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成玦》风青色

10、第三章（3）曹府之除夕

　　“怎么样怎么样？”
　　“咸。”
　　“……这盘呢？”
　　“辣。”
　　“……汤呢？”
　　“一般。”
　　“慕容小楼！”叶浅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精致菜肴几乎震落。“你是跟我作对还是味觉失常啊！”
　　慕容小楼微微一笑，神色坦然道：“是你要我实话实说的……”
　　叶浅瞪他一眼道：“怎么可能？这可都是我压箱底的拿手菜。”
　　“压箱底？”慕容小楼看着她恍然大悟般道，“那你多久没做过了？”
　　“……”
　　这几样都是麻烦复杂之极的压轴菜，她倒是真的很久没做过了……
　　叶浅泄气地趴在桌上：“那怎么办……”
　　转眼便是除夕，她大包大揽地在曹夫人那里表示自己要大显身手，要是搞砸了，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
　　慕容小楼睨她一眼凉凉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叶浅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我们在曹府里也呆了好几个月了，”慕容小楼缓缓道，“我画画得的钱也有许多了……趁除夕之前离开不就行了。”
　　叶浅翻个白眼：“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
　　“我……”叶浅忽地起身，抚掌笑道，“对了，我可以直接去问曹璨呀！”边说边拿起篮子装下那几盘菜，挎着篮子冲了出去。
　　慕容小楼起身推开窗，神色郁郁地看着她穿堂过院，往曹璨的书房跑去。忽地一只头顶殷红通体雪白的鸟落到窗棂上，歪着头，乌黑似漆点的眼睛静静看着他。
　　“看什么？”慕容小楼目光下移，阴郁地看着它勾唇一笑，“信不信我把你变成一点白？”
　　时过正午，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园中。
　　琴声铮然。
　　叶浅脚步一顿，拐到树后。
　　墨雪亭里一个女子低垂着眉眼正在抚琴。
　　身长玉立的男子背对她站在亭栏边，望着水面。两人仿佛都沉醉在流水淙淙般的琴声之中，无人说话，天地之间寂静的只有那高雅出尘的琴声。一曲既罢，男子转过身来，女子也收手抬眼，两人相视一笑，灵犀流动，脉脉无言。
　　叶浅不由啧啧暗叹，真是高山流水、才子佳人，仔细看时，却是目瞪口呆——曹璨和……柳静暖？！
　　喀拉一声，她折断了一枝梅花。
　　曹璨应声看过来，见她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从容笑道：“你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啊。”
　　柳静暖神色一滞，竟只是别过脸抿着唇，倒了杯茶。
　　叶浅尴尬地笑了一会儿，忽地想起自己的正事，于是提着篮子跨进亭中，对曹璨道：“我是来找你的。”
　　曹璨哦了一声，颇有兴趣地挑眉看着她。
　　“妾身有些不适，想先回房歇息。”柳静暖低垂着眉目道。
　　曹璨轻叹道：“是我不是，明知你体弱，还让你在冷风里呆了这么久。音茗，快扶她回房歇息。”一个丫鬟应声扶起柳静暖，曹璨又道：“你们都撤了吧。”“是。”
　　转眼间，墨雪亭中便只他们二人。
　　叶浅忙将篮子放在桌上，把菜一一摆出来道：“这是我为除夕夜宴设的菜式，你尝尝味道如何，我好改。”
　　曹璨看了一眼菜色，笑道：“怎么试菜也找上我了？这是夫人管的事。”
　　“……是吗？”叶浅尴尬地笑了笑，忽又瞪眼道，“……反正我都找到你了，等拿去给夫人，肯定得冷了，你尝一下有什么关系。”
　　“这倒也无妨。”曹璨微微一笑，拿起筷子，一一试了试，点头道，“都不错。”
　　叶浅眼眸一亮：“真的吗？”
　　曹璨笑道：“骗你也没什么好处。”
　　果然是慕容小楼胡说八道……叶浅微微眯眼，敢戏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若没别的事，我可走了。”曹璨看她一眼，起身道。
　　叶浅想了想，见他作势要走，慌忙道：“如果！”曹璨回过身来，微微侧头看着她。
　　“如果我能把这次夜宴办好，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叶浅的目光忐忑地闪动。
　　曹璨一怔，屈指轻轻敲了下她的头，笑道：“事还没办，倒先讨赏了？等你办好了再来说吧。”说着转身翩然而去。
　　……那就是有希望了？
　　叶浅揉揉额头，深吸口气对着他的背影叫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出一个前无古人的夜宴来！”
　　曹璨头也不回地笑起来：“好，在下静候佳肴。”
　　月色朦胧。
　　一只鸟凄厉的叫声犹如杜鹃泣血。
　　叶浅推开门，刚踏进小楼房中，便见一只全身血红唯头顶一点白光的鸟在窗前叫得分外凄惨绝烈，吓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饭菜，“……这是什么啊？”
　　一盏雕花银灯边，慕容小楼映着烛火的脸色阴晴不定，看了一眼，淡淡道：“鸟。”
　　叶浅走进来，将饭菜放到桌上，靠近窗边不可置信道：“这是一点红啊！一点红你怎么了？”“一点红”乌黑的眼睛泪汪汪地盯着她，在她手上蹭了蹭。
　　“掉到颜料上了。”
　　叶浅立刻收回受宠若惊的手，果不其然已经成了一只血手，无语地看着淡然的小楼：“你也不给它洗洗！”
　　慕容小楼看着桌上的饭菜冷冷一笑道：“怎么样？曹公子有什么高见吗？”
　　叶浅咳了一声，委委屈屈地蹭过去趴在桌上，哭丧着脸道：“他说不好……所以我又做了新的，”说到这里精神一振，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菜递过去，眼眸亮亮地看着他，“你再帮我试试嘛。”慕容小楼怔了怔，张口含下，嚼了嚼，面色突地一变。
　　……还不难吃得吐出来？
　　“怎么样慕容大少爷，”叶浅眯着眼笑盈盈地道，“我特别给你制作的菜可合你的胃口啊？”
　　没想到慕容小楼却自顾自倒了杯茶，和着水咽了下去，然后神色自若地道：“不好吃。”
　　叶浅一怔，忽地泄气道：“算了算了……”一面将这盘菜推到一边，将另外两盘推过去，“这是好菜，快吃晚饭吧。”说着自己先扒拉着饭吃了起来。
　　慕容小楼嘴角微动，眼眸一垂掩去笑意，跟着吃起来。
　　灯火昏黄，一室温馨。
　　连“一点红”都停下了惨叫……
　　……有没有人来喂我啊……叫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