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醒初

38、第 38 章

　　周念止高中里是田径队的，百米加速十分了得，几步追上了流听一把把他抱进怀里狠狠的揉：“笨蛋！你在想什么？我都说了会一直陪你，明明一直在逃的是你，为什么现在抱怨寂寞的还是你？”
　　流听在他怀里胡乱挣扎，怀里抱着龙蛋不能出拳，只好改用脚踢，这么做的弊端就是容易失去平衡，于是被周念止轻易制住扣进怀里，在他耳边轻笑：“再动蛋蛋要掉下去啦。”
　　流听这才乖乖静下来，狠狠的瞪他，可惜两张脸距离太小，一时间像是在比瞪眼，果然还是周念止先笑了出来。
　　流听冷冷的看他一眼：“你去陪练吧，不过蛋我不会让给你。”
　　周念止叹气，流听的固执他一直都知道，可是头一次看到他固执成这个样子。周念止自己也固执，但是他比小龙要圆转得多，至少在认定一件事情之前总记得要去求证一下，但是流听根本不懂人类辩证啊相对啊那一套，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根本不会想到要改一下。
　　原本周念止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有所改变，那是经历了生死之后的变化，虽然剧烈但还算是顺理成章，流听那副脑筋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直到后来周老爹说，周念止应该爱上练，这才惊觉自己对周念止的心意已经不同，或者说不知不觉中已经认可了早就存在的情愫。
　　可是流听这么一个认死理的家伙，头一件事不是接受而是恐慌排斥，周老爹那句话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周念止不会爱上他，所以他也不会因为周念止的心意而动摇。
　　这么一想之后，心里倒真的平静下来了，可是平静之后那种隐约却持续不断的痛就浮现上来，让流听真真切切的明白，又有一个人从他身边离开了。明明原本是那样说着爱你的人，也离开了。
　　所以当他得到那枚龙蛋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就不会离开了吧。
　　但是那个蛋究竟不是自己的。更可笑的是，它居然是练的。如果周念止跟练在一起，那么也可以说是周念止的。多么讽刺。
　　流听探头看着周念止，他还在说着不会离开这样的话，流听忍不住一头撞上他的胸膛，狠狠的哭出了声。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周念止恐怕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这么大哭的人，就是姜岐也不能。
　　可是那又如何，这个男人的胸膛究竟不是他的。
　　周念止怜惜的轻轻拍着流听的肩，轻柔的说：“流听，你听好，我爱的是你，不是练，即使那是命也好运也好，老天爷能叫人生叫人死，但是左右不了人的心。我承认看到练的时候心里有悸动，可能那真的是祖先的血在鼓动，但是我的脑子是清楚的，我只爱你。”
　　流听在他怀里埋了半天才抬起头：“真的？”
　　“真的。”
　　“可是……”可是他和周念止之间不仅仅隔着一个练而已，还有那个死了两千年的姜岐，还有……还有很多，流听也不愿意想。
　　周念止也不是没有顾虑，但是他的优点就是顺从自己的心，怎么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就这点而言，他还真是姜岐的子孙，在任性这一点上如出一辙。当年的姜岐因为自己的私心害了练，最终也害了自己，如今的周念止可能比他还要任性，那么结局会是如何呢。
　　“我在这里，陪着你。”周念止说。
　　“……你是混蛋。”流听咬牙，狠狠的把自己埋进周念止怀里。
　　姜岐，我是爱你的，对吧？但是我现在爱上了这个男人。他是一个混蛋，狡猾又自私，可偏偏他说，他会陪着我。这是我的死穴，因为你当年无知无觉的离开，而一直都没有好的伤化成的死穴，被他轻轻一句话就填满了。
　　“应该”爱上练的他，和“应该”爱着你的我，究竟会如何呢。
　　流听在周念止怀里哭得很大声，好像把两千年份的泪要一次性哭完似的用力的哭。周念止没有安慰他，只是静静的抱着他。他知道，等到这条小笨龙把属于姜岐的泪流完之后，剩下的就是属于自己的笑容了。
　　看着这两个家伙好半天，周老爹才敢小心的叫道：“儿子？儿媳妇？”
　　周念止抬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可流听已经伤感完了，推开周念止吸着鼻子，闷闷的说：“我会回去把蛋还给练。”
　　周念止知道他不舍得，看他好像又要哭出来，赶紧揪过老爹的银色风衣给他擦鼻子。流听毫不客气的狠狠擤了一通，直到鼻腔终于通气了才放开，低低的说了一句没事了。
　　周老爹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昂贵的风衣，眼下的情况又不适合抱怨，只好咽下这口气，把两尊佛重新请回了房间。折腾半天尽在儿女情长，正事差点耽搁了。
　　周念止偏偏还火上浇油，走过他老爹的身边时，不冷不热的抛下一句：“从现在起，我不允许除我以外任何人把小龙弄哭。”
　　喂喂，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真的是我儿子？对自己的劣根性非常没有自觉的周老爹暗自叹气。
　　回到房间里，流听乖乖的表示愿意让练父子团圆，不想练短暂的笑了一下之后说，不了，就让阿蛋跟着你吧。
　　流听一头雾水，周念止倒是明白了一点，轻声问道：“练，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舒服，真是用得太过委婉的一个词，事实上这根本就是一句废话，有谁能被困在一块石头里还能舒服的，就算是齐天大圣也难受得看见唐僧就叫师父救我。更何况，练终究也只是一条其实除了寿命极长之外没什么神通的龙而已。
　　而这唯一强于凡人的寿数，也成了他的负担，让他在痛苦中煎熬了两千年。
　　“练叔叔他，快要撑不住了。”周老爷子轻轻的开口，一双眼睛温柔的看着练，“他背上的天人翼已经要把他杀死了。”
　　“天人翼？”周念止记得在石屋里的接到的那通灵异电话，提到过天人羽翼，当时是一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练的背上有一对非常漂亮的雪白翅膀，就好像是天使一样，周念止一直疑心他是龙和什么鸟的杂交。
　　原来不是。周老爷子解释，原来这对看似纯洁的羽翼根本不是什么翅膀，而是寄生在他体内的一种生物，吃他的肉，吸他的血。这种生物的名字就叫做天人翼，雌雄相对，一体双生。
　　天人翼徒有漂亮的外表，其实却是和寄生植物一样的货色，看来好看，其实吸着宿主的生命。若是凡人，被寄生之后最多就能活三个月，练是龙，大概能长一些。当年姜岐想尽一切办法来铲除天人翼，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做到，只能想法子把天人翼用矿物包裹起来限制它的生长，练才得以活到今天。
　　但是即使这样，练也快要耗尽最后的生命了。
　　像他这样，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人，又如何能够拥有孩子呢。何况……算了，现在再说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