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你好，施主再见！》慕尘

27、第 27 章

　　“今天的菜挺辣的。”苏平远一边吃一边说道，“了缘师太不是说封闭味觉不需要先吃各种刺激性味道的东西吗？”
　　“只是辣而已，不会失去味觉的。难道施主以前没吃过辣东西？每次吃都失去味觉了？”智残没好气地说。
　　“这倒是……”苏平远继续吃，丝毫没有注意到智残对她态度的变化。
　　这时，门外露出半颗脑袋，原来是智若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否应该进来。想起那晚来找苏平远的情形，智若就觉得不知如何面对她。并且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挣扎的，若是真的跟苏平远走了可以有钱的话，她并不介意智残误会她两年……她不是很想错过这次机会。而且这么有礼貌的苏施主怎么会对她上下其手呢？智若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智若？进来啊。”
　　智若扶着门，扭捏地挪里屋里，道：“苏施主，我是来传话的，了缘师太叫你吃完了就过去。”
　　“好的。”苏平远放下筷子，又赶紧喝了两口水，还是觉得嘴里很辣。的确如智残所说，吃辣的东西非但不会让味觉消失，反倒会刺激它更加灵敏吧？难道早晨不应该吃没有味道的饭吗？
　　苏平远没再多想，起身便要去找了缘师太，智若连忙跟在她的身后离开，只留下智残一个人无比哀怨地收拾碗筷。
　　冥想室里，了缘师太已经沏好了一壶茶，等着苏平远了。
　　“现在开始吗？”苏平远问。对于封闭味觉她很期待，昨天封闭嗅觉的成功让她十分有成就感。
　　“不急，先喝杯茶吧。”了缘师太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不能马上开始，混在牙膏里的麻药还没起作用呢。
　　其实一开始给苏平远送牙膏的时候了缘师太犹豫了很久。她也明白苏平远给庵里的贡献已经很大了，虽然每次逗苏平远玩都会让她很开心，然而开心过后却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惆怅。但是之前已经跟苏平远说过要学习封闭五感了，如果突然莫名其妙停止这项活动，恐怕会让苏平远怀疑，真是骑虎难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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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缘师太给苏平远倒了杯茶，苏平远迫不及待地吹了两口就喝了。嘴里的辣味还在，但没那么强烈了，茶解辣的效果还是很好的。
　　了缘师太自己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说道：“苏施主，不知道上山这段日子可有什么感触？”
　　苏平远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感触就是原来在这样安静、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也能活下去……”其实苏平远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个答案自己从嘴里跳了出来。
　　“施主适应这样的生活？”了缘师太很诧异地问道。对于她个人而言，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不会留在山上。外面的世界多好啊，有那么多新鲜的东西可以看，不像山上一成不变的，过几百年也还是这个样子。
　　苏平远点了点头，认真地答道：“不仅是适应，甚至有些喜欢上这里了。师太，你知道吗？从前我醒着的时候每分钟都有安排，可是仍然感到空虚；在这里通常是悠闲的，只是发呆而已，但心里却很充实。”苏平远盯着了缘师太的脸，忽然想起再过十几天便要离开了，也就无法见到了缘师太了，心里还真是有些不舍，于是免不了想多看了缘师太几眼……
　　了缘师太被苏平远盯得脸有些发烧，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转移话题道：“我们开始今天的内容吧，这味觉……味觉……”了缘师太忽然觉得心神不宁，居然说不下去了，从前在任何情况下她都是张口就来的。
　　“味觉要怎么封闭？还是靠自己去感悟吗？”苏平远追问道。
　　了缘师太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准备好的话一句都不记得了，只好点头道：“对，对，佛家讲求的就是一个‘悟’字。”
　　苏平远觉得了缘师太怪怪的，疑惑地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闭上眼睛自己悟去了。
　　两人都是沉默着坐着，可是却各怀心事。苏平远一边想着怎么封闭味觉，一边猜测着是什么让一向淡定的了缘师太失了神；而了缘师太却在思考为什么从苏平远上山的这些天里，自己多次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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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当这个念头从了缘师太脑海中闪过的时候，她简直要崩溃了。怎么可能呢？！去年上山的那个什么什么四少之一的周先生，人长得帅又有钱，我都没这个感觉呢！如今怎么会对一个女孩子……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是错觉！佛祖啊，快把我眼前的幻象给除去吧！……了缘师太在心里默念。
　　可是跟苏平远单独相处的场景却在了缘师太脑海里一遍一遍不断重复，尤其是那些两人亲近的镜头。了缘师太至今还能回想起伏在苏平远背上的感觉，当时两个人贴得那么近，虽然隔着衣服，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苏平远的体热从背部传上来，让她的胸口暖暖的……
　　想到这些，了缘师太几乎绝望了，因为她已经基本确定自己对苏平远是有想法的。更让她郁闷的是，在她还没有验证苏平远性向的时候，自己却先确定了。
　　这时，苏平远睁开眼睛，道：“师太，我好像封闭了味觉……”说到这里，不等了缘师太回答，自己先喝了口茶，又砸吧了两下嘴细细品味。“好像……真的没有味觉了……也许是茶太淡呢？”
　　了缘师太回过神来，忙对外面的智残喊道：“快去拿些味道重的东西来。”
　　不一会儿，智残去而复返，怀里抱着一堆瓶瓶罐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观望着。
　　苏平远低头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来智残几乎把厨房的调料全都搬过来了。苏平远这才意识到智残对她态度的转变，只是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得罪的智残。
　　当着苏平远的面儿，了缘师太不便发作，于是趁着她不注意瞪了智残一眼，让她知道过后这笔账还是要算的。了缘师太给庵里尼姑们定下的准则是，要把香客们当成佛祖来对待。这个智残是怎么做的？难不成要给佛祖供奉些调料？如果说了缘师太没有安排，智残这么做了尚且可以理解，问题是她之前明明给智残安排好了拿一些酸甜的水果以及辣豆干给苏平远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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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平远不想驳了缘师太的面子，只好每样调料都蘸了一点放进嘴里。
　　“真的……没有味觉了……”苏平远没有像上次那么兴奋，而是想起小凡所说的话，这事的确太玄乎了，要不是亲身经历，将来说给别人听，一定没人信，然而她还是坚信了缘师太不会骗她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不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吗？苏平远问道：“接下来只剩听觉了吧？”
　　了缘师太答道：“不是我打击施主，封闭听觉是所有感官中最难的，极少人能做到。这个随缘吧……”了缘师太不是想不出办法教苏平远封闭这第五感，只不过此时她真的不想再折磨苏平远了。吃调料的感觉她怎么会不知道？苏平远吃调料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这一定是做给她看，不让她难堪的……
　　“那么师太能做到吗？”
　　“我？当然。我从小就练习，已经可以迅速封闭五感，并且随时恢复了。”
　　苏平远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了缘师太：“那是怎么样的感觉？”
　　“灵魂出窍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轻了，可以飘起来看着自己……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看，因为那时候是没有视觉的。总之，第一次做到的时候我哭了，没有原因，莫名地就哭了。”了缘师太没有骗苏平远，她的确做到过，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时候纯净的环境、单纯的了缘很容易就做到了，虽然绝尘师太教她的方法跟她教苏平远的方法完全不同。可是这几年……
　　苏平远定了定神，说道：“师太，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
　　了缘师太心中一紧，心想莫不是苏平远对她产生了什么怀疑？
　　“问吧。”了缘师太的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不想让苏平远拆穿她的谎言，不仅仅是怕苏平远不再给庵里捐钱了，更重要的是害怕她在苏平远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坍塌。
　　苏平远继续说道：“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已经回答过了，不同的人回答是不同的，我想知道远离凡尘的人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人到底为谁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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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了缘师太犹豫了，她并不是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若是换做平常的香客问她，她一定会说是为了他人而活、为他人结善因，最终也就是为了自己求善果。可是现在她不想这么说，因为她分明从苏平远的眼中看到了苦恼，苏平远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可以指导她以后行为的答案。所以这是苏平远心中所纠结的问题吗？
　　了缘师太看得出来，如果是一般的问题，苏平远不会求助于她。
　　苏平远忐忑地等待着了缘师太的回答，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若是了缘师太说人是为他人而活，那么回去之后她会做父亲的乖女儿，从此不再出入LES吧，把自己的性向深深埋藏起来，直到父亲不在的那一天。那样，就不会有人为她喜欢女人而伤心了吧？若是了缘师太说人是为自己而活，当然她也不会置父亲的病于不顾，只不过在父亲病好之后，她会找个真正的喜欢的女孩，然后带她远走高飞，在一个父亲看不见的角落安静地生活。闲了就给父亲去一封信，发两张照片，让他知道自己的近况。只不过苏平远在幻想这个场景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有着了缘师太面孔的长发飘飘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