几乎是本能地压覆了上去。
而重七叶并非当真是懵懂少年,又怎会不明白她的眼神,只是抽了抽袖子,却没有抽动,反被华吉祥成功压在了桌案上,全然忘记了面前的女人只是个没习过武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柔软的嘴唇先是落在眉心,然后沿着鼻梁、鼻尖、人中……一直向下,直至覆盖在从未被人亲吻过的唇上。重七叶只感觉有道闪电从头到脚贯穿了整个身体,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于是顿时软了手脚,乖乖缩在华吉祥怀中。
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当事人都几乎以为要吻到了时空尽头。直到重七叶喉中溢出一声低吟,华吉祥才如梦方醒,发觉自己的舌尖几乎要探到了对方的喉咙里去,心中却是暖洋洋的欢喜。然而欢喜之余,又有些手足无措,唯恐唐突了这天神一般的人物。
重七叶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又怎会不知华吉祥的尴尬,当下也未及多想,只伸开手臂反抱住她,将自己更深地嵌在她怀里。
仿佛沙漠中久行的旅人终于遇到了绿洲,又仿佛是行夜路者远远望见的灯塔……华吉祥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熨帖,恨不能把心上人一点点揉碎在怀里,然而拥抱的动作却又极轻盈极小心,是舍不得他疼、舍不得他痛、舍不得他皱一皱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