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夜晖》day day up

42、第 42 章

　　秋风吹起落叶，片片肃杀之声。明心安静地伏在严道育的膝上，像只小猫一样，一双眼半睁半闭地看着铁窗外的月亮。自从被投入刑部牢房，一开始还算计着一日一日，后来，日子长了，既没有人来救她，也没有人来看她。公主府的女眷们被关在一起，一开始还有整日哭哭啼啼的，倒后来，似是是连求饶都没有力气。

　　不知是不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大家都坐的离严道育远远地，本来应该拥挤的一小片阴暗空间，倒是因着严道育一向的坏人缘而些微舒适起来。一开始明心也很怕，也哭过，这个时候育儿姐姐就会安抚地摸着她的头说，“你会出去的，因为，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那种淡定笃然的态度，让明心焦躁的心也安静下来。太子，二皇子，或者赵倩，或许会想到法子让她出去的。

　　她记得那一夜她就是那么看着明亮的月亮，想着是不是中秋将至，最后迷迷糊糊睡着的。半夜被轻轻地摇醒，明心嘤了一声，就被一双熟悉的手捂住了嘴，是育姐姐。明心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乖乖地看着严道育。四周都是熟睡中沉重的呼吸，明心借着月光看着严道育，只觉得少女双眼如繁星般闪亮，又透着让人安心的温暖，严道育看了看明心，扯出一抹别样的微笑。然后伸手轻轻揽住明心的脖子。接下来的话，明心也记不清是育姐姐在自己耳边轻轻叮咛，还是根本谁也没说话，因为一切是如此的寂静。

　　“小明心，育姐姐的使命完成了，只能陪你到这里，剩下的路要你自己勇敢的走下去。留给你三个锦囊，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再打开，或许可以给你一些指引。”

　　这些字句就像母亲的摇篮曲一样，在明心耳边回响，以至于第二日的阳光探上明心眼皮，睁开眼，好像这温柔叮咛的声音刚听一样。她一个人躺在杂草堆里，接受着旁人惊恐的目光。“你们看，那妖女不见了。”第一个人这样说，然后仿佛传染一样，人声细如蚊蝇但是叨扰异常地热烈起来。“她果然很古怪。”“好可怕，她是怎么逃走的。”“巫术，肯定是巫术。”

　　没有人理会明心，就算她正用一双眼焦急的搜索着每个人的脸一样。都是陌生的，育姐姐真的丢下自己走了。手心的异物感让她茫然低头，看到躺在掌心的小小三个锦囊。也许育姐姐真是巫女，或是神仙，任务完成，便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明心伤心的攥紧拳头，把百宝袋贴在嘴唇处，强忍着没有打开。

　　看守如铁桶般严密的刑部大牢竟然生生消失了个大活人，还是长公主伙同太子始兴王兴巫蛊作乱的关键人证。可不是件小事。好在皇帝当机立断，在收到刑部密报的第一时间，也就是发现严道育失踪的当天早上，下令立即处决全部公主府一干人等。而巫女严道育，自然还在其中。太子朝堂上痛哭失声，大喊冤枉，为表清白，自请收回东宫兵符，闭门思过。始兴王同时请辞，叩了三个头拜别皇帝，辞别妻儿，仅带几名随从，重上鸡鸣山讲学馆编纂史书，并立誓一天真相不水落石出，就绝不下山。

　　而明心得知这一切变故时，正站在儿时经常流连的地方，始兴王幼年时使用的书房，心不在焉地用鸡毛掸子轻轻弹着书页上的灰尘，一般侧耳听着窗外几个趁闲偷懒的宫女间的交谈。“最近皇上很少来咱这，清闲了不少。”“可不，看来还是因为前档子事，迁怒淑妃娘娘呢。”“可不是都说咱始兴王无辜的很，不过是被长公主和太子强拉着掺和。”“嘘。别说了。”一个眼尖的姑娘碰见明心的目光，让同伴住了嘴，几个人咬着耳朵又说了几句，便出了书阁。

　　兜兜转转这些年，又回到最初的起点。明心撇撇嘴，指尖划过那一本本似乎是老朋友一样的书籍，苦笑了下。她命大的很，那么多人都死了，偏有圣上宠爱的妃子为自己求情，说是多少年的主仆情，早就把自己当半个女儿般疼爱，竟是如此将人保了下来。她跪着谢恩，自请出宫，却被潘妃拒绝了。“皇上对你好奇得很，嘱我将你放在身边，待他看看是何等绝色，竟让始兴王如此念念不忘。”说这话时潘妃那双好看的凤眼半眯着，透着压不住的怒意，“要不是我儿求我，我才不会趟这趟浑水。别人都是紧着往外摘，他可倒好，生怕圣上想不起来还有你这红颜祸水。”说起来更狠狠地用尖指甲窝了明心的脑门一下，看见血印子，潘妃心里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我儿说你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你最好是真的什么也忘了，别节外生枝。等圣上发话放你走了，我自会放你出宫去找你那相公。平日我不传你，你就老老实实呆在书阁里，不许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