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爱吃肉》紫*尾

21、二十一章

　　个把月过去就将入冬，又数泗阳城的冬季来得极寒极烈。一入了杳颂庵，福全就被殷墨衍拉着去后院帮着淅淅多劈些柴火，连午膳也顾不得吃。

　　小宝留在饭堂里捧着大大的饭碗扒拉着斋菜，眼珠子瞧一眼碗底又瞧一眼正转着佛珠友善望着自己的殷淅淅。她将一口饭吞下去，小心问道：“你不吃饭总看我，是觉得我碗里头的菜比你的好吃么？”

　　殷淅淅此时已剃度出家，法号惠慈，见着她贪吃的模样着实觉得可爱，便逗她：“若我觉得你碗中的好吃，你愿意留给我么？”

　　小宝浅呼一口气，难道她这碗里的干蘑菇和白菜根真的比别人的好吃？那别人碗里的得难吃到什么地步啊？小宝欣慰自己的碗里的饭菜好，有些不舍得给她吃，但看着殷淅淅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将饭碗向她跟前挪了挪：“哦……那分给你罢。”

　　淅淅听了扯着珠子掩嘴失笑，“小宝，怪不得连哥哥都觉得你有趣，实在是有趣啊。”

　　小宝呆呆地等了她许久，见她依旧只是干笑不动筷子，便又将饭碗挪了回来，撅着嘴巴暗忖道，到底是吃不吃嘛，还总爱看人笑话，跟你哥哥一副德行。

　　殷墨衍同福全这时干完了活儿擦着手腕子进来吃饭，小宝见了殷墨衍马上乐呵呵地盛了一大碗饭来摆在自己的饭碗旁边，然后又搬了个蒲团搁在自个儿的一旁期待着望他。

　　殷墨衍走过来宠溺地揉揉她的脸颊，坐在她身侧端起碗来啃了一大口。福全没人盛饭，自己孤零零地舀了碗也跟着凑过来道：“二少爷如今是有好福气了，淅淅小姐您就安心在这里修行罢。”

　　殷墨衍跟着笑言：“是，以后每回我都带小宝来陪你说说话，你也不至于成日读那些枯燥无味的佛经。”

　　小宝闻言闷闷不乐，她才不想半个月就来吃一回难吃的素斋。

　　福全观摩了一番这饭堂，道：“淅淅小姐，我们替您备下了不少柴火，您就不必亲自动手砍了，哪里是姑娘家干的活。这尼姑庵里一个男子都没有，方才我还跟二少爷提呢，万一遭了狐狸可咋办！”

　　“噗——”小宝一口饭喷了出来，还不住地咳嗽。
　　殷墨衍急忙给她拍着背，笑道：“你是怎了？福全说的是，近来泗阳城狐狸猖獗。前几日咱们府上的梅子还遭了秧，现在又听闻它们刨了西山的柿子林，又到处咬树枝子存着过冬，所以不提防也是不行的。”

　　淅淅喝了几口清粥，道：“确实听闻闹了狐灾，师父说知府会安排衙役来庵堂周遭巡防，也就不会担心有狐狸来偷粮食。”

　　“那就好那就好！”福全嚼着菜根，问道：“那二少爷咱们要不要多弄几条跟虎三一样的狼狗来绑在酒庄后面的晒梅场里吓唬狐狸？我听其他府院也都这么对付呢，这一回知府老爷要彻底地将狐狸窝子捅没，让咱城里再也见不着那群畜|生。”

　　殷墨衍点头：“也好，绑在酒庄就是，莫要弄进府里来，小宝会害怕。”说罢还拉拉小宝肉呼呼的手指头：“不过你是怎了？脸色惨白成这样？我又没叫虎三来吓你。”

　　殷淅淅也见着小宝垂着头震愕地瞪着碗底，关心道：“是不是嫌弃这斋菜难吃？我初来时也一样，一嚼就会生恶，习惯了才好。没关系，不爱吃就不要吃了，下了山去让哥哥给你买肉包子解荤。”

　　“啊……我……我……”小宝的脑海里尽是些同伴被捉去扒皮的场景，让她的脸色如何能不惨白？“我没事……我方才咬到小石子儿了……”

　　“那吐出来没有？”殷墨衍将手递到她嘴边儿：“没吐出来就快些吐，莫要咽下去了。”

　　殷淅淅将他的爱护看在眼里，心里也就跟着宽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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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的路上，小宝忧心忡忡地坐在马车里发呆，殷墨衍见她一整天都话不多，委实有些不寻常，扯过她来道：“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回府去有烧鸡吃，你若以后不想来探望淅淅那我也就不强求你了。”

　　小宝神游太虚地抬起头来，道：“殷墨衍，你说城里怎么会一下子冒出来那么多狐狸呢？我以前没有听闻过这里有很多狐狸啊。”

　　“原来你是在担忧这个？”殷墨衍摇摇头：“我哪里会知晓，我又不睡狐狸洞。也许是今年城里收成好，将其他地方的狐狸也都吸引来了。不过你不必担忧，府上都应对的周全了，它们不会伤了咱们的。”

　　“那……那你恨狐狸么？”

　　“恨？”殷墨衍挑眉：“我是厌烦它们，将酒庄的梅子都啃光了，毁了几桩大生意。但是一想它们冬天没存粮不也都冻死饿死了？怪可怜，也就算了，当做积德。”

　　小宝将手脚都缩在衣衫里，眼睛耷拉着毫无生气：“它们真的很可怜，每次下大雪都不知晓要冻死多少小狐狸崽子，我根本都救不过来。今年爹爹娘亲都走了，狐狸一多，我一个人更救不过来了……”

　　“啊……对了。”殷墨衍恍然回想起来：“你喜欢狐狸是不是？总是听你说狐狸狐狸的，你家附近也有很多狐狸么？那赶明儿我与你回你家给它们都搭个棚子，放些粮食，让它们不要再来泗阳城偷食了可好？”

　　“真的么？”小宝闻言感激地抱着爪子望他：“你同意我照顾它们？你不会报官去杀它们？”

　　“我为什么要去杀它们？又与我无冤无仇的，不过是吃了几颗梅子罢了。”殷墨衍说着瞅见她有了些笑意，心情也跟着好了，抓抓她的耳朵笑道：“你喜欢就好。”

　　呜呜……小宝感激地扑到他怀里去磨蹭着脑袋：“我要替狐狸族母感激你一辈子！要替小崽子们也感激你一辈子！我再也不准黑豆骂你了！”

　　殷墨衍黑下脸来：“他竟还敢骂我？！那以后再不准你拿鸡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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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宝执意要自个儿睡在小厢房里，殷墨衍讨了个吻去也就依了她。夜里殷府万籁俱寂，人人都睡下了。小宝蹑手蹑脚穿衣下床，听见隔壁殷墨衍均匀的呼吸，便壮着胆子跳墙一路溜出了殷府。

　　城门的大槐树下早已聚集了不少孤魂野鬼，小宝现了元神，果然从当中围上来一群狐妖。小宝仔细辨认了一番，尽是些她根本未曾见过的同伴，正当她想问询几个家境如何怎地突然来了泗阳城时，却听远处一声召唤，那些狐妖的魂魄竟然集体消散了！

　　小宝心中涌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料，她循声奔过去，见着护城桥栏杆下，柳少举正斜倚在桥上爱抚着几条狐狸鬼魂的尾巴。

　　“果然是你！”
　　小宝气呼呼地冲过去将那群狐妖的魂魄吓走：“你为什么要引它们来送死？它们本就是狐狸亡魂，你还要它们变成托生的假狐狸去引官兵追杀，要害得它们魂飞魄散么？你如此居心叵测，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坏！”

　　柳少举冷哼一声跳下桥来冲她笑道：“你能猜得出是我，证明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点。怎么？和人之间的生活如何？他有没有碰你，有没有识破你是狐狸而恶心地将你赶出门来？”

　　小宝又气又急，可是柳少举的仙法在她之上，她不能势单力薄地去和他硬拼：“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前几日你救了小喜我还觉得你是好人，我还将狐狸珠子都给你了，可是你却这样害它们，让它们的魂魄也被打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投生，你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柳少举紧盯着她：“我就是要让所有的狐狸都睁大眼睛看着人是没有一个好东西的，尤其是你，小宝。殷墨衍若是知道你是狐狸，他一定是第一个带头喊着要扒掉你皮的人，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楚，人对于我们而言只能是天敌。”
　　小宝被他的厉色震惊地半晌说不出话来，柳少举又阴沉一笑：“你今日可见我那妹子了？知晓她是谁么？”

　　小宝心中发毛，摇摇头。

　　柳少举捏着扇子敲敲她的脑袋：“她便是个有志向的狐狸精，等待接近了人之后取了他的心吞了修仙。我十分欣赏这有抱负的同伴，已经引她瞄上了殷墨衍，决心用你的狐狸丹等她取了心之后助她一臂之力，以此来对你杀鸡儆猴。”

　　“你一定不是阿玉……”小宝眼圈红着摇头向后退：“阿玉会帮我救小喜，才不会这样伤害我喜欢的男人！你一定是被恶鬼附身了，要么就是我太笨了，看错人了！狐狸丹我不要了，求你离他远一点，我虽然很笨，可是我有力气！你要是敢伤了他，我就跟你拼命！”

　　小宝抹着眼泪转身跑了，柳少举恶狠地声音随之飘来：“你的娘亲没有被人宰了，可是你可知晓多少同伴的娘亲死在人的手里？我就要给你这个教训，让你记得你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