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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灰色之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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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抬头仰望那灰色的天空,
他逐渐看不清,自己。
无人拯救的灵魂啊,
既然堕落,既然他必须背负杀戮。
那么,他就如你所愿吧。
急促的脚步伴着有气无力的音乐铃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而坐在最后教室最后一排的星惑却并没有被快上课的气氛所打扰,依旧我行我素的低着头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在最后两个脚步的击地声过后,是门关起的声音,然后铃声停止了。
“同学们静一下,这个学期我们有个新转来的同学将加入我们这个集体,我来介绍一下……”
讲台上班主任尖细的声线,夹杂着些细小的讨论声隐隐传到了星惑的耳中,不过他并没有留心去听些什么。他已经不愿意和任何人交往了,自从那件事以后。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听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了。
没有了,也不可以有,他不能存在任何的破绽让星若尘利用。
杜斡的呐喊声又再一次的在他的脑海中闪现,那疯狂的画面……
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握着的书页手指,顿时,平整的书页上出现了扭曲的褶皱。
不!
他想要述说,想要发泄,可是,他最终却只能选择咬牙忍耐。暗暗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他将胸口动荡的血液慢慢恢复平静,然后淡然的看着面前书页上诡异的文字直到——
“同学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我叫……”一只友善的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平静。
星惑有些不耐的抬头,却在下一瞬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惊喜。星惑眉宇微颦,十分诧异的揣度:奇怪,我见过这个人么?为什么他一脸见到熟人的表情?呃,好象真的有点眼熟,这个人,是谁?
似乎对星惑认不出他的身份十分不满,来人生气的拉开星惑身边的椅子自行坐下,口中还小声的嘟囔着:
“哼!我好不容易才摆脱那几个老不死的下山来找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好嘛,才过了多久啊,就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当初不声不响的离开也就算了,现在干脆都不记得我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老罩着你的……”
“啊!”听着那人的抱怨,一个当年孩子王的脸部特写从星惑的记忆之海中被抽出,他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惊叹。
“你是——月魁!”他竟然回来了?
“哼哼。”月魁依旧不满的抱着胸哼哼,“不是我是谁啊?你这小子,亏我一看到你就认出来了,你却在这给我玩失忆。对的起我吗?”
“真的是你!”丝毫没有介意月魁的抱怨,星惑展开了这些年来一直隐藏的笑容,真心而快乐了的扬起明媚的笑容。“对不起嘛。你变化太大了我一时没想到才……,呵。”
“算了。”月魁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微微侧过头想要掩饰脸上因为星惑的笑容而泛起的红晕。
“也不能都怪你,那几个老不死的老是拿我当实验品,给我吃些涂些奇怪的东西。当初我自己偶尔照了下镜子也吓了一大跳呢!倒是你,这些年来变化不大嘛,除了个子,唔,好象高了不少,而且……”
“而且什么?”
“你,比以前还漂亮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出水芙蓉,倾城之色来着?啧啧!我说小惑啊,你这张脸配男人真是亏了呀,如果你是女人,那还不要什么有什么啊。”
“喂喂,你够了哦!”星惑假意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虽然不如你所愿我还就是个男人,你也不用怎么亏我吧。哪有人用漂亮来形容男的啊?”
“哈哈,你这是不是叫回眸一瞪百媚生哈。”月魁故意调笑他,还夸张的笑倒在课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星惑咬牙,“月魁你!别乱用古语好不好。”
“哈,哈哈哈。”回应星惑的则是又一串笑音。
“后面的同学别再讲话了,现在是上课时间。有什么事下课再交流。”讲台上讲课的班主任终于对他们发出的噪音无法忍受,出声警告。
闻言,两人同时吐了吐舌头,低下头相视一笑。温暖的氛围在两人身边环绕。
星惑没有注意到,这些年来在星若尘若有若无的精神压迫之下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开怀一笑,为了保护自己和他身边的人,他强迫自己带上冷漠的面具,禁锢自己的感情。失去了他这个年纪本改有的无忧无虑的纯真笑颜。
这个突然而至的好友就像是久旱而逢的甘露轻易的进入他被隐藏的纯善之处,暂时柔化了他逐渐冰冷的内心。然而这只是暂时,因为一滴甘露是湿润不了早已饥渴干裂的土地的。
很多事,只是假象。
“呵,说正经的。”月魁压低声音小心不让讲台上的老女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前几天我刚回家的时候我就去找过你们了,想不到阿志和小佑他们家竟然……,而你也搬了家。你比我早下山,你知道怎么回事对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干什么突然搬了家?”
星惑原本灿烂的笑容因为他的询问而僵在了脸上,他避过月魁灼热的目光,再次带上面具。
“这些事情,不知道对你反而会更好。你就当他们是意外吧。”
“意外?不可能!我记得我们上山前你和他们曾去调查过那件事的。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被,那时侯我问你你就敷衍过去,一定有内情是不是?你肯定知道的!我们是朋友吧,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月魁不相信星惑的托词,他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
星惑闭目,他想起了杜斡的事情。他告诉自己,为了月魁的安全,他必须和他保持距离。这样的他不能有朋友的,不能的。
“小惑!”月魁催促道。
星惑睁开眼,眼神冰冷。“小声点,老师在看我们了。”
“至于他们的事情,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但是我是绝不会告诉你原由的。” 他淡淡的开口,声线是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冻彻心扉。“还有,为了你好,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
“我不需要——朋友。”
“……”
甘露□□裂的土地吸干之后,留下的依旧是饥渴的土地,就像甘露不曾出现过那般。
“喂,小惑啊。”
慵懒的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星若尘突然出声叫住了放学归来的星惑,阻止了他回房的脚步。他闲闲翻着摆在脚上的报纸,没有抬头。貌似随意的说道:
“听说你以前的死党回来了吧,好象还和你一个班呢。”他边说边抬脚示意星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嗯。”星惑点点头坐到了星若尘对面。他瞥了眼一脸闲适的星若尘,扯了下唇角露出冷笑。“不过这也就几天前的事情,你的消息来的还真快啊。”
星若尘抬起藏在报纸后的眼帘,缓缓扫过星惑冷淡的面容,然后扬起暧昧的微笑。
“当然咯,我正好在查他的事情嘛。想不到他这些年来竟然是在那里学‘术’,呵呵,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术’也是在那里学的吧。可惜啊,我刚查到他的下落他居然就偷偷的遛下山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查了,唉!浪费了我好些时间呢。”
虽然他说的十分轻松,星惑还是从他的话里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他警觉的眯起红眸,“你查他干吗?他当初可没看到过你。”他想做什么?
“别紧张啊。”星若尘放下手中的报纸,放到一边。他交叠起修长的双脚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我只是关心你罢了。”
“你会那么好心?”这些年来的相处让星惑多少了解了星若尘的本性,换句话说,他从来不会“好心”的做什么事,他的“好心”就代表了他的“别有用心”。“我看你只是想利用他做什么威胁我的事吧。”
“哈?!”星若尘露出受伤的表情,“你怎么这样看你老爸啊。我偶尔还是很好的呢。”
星惑干脆白了他一眼,懒得搭话。
星若尘无趣的摸了摸鼻子,柔柔的笑开。“说真的,我发现这个月魁对你应该很特殊吧。像是那个杜斡就某些方面来说和他有些相似呢,他大概就是你的择友标准了。”
“……是又怎么样?”
“我在想啊——,如果我杀了他,你会伤心么?”他的眸子对上星惑的,想要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
不过可惜的是,这一次星惑把他的感情藏的很好。
星惑镇定的面对星若尘探询的目光,半饷,才冷冷的回应道:“我会不会伤心对你来说不重要吧。你本来就是想打击我不是么?”
“而且你也说了他只是我‘以前’的死党罢了。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我和他,不是朋友。所以你想杀就杀随便你。”星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他的房间走去。“不过,同样的手段用两次,你不觉得你太没有创意了吗?”
“你真是,不可爱捏。”无所谓的耸耸肩,星若尘似乎对星惑的反应不甚在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他出手的,起码这段时间他还算安全。我还不太想惹上他身后那几个老家伙呢。”他伸了个懒腰,将坐姿换做躺势。
星惑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星若尘躺在沙发上的背影。
“你,也有不敢惹的人?”
“小惑啊。如果你想靠那几个整倒我的话可是想错了哦。我不是不敢只是不想惹罢了。就凭那几个人的势力还赢不了我,不然他们也不会……。呵呵,我真正不想惹的那个是他们身边的那个人,虽然杀了月魁得罪他们不怎么样,可是我还不想欠那人太多人情。”那个人,喜怒无常啊。
星惑低下头,皱眉思索他话里所藏的意味。他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他口中那么一个人。
摇了摇头,他继续向他的房间走去。在开门的刹那,他给星若尘留下了一句话:
“我不会靠别人的。要整倒你的话,我只会靠我自己。”
星若尘没有回话,他只是将手掩在自己的眼眶上。沉默,直到星惑房间的关门声消失了很久很久以后。
“真是的,这孩子变的越来越不可爱了。”他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呵呵。”他被自己的话逗乐了,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一手安排的么。我还真有趣,连自己都差点骗了呢。”
“我这么做,错了吗?”他低低的询问,可是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放下了掩着眼睑的手,理了理额前过长的乱发。
他的视线移向窗的方向,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幽幽的叹息,唇角滑开了一个高深莫策的弧度。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