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夜晖》day day up

23、第23章

　　此时外面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二人闻声回望，却正见太子刘劭当首，面色凝重，不知带来的消息是福是祸。明心一见当下的主子来了，立马像做错事一般局促地站起来，想走过去，又犹豫着，像是怕受罚般。

　　相反刘劭看见她倒不是很意外，反而凝重的表情有了缝隙，想发火，但是又忍住了，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这边。明心回身看看赵倩，给了他鼓励的一眼，然后乖乖地站到了刘劭身后。太子没说什么，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明心这会倒不傻，乖乖的把腰牌还给了正主。

　　这边默契结束。刘劭清清喉咙，吩咐手下，“把牢门打开。”赵倩没有动，看着守卫撤下铁链，木门打开，他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里面，看着刘劭。以他对当今圣上的了解，没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赵倩用眼神询问着刘劭，这么多年的玩伴了，刘劭怎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想说明，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说，“你自由了，走吧。”

　　从失去自由身那天起便狼狈不堪的赵倩，放出来的这一天却有一些隆重，太子刘劭亲自率队护送他出宫，一路上不少宫人对他投来奇怪的眼光，那成分，多是同情，是怜惜。

　　待到他，太子，明心三人单独坐在出宫的车驾里，三人依然是沉默着，明心不明所以，只是觉得气氛压抑，看看这位，看看那位，又不敢出声，只是干着急。刘劭似是在思考着自己的什么事，表情依然凝重。而赵倩，出了死牢脸色却好像比里面更苍白，像受了什么打击般。就这般，三人各怀心事的，直到车驾再次停下来。

　　这第一站停的地方，赵倩熟悉无比，就是以前那个门庭车马不绝的赵府，如今白绫横挂，门庭冷落，似是心中的恐惧成真般，赵倩脚步不稳，一下车便摔倒在门口，明心上前去艰难地想扶起他，却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子垂首而立，似痛心，似愤恨，突地张口怒道，“赵倩！是男人就站起来！堂堂正正进去给令尊磕个头，也不枉他老人家舍命去保你这疯癫儿！”这句话字字似是敲在赵倩的心上，之前绷着的脸似乎碎了般，眼泪像碎屑般布满脸庞。过了一会，他终于积聚起心中的力量，扶着明心的肩膀站起来，推开她，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太子似乎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站在后面看着这个少年脆弱的背影。一个大家族就如此陨落了，赵倩的父亲赵伯符年轻时征战南北，为江山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儿子们各个也都很争气，多是独挡一方的武将，就是这唯一文弱些的赵倩，也是皇帝钦点的驸马。父皇可谓对赵家一向很优待，如今这次，赵倩这删給皇家的耳光恐怕是太响，使得刘义隆无论赵伯符怎么求情，都不愿放过赵倩。但最后赵伯符竟能以自己的命去换儿子，也是出乎刘劭的意料，不得不说他还有些感动。

　　而明心呆呆的站在一旁，应该说，她今天是实在有些被吓到了。从小到大，她也算颠沛流离，也算经历过小小的风浪，但幸运在心思单纯，再加上一路贵人相互，伤心迷惑她也感受过，但如赵倩这般大起大落，家破人亡，明心真的无法想象。少年玩伴苍白但坚强的表情震撼了她，也第一次让她隐约觉得，命运，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

　　“跪下。”入夜时分，太子仍在书房，玉冠已除，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若白日悠闲不少。但是服侍了些时日，明心却一听得这话就知刘劭心情不好，乖乖地边跪边认错，“奴婢知错，不该偷拿主子腰牌，奴婢认罚。”

　　刘劭略微慵懒地踱步至窗边，看着窗外阴沉的夜色，轻笑道，“你是该罚，是不是我对你太好，让你越来越不知轻重？”回头对上明心揣度而又小心翼翼的目光，吓得小姑娘又低下头去。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真心觉得赵驸马可怜，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才…”急切地想替自己开脱，却被太子阴晴不定的笑声打断，“明心，本王跟你相处的每一天都充满惊喜，不知是你太傻，还是二弟一向将你护的太好，你却如此看不清形势，哪里泥泞往哪里踩！”

　　声中的严厉吓得明心一哆嗦，再不敢多话。刘劭走过来，像提小鸡一样一把提起她，没见过这位主子如此莽撞的时候，明心都有点真傻了，刘劭的目光审视着她，似是窥探她的智慧，似是寻找自己的意图般，自言自语着，“ 当初收留你，看上的那一点用处，如今，都不知你会不会反过来给我惹祸，你说，我如何罚你好？”

　　看他一直怪怪地盯着自己，明心以为真要让她出主意，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左思右想，说，“要不，饿奴婢三天？”看刘劭啼笑皆非地看着自己，以为说少了，咬咬牙一狠心，“那…七天？”太子看着昏暗烛光下明心单纯的表情，突然想放纵一回，试探下自己的坏心，破天荒地把女孩拥入怀中，温柔低声说道，“都太轻，不如罚你，此生永不见二弟可好？”

　　此话竟没有惹来怀中佳人的惊慌恐惧，似是小石子投入湖底般，刘劭只感觉女孩的身躯一僵，用着平日难得的口吻悠悠问道，“二皇子，他…还好么。”

　　若是以前的明心，听得太子又用这话威胁她，一定担心的哭的稀里哗啦，跪在地上三叩九拜求他开恩了。但现在明心听到这个名字，却只觉内心深处隐隐作痛，脑海中浮现的满是那夜刘濬俊美面庞上的晕红和满足的表情，这是嫉妒吗？明心也不明白，明明从来就没奢望独占的人，却是第一次见着他和别人亲密而心痛。自己果然是迟钝的。

　　这个态度反而让刘劭担心了，拉出怀里的人，用少有的忧虑表情看了看她，如实说道，“如果和赵倩比，他和海盐应该算好的不能再好。”想到父王这次当机立断的处罚，不禁稍有讥讽 “如此偏心的圣上，恐怕会让朝臣感到心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