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玫瑰》花重九

43、密室

　　车辆抵达目的地。警察把嫌犯塞进轮椅运下车，林镜想要继续跟着，主动伸手去帮忙推轮椅，却被守在一旁的队长拒绝了，“这里不需要你。”
　　说罢，他把一脸迷茫的林镜送到指挥室，自己便先离开了。
　　谢行点点头，示意林镜暂且等待。林镜便站在一旁不动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留在现场的警力对镜空摄像馆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他们在冲洗照片的暗室下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尽头是一间泛着幽光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贴着大量不堪入目的照片，还有几卷尚未来得及冲洗的胶卷，以及桌子上凌乱散放着的存储卡。
　　那名队长立刻就认出了照片中的两名孩子，正是前一阵子父母报案说在游乐场里玩耍时走丢了的孩子！因为刚刚建成的缘故，那游乐场的监控设备并不完善，警方没能发现孩子去向的有关线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被发现了！警方迅速收集证据，拍照存档，并把有关内容传给了指挥室里的谢行。
　　“长官，我已经看过存储卡里的内容了，是几年前剿灭乌托邦时我们没能搜出来的那些证据视频。”队长在电话里跟谢行说道，“还有新的被拐卖儿童，不知道他们被藏在了哪里。”
　　谢行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道：“收到。嫌犯已经被押送过来了，我们会加快审讯速度，一旦问出有关线索就会立刻告知办案人员。”
　　说罢，他转手把资料交给了等在一旁的林镜。
　　林镜愣愣地接过来，低头看见了最上面那张照片上灯光昏暗的房间，“你说……这个房间是在暗室下面发现的？不可能……我经常在暗室里冲洗照片，怎么可能一直都没发现？再说了，李空他双腿不能走路，怎么可能走过那么狭窄的暗道……”
　　“因为你根本想不到他是什么样的人。”谢行道：“他有几名忠心耿耿的下属，其中一个叫做何竞麒的，你认识吗？”
　　林镜睁大了眼，他当然认识何竞麒，何竞麒是一名私人摄影师，常来租借他的场地拍照，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起来，他还把暗室借给他洗照片用……
　　怎么会？！
　　林镜的反应不出谢行所料，他指了指林镜手里的照片，示意他继续往下看，“我希望你在看到下面这些内容之前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林镜迟疑了片刻才低下头继续往下看，当他看到那些成百上千万张铺满了墙壁的照片时，心里不由地颤栗起来。他开始不断切换手中的照片，无数令他令他震惊无比碎裂三观的内容从眼前掠过，他根本无法想象就在自己每天热情工作的时候，自己的脚下竟然还隐藏着一个如此邪恶的地方！那些有关乌托邦的新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对着镜头哭到泣不成声的母亲，行尸走肉一般木然的父亲，他们怎么能想象得到被自己视若珍宝的孩子会遭到如此残忍的对待！
　　同理心一向茂盛的林镜崩溃了。
　　“你确定么……你确定是李空干的吗？！也许这些都是那个叫何竞麒的做的，跟李空没什么关系呢！”
　　林镜不愿意接受现实，毕竟他每天所见到的爱人对他是那么的温柔体贴，根本不像是谢行所描述的乌托邦的幕后主使的样子，他还帮自己度过了分化时苦不堪言的发情期，从那以后他对他就更加无微不至了。
　　谢行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林镜，“据我所知，你原本应该是一名Beta。”
　　林镜点点头。怎么突然又问到这个？“我、我只是分化有些晚……”
　　“你只要去医院查一查就应该知道你体内的信息素处于极度紊乱的状态，你并不是突然分化成了一名Omega，而是被人下了药。”谢行道：“厉空曾经研发出一种名为沉溺的注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使人改变自身性状，像Omega一样产生周期性的发情期，长期注射更是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控制你。”
　　林镜的眼眶蓦然睁大了。
　　身体出现异样的那天早晨，李空饱含深意的目光重新浮现在眼前。
　　三十岁才分化，林镜不想被当做一个怪物，所以他只能把李空视作洪水来临时飘来的一根浮木牢牢抓住，却没想到那根本不是什么木头，而是一条故作僵直的毒蛇，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为他注入麻痹神经的毒液。
　　一切从此蒙上了虚幻的滤镜。
　　他刻意忽略那些表现在李空身上的异样。例如李空从不出门，却对外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除了林镜，他不对任何人开口说话，可林镜却偶然瞥见过坐在轮椅上的李空伸手抚摸何竞麒那一头柔顺的金发，而那时的何竞麒正蹲在李空身旁，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脸上流露出迷恋般的表情。
　　好奇怪，那副情景的确引起过林镜的注意，但却被他刻意忽略了。
　　站在谢行面前的林镜只能勉强维持自己屹立不倒，他眼前一片发黑，仿佛寄望着未来美好生活的预告片刚刚上映就落下了帷幕。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认识有经验的医生，可以帮你戒断成瘾性反应。”谢行说道。
　　“……谢谢。”林镜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当初分化的时候，他心底除了忐忑不安以外，还感到了一丝隐隐的喜悦，如果不是分化成了Omega，他一个beta，怎么可能和身为Alpha的李空在一起？他宁可相信李空是真的变好了，也不愿意相信他一边跟自己甜言蜜语，一边又在做着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许、也许李空是真的萌发了想跟自己过一辈子的想法呢？不然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啊？为什么啊？！林镜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不解地哽咽着，“他为什么啊！他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啊！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不好吗？我们明明都约好了的……”
　　坐在桌边的宋平洲冷眼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林镜。
　　呵，没想到在乌托邦以外也能训出这么听话的奴隶，他真该为厉空的演技点赞。
　　“难道你还没意识到吗？一个正常的人类是不会喜欢上一个丑出天际的怪物的，”宋平洲平淡地说道：“你现在的心理已经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了啊。”
　　林镜：“啊？”
　　宋平洲嗤笑一声，“你该是他驯服的猎物里使他最没有成就感的一只了，因为要驯服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你连一丝异样也没觉察到。”
　　“驯服？”
　　“是啊。”宋平洲点了点头，又指指自己，故意对林镜说道：“而我，就是那个最不容易被驯服的家伙了。”
　　林镜匆匆擦去鼻涕眼泪，他认出了这个坐在桌边的美貌男生，这个男生不但曾经在自己的店里拍过照，而且恰恰出现在了刚才他浏览过的那一摞照片里。照片上，他裸露着背部俯趴在床上，背上铺满了渗血的玫瑰，他弓起背、拧过头，注视着高处，一双深不可底的眸子里翻涌着无尽的憎恨，好像一头猎豹下一刻就要翻身而起，张开利齿毫不留情地撕碎目标的喉咙。
　　那画面带给林镜的冲击力无比震撼，让林镜几乎连一张轻盈的照片纸也持不住。如果这幅画面出现在某艺术展览中，林镜该由衷地夸赞一句摄影师技艺高超，只可惜，他却明白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什么虚假的摆拍，而是确确实实揭示揭示违法犯罪活动的证据，那背后所代表的赫然是血粼粼的过去真实发生的事情。
　　林镜攥紧了手里的照片，却不敢低头再看一眼，他颤抖着说道：“你是他的受害者……”
　　宋平洲笑起来，“没错，我曾经被他关了好多年，多少年我都记不清楚了，让我好好数数……”
　　说着，他撑起手肘，扬起脸来数起自己竖着的手指来，“一年，两年，三年……十年……”
　　还不待数完他就好像没了耐心，转过头对谢行阴恻恻地说道：“时间应该到了吧。我可以去见他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桃白 1只；
今天参加防疫工作，比较短小，明天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