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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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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对刘濬来说尤其难熬,虽然处罚只是形式的,闭门三日,足见父王对自己的偏心和溺爱。淮秀表现大度,竟是几乎要装着没事发生般,每日如常在府里打点日常事务,照顾小世子。褚家那边的态度呢,刘濬从褚渊那有所察觉,站在淮秀的角度,不满是一定的,但是看到圣上如此宽大的态度,褚渊倒觉得低估了圣上对刘濬的偏疼。
刘濬自己其实对这些都不在乎,他知道这事一出,自己的名声是彻底臭了,但是他不在乎,兄弟姐妹里,谁比谁干净?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唯一担心的,只是明心。他一直在想,她是否已知晓?这事闹的这么大,她不可能一点没听说,如果听说了,她该如何看自己?是否会觉得他虚伪?肮脏?
刘濬最怕的竟然是这个,他自己都有点诧异了。闭门期已过,他却还是低调地在府中,外人看来,这个皇子是在思过,虽罚的轻,但自己心思重,还不是荒淫无度不可救药之人。他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但是心里竟有些没底,一直没去东宫,一来考虑到对太子的影响不好,一来,是没想好以什么态度面对明心。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这一年的冬天就这么来了,鹅毛大雪纷飞而下,似是要给这充满迤逦色彩的宫殿罩上洁白的外衣,掩盖它龌龊的本貌。
今日东宫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却是出乎刘劭的意料,“海盐参见太子,今日贸然造访,皇兄莫怪才好。”
刘劭与这位公主可以说完全没有私交,统共见面也不过是在大小节日,皇家家宴中,感情尔尔。这位公主嚣张跋扈的名声,太子倒是知道,另因为刘濬的事,对她可谓全无好感。今天到访简直让他意外之极,任凭思索,也想不到和她能有什么交集。
“妹妹来访,为兄自然欢迎。”心里犯嘀咕,面上还是接的很随和,露出虚伪的亲情笑容。“明心,上茶。”一边虚扶了海盐一把,其实却是连衣边都没碰,海盐听到这个名字倒是浑身一震,惴惴不安地坐下,听见细声细气地,“公主请用茶。”偏头望去,看见明心,眼中竟露出很渴求的表情。想说什么,但是没有成语。
太子在首座,远远看着海盐,以前没细打量过这个妹妹,不过刘氏皇族个个风姿不凡,这个妹妹也算美人一个。如今,却憔悴了不少。这几月应该没少吃苦。也是,她一人任性,不知遂了谁的心愿,却害得多少无辜的人,希望这个教训能让她有所收敛,今后谨言慎行,别再生事端。看她还是盯着明心,看的小姑娘都有点发毛,懦懦道,“两颗冰糖,公主尝尝甜不甜。”
听得此话,海盐似是回到儿时那个无忧无虑到处撒野的年纪,不禁双眼微湿,“谢谢。”听得这话明心除了讶异,却有更多的心酸,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坏心肠的小公主么?
“明心,没什么事先退下吧。” 刘劭当然是防着海盐的,当年明心遇劫,刘劭怎会查不到海盐,那会便知她嫉妒心强,且不择手段,只是那时的目标是刘濬的妃才放过了明心。
“妹妹今日来,不知何事?” 刘劭开门见山,并不想跟海盐多浪费时间。听得太子发话,海盐是少有的规规矩矩,她再没往日的气焰,如今来,不过是想抓住最后一点希望。“前月是袁皇后冥诞,妹妹自己亲手做了些寿桃,本应早来送给太子哥哥,替小妹尽一点孝心,可惜小妹不懂事,被父皇责罚禁闭,也怕皇兄嫌弃,因此迟至今日前来,希望皇兄收下海盐的心意。”
听得海盐提及母后,刘劭的心思稍微柔软了一点,每年母后的忌日,宫内都是依照皇家惯例准备仪式凭吊,先几年,皇上还是事必躬亲,后来不知是乏了还是淡了,只是交给内务司,自己却不怎么过问了。仪式还是得体的,刘劭却觉没有意义,如果母后知道,这满堂上心存哀思的不过寥寥数人,会怎么想。
“皇妹有心了,为兄替母后谢过。”太子终不禁露出些微真诚的情绪,感慨道,“时隔多年,还有人能记得母后的冥诞,相信她在天之灵也能得到一点慰藉吧。”
看太子终于稍有动容,海盐终于有勇气直视刘劭,“皇兄节哀,虽然先皇后去的早,但是海盐还是很羡慕皇兄的,至少皇兄从小能在生母的庇佑下长大,”说道此处语调转哀,随之留下两行清泪,“不像海盐,生母血统低微,名义上是潘淑妃的女儿,但实际上却没尝过母爱的滋味。”海盐没有再说下去,索性放肆抽泣了起来。
后面的话不需要她说,生母蒋美人已因她这次事端被白绫赐死。刘劭虽对海盐没什么亲情可言,但思及母亲,不禁对她有些同情,“妹妹不要难过,我想蒋夫人虽死的无辜,但也心甘情愿,只是为兄奉劝一句,希望妹妹经过此次教训有所收敛,为了一己私欲,不仅毁了名声,还害得两位父母丢了性命…”刘劭很是替赵倩不值,想再训斥一下海盐,却又不想趟这浑水,最后住了口。
海盐听了这番话,却更是悲从中来,“皇兄说得对,海盐为了一己私欲,害了赵倩的前程,害得赵家一族尽毁,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也无端做了替死鬼。这些没一个是海盐所愿,却确确实实被海盐所害。皇兄,海盐如今一无所有,唯有,唯有那牺牲一切都想得到的,如今也只有这个念想了。”
听得此女如此说,刘劭恶感尤生,竟是个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的贱人。刚刚生起的一点怜悯之心荡然无存,“妹妹今日来,该不是想求我帮你见二弟吧?”见海盐面色刹地变色,刘劭以为猜中其心思,不禁微怒道,“如若如此妹妹现在便可回了。”
“不不不,”看太子陡然变脸,海盐慌乱地站起来胡乱摆着手,“妹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拖太子哥哥趟这个浑水。妹妹今日来,只是想斗胆跟太子要一个人。”
“要人?”凭刘劭的智慧,在思忖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然猜到这个女人打得主意了,如果刚刚还只是恨铁不成钢的长兄之怒,那此刻心中的怒火真是已经烧到了头顶,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怎么敢打这样的主意?刘劭就是这样,心里越是怒,表面越是淡。
“是,要一个下人,明心。”海盐哪里知道这位皇兄的性情,看刘劭语气缓和,以为事情还有眉目,就堂堂正正把这事提了,还不知死活地解释道,“如果皇兄肯给,日后有需要的话…”
这话海盐没机会说完了,只见刘劭直接从主座上缓缓走到她面前,抬起来就是一脚,这一脚绝对不轻,踢得海盐在堂上滚了两圈,待停住了,都疼得站不起来。这一变故真是无论如何出乎两人的意料,这一脚踢完刘劭的理智回来了,幸好屏退了旁人,若是别人瞧见,就算是个没人疼的疯癫公主,也还是过分了些。反正毒手已经下了,刘劭索性把威胁做足,“ 什么东西,敢跟我要人?不说今日妹妹你这身份没这资格,就是以往父皇如何疼你,你也根本不入我的眼。今天我就当你没来过,马上滚!”
海盐在这一脚的疼劲里冷汗直流,虽是意外的很,心里却对太子的态度有了猜测。一个下人,一个放在身边几近筹码的下人,不给就不给,犯得着这样怒气冲冲的?你是心里有鬼还是情不自禁?
心里鄙夷地这么想着,却已是匍匐在地不停磕头,“妹妹逾越了,请皇兄息怒!请皇兄恕罪!”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挺直着身子,想起自己虽然没有尊贵的母妃,但是一贯凭着父王的溺爱横行霸道,兄弟姐妹看不起归看不起,但到底打狗看主人,还没有谁敢明目张胆的非难她,如今却是今非昔比了,心中做次苦想,海盐强忍着腹部的钝痛和打圈的眼泪,逼着自己说“皇兄这一脚彻底把海盐踢醒了,海盐一定谨记皇兄今日的教诲,再不会提这些没边没沿的事,海盐这就告退,皇兄千万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