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吉祥》溯情

30、宫墙2

　　从姬府到宫门口的距离并不太长，姬阡陌与白芙乘车，华吉祥徒步跟着，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便远远看见高大恢弘的金红色宫墙，东西两座角楼勾檐斗拱、飞棱如画，漆得金灿灿、亮闪闪，上饰龙、凤、麒麟等仙禽瑞兽。

　　马车停在宫门口，所有达官贵人都需弃车乘轿，姬阡陌当然也不例外，踩着宫侍早已备好的石凳下车。

　　华吉祥瞄一眼那纹路如流水般鲜明齐整的大理石凳，暗道皇家果然穷奢极侈，还没来得及再愤愤两句，却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扭头一看，正是白芙朝着姬阡陌站立的方向努了努嘴。

　　入宫赴宴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温婉可人的世家公子，粉绿玫红中，姬阡陌一袭浅紫色长袍飞扬，眉目之间冷得宛如万年冰峰，却也同样美得惊心动魄。在他身侧，一蓝衣宫侍正低声说着什么，姬阡陌点点头，扫一眼不远处的白芙与华吉祥，便轻轻将手搭在了宫侍手上，亦步亦趋地由那人领着走到一顶小轿前。

　　宫侍挑开轿帘，姬阡陌扶着他的手，极缓慢地坐了进去。那怡然自得的优雅和贵气天成，直让华吉祥看得目瞪口呆……若非她清楚这小恶魔蛮横霸道的暴戾性子，恐怕还当真以为是哪位养在深闺的贤良公子了。

　　华吉祥正胡思乱想，却感觉白芙又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猛一抬头，这才发现姬阡陌乘的轿子已然抬出了二丈远，忙拽着白芙，小跑着跟了上去。

　　软轿穿过乌压压的正在统一等待乘轿的人群，不时有窃窃私语及轻蔑的眼光从四下射来。华吉祥一头雾水，终忍不住附在白芙耳边低声问了一句：“这么多达官贵人都在太阳下等着，为何咱们家公子不用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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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用问？”白芙斜眼看了看华吉祥，原本在人群的注视下正趾高气昂的小脸上立刻摆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三皇女殿下亲自派人接咱们公子，公子当然不用在烈日炎炎下遭罪！”

　　华吉祥恍然大悟，再往四周看去时，果然发现那些俊俏少年望过来的眼神中除了轻蔑，剩下的完全是羡慕嫉妒恨……

　　软轿绕过几道宫墙后，在一处宫门外停了下来，华吉祥注意到前面的几顶轿子也都停下，由随侍小厮搀扶着自家主子下轿，徒步往门内走去，便猜测这是到了皇宫最内层，一般人不得再以轿代步，以示高高在上的皇权。

　　华吉祥捅捅白芙，正要示意他过去伺候，却见那蓝衣宫侍掏出块令牌给守门的侍卫看了，随后命轿妇重新起轿，一路往宫门内去了……

　　白芙自小跟着姬阡陌，这种场面想必也见得多了，当下略带些得意地瞥了眼华吉祥，一面快步跟了上去。华吉祥愣了愣神，也要跟上时，却被守卫金戟一横，拦了下来。

　　“大胆！皇宫禁地，岂容没有品级的奴才私闯！”几人同时一声高喝，震得华吉祥下意识退后几步，耳朵嗡嗡得有些发懵。

　　前面姬阡陌乘的金丝软轿也随之顿了顿，片刻后，修长白皙的指尖挑起轿帘，与蓝衣宫侍说了什么，又遥遥指向正在发呆的华吉祥。那蓝衣宫侍抿唇一笑，竟又折返回来，与领头的守官耳语几句，然后向华吉祥福了福身，道：“华姑娘有礼了，前方乃是大殿，唯有品级的大臣、诰命方可入内，还请华姑娘在此等候。”

　　华吉祥醒了醒神，这才注意到墙角处站着不少衣着鲜亮的中年女子，想来是陪着自家老爷、少爷入宫赴宴的主事管家。她忙俯身回了一礼，继而毕恭毕敬地退到宫墙角，眼观鼻、鼻观心地与那些中年女子站做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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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入宫，宴席却是从未时开始，因此这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华吉祥跺了跺酸麻的腿，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珍馐佳肴的香气，听着高墙内不断飘来的丝竹乐曲，又瞟一眼身旁仍垂头束手、站得笔直的其他女子，暗自叹了口气。

　　早知道入宫就是一群人傻乎乎站在这里对着无数石头面面相觑，还不如早点回家去教小淮秀识香，当然更不能及陪重七叶吃晚饭的万分之一……华吉祥忙着腹诽，却不知能进到皇宫内院的这最后一层，已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极不人道的等待一直持续到酉时，终于有宫侍从内院匆匆赶来，传话说宴席已散，让各家依次备好轿子出宫。

　　华吉祥听了这话，立刻一扫方才的垂头丧气，兴高采烈往园子里张望，只是她又等了将近一刻钟，眼看着已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却始终没见姬阡陌和白芙的身影。

　　“那个……这位大人……”眼看着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却还有几名女子仍在翘首以盼，华吉祥忍不住上前，向领头守卫作了一揖，恭敬道：“宴席已散，可否请这位大人代小的看看，我们家公子怎的还未出来？”

　　那领头的原有些不耐烦，但因蓝衣宫侍曾打过招呼，也知道面前问话的女子是姬阡陌府上的人，便缓了缓脸色，应道：“华姑娘莫急，姬公子怕是有事耽搁了。太后向来疼爱姬公子，因此宴席散后，单留下他问话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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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比较唠叨……华吉祥叹了口气，暗道这一问话又不知要问到什么时候，脸色便不禁有些难看，正想转回墙角下继续候着，却听身后有人高声唤道：“华姑娘！”

　　华吉祥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却是方才领了姬阡陌进宫的蓝衣宫侍。那宫侍一反方才娴雅悠然的态度，竟一路小跑到华吉祥面前，也来不及擦擦额角的香汗，便不避嫌地拉起她的手，道：“华姑娘请快随我来！”

　　说完拽着华吉祥就往后宫跑，守门的侍卫作势要拦，那蓝衣宫侍一把推开交叉的金戟，厉声喝道：“人命关天的大事，出了事你们谁能负责！”

　　那一队守卫愣了愣，随后不知是被他的疾言厉色吓傻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竟当真放了两人过去。反观被人一路拉着疾走的华吉祥又何尝不是一头雾水……人命关天的大事，与她一介草民有何干系？又或者……是姬阡陌出了事？

　　如此一想，便也不禁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那蓝衣宫侍怎会有天大的权力，让她没有旨意也能出入禁宫，只是脚下步子越走越快，到最后倒像是她连拖带拽着那蓝衣宫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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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宫外建筑气势恢宏，禁宫内反而显得精巧细致，处处小桥流水、鸟语花香，然而华吉祥却无心欣赏，只问清了怎么走，便拉着蓝衣宫侍一路小跑。

　　大约是那宫侍专挑了人少的路走，两人一路行来倒没碰见什么人，直至穿过两道月亮花门，又绕过池塘假山，便远远得听见喧哗声。华吉祥心头一震，忙甩脱蓝衣宫侍，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也不顾两旁垂柳扫得脸颊生疼。

　　只见面前一顶小小的凉亭，亭内燃着宫灯，灯光闪烁，映出四周盈盈浅浅的水波，而那长身玉立的姬阡陌正在亭中，一身浅紫色华服被灯光镀着一层金色，愈发衬托得面如冠玉、俊美风华，仿佛腾云驾雾的神仙……

　　只除了，手中那一柄泛着寒光的金簪……

　　金簪直指着对面一个同样贵冠华服，却吓得脸色苍白，看不出半分高贵之气的陌生女子。而白芙却衣冠散乱地跪在一旁，紧紧抱着姬阡陌的双腿，双唇颤抖着似正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三人周围还零散地站了几个少年，尽是吓得花容失色，眼中泛着泪光。

　　这情景极其诡异，以至于华吉祥还未来得及出声，却见姬阡陌金簪一抖，似是就要刺了过去！

　　果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华吉祥只听耳边蓝衣宫侍一声惊呼，便本能地扑了上去，双臂一张，竟从背后将姬阡陌紧紧抱住，一面惊魂未定地柔声哄道：“公子，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