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现代］情系银都》youyoupooh

41、第四十一章

　　这次胃痛来势汹汹，把展昭打个措手不及，他觉得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痛过了。

　　就算右手拼尽全力的按压，也无法阻止一波接一波的痉挛，撕扯搅拧般的疼痛以胃部为中心，向整个腹腔、胸腔、后背发散。展昭弓着背，将呼之欲出的呻吟压抑在喉间，同时竭力屏住呼吸，因为哪怕略微急促的呼吸，都能刺激疼痛的加剧。

　　暂时的缺氧使得展昭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迅速从额头、两鬓、前胸、后背渗出。

　　“总监，您还好吗？很痛是吗？”由美惊恐地呼唤着展昭，这样在痛苦中煎熬的展昭，由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这一次，对着这个让她越来越尊敬甚至是崇拜的男人，她心中最完美最可信任的男人，她心痛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由美展开双臂，抱住了展昭微微颤抖的双肩，她娇小的身高，恰好给了展昭不断向下蜷缩的身体一个良好的支撑。全然不顾展昭额间大滴的冷汗，由美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任汗水打湿了自己脸颊的妆容。

　　这样过了许久，由美颈间散发的柑橘香味，把展昭从混沌的意识中渐渐拉回到现实，他轻哼一声抬起头，随即咬紧牙，从腹间抽出手将由美推开，“对不起……” 说话间艰难地侧过身，双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洗手台，垂下头低声道：“由美，你先出去。”

　　“哎呀，总监，你吐血了！”由美扑上来，一惊一乍地叫着，眼圈开始发红。

　　展昭抬手对着镜子抹了抹下唇上的血迹，苦笑道：“没事，我自己咬破的。由美，几点了？现在走怕来不及了吧？”

　　不是吐血啊，谢天谢地！由美吐了吐舌头，看看时间道：“时间很紧了，不过我打电话，稍微晚点儿没问题，这个客户我很熟。后面的客户约的是科长，最好不要迟到。可是，总监您可以吗？”

　　“你出去等我两分钟，打电话让PA*大爷过来打扫一下这里。” 见由美不太情愿的样子，展昭费力地提高了声音“快去！”（*PA：Public Area 客房部负责公共区域卫生的服务员）

　　见由美消失在门外，展昭重新握拳顶着胃部，脱力地俯身趴在台面上，闭目、调息、吐气，随着情绪趋于平静，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有了缓和的迹象。

　　门外嘈杂的脚步声，门被人推开，丁月华干脆利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Tony，去拿个正在维修的标牌放门口，老刘，赶紧收拾地面……”

　　展昭心里叫苦，由美这丫头办事真是不牢靠，怎么这时候把这个姑奶奶给引来了。

　　“展昭，你怎么样？”丁月华风风火火地来到展昭身边，上来就要扳起展昭的身体。

　　“你来干什么？”展昭挣脱丁月华的手，自己勉强直起腰，“这由美搞什么嘛？”

　　“关由美什么事？你以为我们这对讲机是摆设啊？我的主管呼老刘，说大堂二楼客厕里有人发疯，我能不来吗？” 丁月华斜了展昭一眼，转头盯着老刘收拾着地上的手机残骸，嘴里叨叨着：“我说展昭，我知道你今天早晨憋了一肚子气，可这手机怎么招着你了，让你这么发狠？看给人家由美吓得，脸都白了……老刘你等等……”

　　丁月华从地上捡起被甩出来的手机SIM卡，递给展昭，这才注意到展昭难看的脸色，惊呼道：“天，展昭，你这什么脸色啊？”再看到展昭一直抵着胃部的手，“又胃疼了？”

　　展昭被一前一后两位女士的大呼小叫弄得头大，“求你别嚷嚷了成么？我约了客户没时间了，你帮我个忙，把这几块毛巾泡热水里，越热越好。”他把竹筐里供客人擦手的几块毛巾扔在洗手池里，示意丁月华打开热水。

　　见丁月华没动的意思，展昭急了，“快点儿啊，大姐！”说着开始解胸前衣扣。

　　丁月华拿展昭没辙，无奈地摇摇头，“我真服了你了。”

　　展昭将泡得滚烫的毛巾拧干，往怀里塞去，用力按揉着纠结成硬块儿的胃部，等毛巾温度降下来，就示意丁月华换掉。这样反反复复做了几次，胃部的痉挛便慢慢缓解下来。他深深吐了口气，开始用热水洗脸，整理衬衣、领带和西装，这样就可以出发了。

　　展昭一系列的动作看得丁月华心里堵得难受，“展昭，人家这样对你，你这是何苦？都这样了还要出去见客户？”

　　“姐，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只做我该做的，我工作不是为了某个人。”展昭最后捋了捋额前的短发，转过头对上丁月华心疼的眼神，“再说，现在能出去见客户，是种享受，你就当我是出去散散心透透气总可以吧？”

　　展昭不等丁月华回话，便拎起电脑包，和已经等在门外的由美一起离开。

　　不知为什么，展昭的最后一句话，听在丁月华耳朵里，有种说不出的心酸味道。

　　都说黄鼠狼专咬病鸭子，皇城这次点儿背到家的突发事件，引来了方方面面的高度关注。就像一个人，平平常常的时候没人理你，等你有了点儿名气，或者走了背字儿的时候，原来轻易不理会你的人，现在也要趁机会跟你联络一下感情了。

　　当穿警服的几个汉子突然出现在酒店前台时，接待部的小丫头吓得声音直发颤。

　　客务总监、前厅经理、前台主管被统统紧急召集到后台办公室，刚进门就被这阵势镇住了，尤其是职位最高的这位新加坡人，眼见着汗珠子就往外冒。GAJ外管处的突击检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警官随机说出了几个日期，责令酒店将那几天的住客登记表原件全部找出来，按照酒店通过网络上报的客人信息，逐一核查。一摞一摞的登记单摊了整整一桌，警官们往桌前一坐，给我查！

　　一张、两张、三张......漏报的登记单被一张张地筛出来，前厅经理的脸开始发白却还得勉强赔笑，几个警官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竟敢糊弄ZF，你们好大的胆子!

　　筛查在继续，其中一个警衔最高的男人开始找有关负责人训话。客务总监见事情有些不可收拾，将前厅经理推到最前面抵挡，自己找个借口溜出来，直奔总经理白玉堂的办公室。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自己手下确实理亏啊，这警官查完了，说不定就要“传讯”白老大呢，得先给老板打个预防针。

　　白玉堂盯着坐在他对面垂头丧气的客务总监，一腔无名火直往上窜，“你们给我搞什么名堂？这种时候生怕别人抓不到把柄是吧？”

　　这个在员工面前一贯趾高气扬的新加坡人，完全没了那高傲的神情，臊眉搭眼地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支支吾吾地，一时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搪塞他的老板。

　　“以为酒店生意好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这次事情就算过去了，你们一个一个也别想从我这儿轻易过关！”白玉堂说着就站起身，拎起椅背上的西服往身上套，吩咐道：“你去叫上保安部经理，跟我一起去会会这几个人！”

　　新加坡人跟着站起来，终于松了口气，白老大脾气是大了点儿，但比他预计的好了不知多少倍。来之前，被骂个狗血喷头的思想准备他都做足了。只要老大肯出面就好办，那几个警官总得给外方老总几分面子，先混过今天这关再说吧。

　　两个人走出白玉堂的办公室，外面的助理Susan正接听一个电话，看到白玉堂连忙捂紧话筒，小声问：“老板，银都苏尼总经理的电话，您接么？”

　　白玉堂直接接过Susan手中的电话，语速很快，“白玉堂，什么事？”

　　听着苏尼打着嘟噜的印度式英语，白玉堂皱眉道：“这有什么可道歉的？这件事首先应该怪我的助理，订房的时候没有跟酒店说清楚。”说着瞟了眼满脸尴尬的Susan。

　　“有什么误会？我邮件里说得很清楚了，不针对任何人。”

　　对方还在喋喋不休，一丝不耐的神色挂上白玉堂俊美的脸，口气也显得生硬起来，“苏尼先生，你似乎扯远了，请你明白两件事，第一，我不认为展昭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第二，关于房型，那本就是我的初衷，我也没有怪罪任何人。你想太多了。”

　　见对方还没有挂机的意思，白玉堂提高了音调，“我很忙，这事就请到此为止吧！”果断结束了通话。

　　“真是莫名其妙！”白玉堂烦躁地将电话丢还给Susan。这边事情一桩接一桩，苏尼却啰啰嗦嗦半天不得要领，打这电话目的是什么？解释？道歉？怪罪展昭打小报告？白玉堂开始怀疑，这印度人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有一点是肯定的，苏尼对展昭很不满。白玉堂自认这件事自己处理得很周全，展昭也是坦坦荡荡，可他们还是低估了印度人的小肚鸡肠，真是难为了展昭了。

　　诸事不顺，就算强大如白玉堂，也难免有情绪烦扰的时候。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想立即听到那人的声音。

　　可是，白玉堂却被意外告知，对方已关机。

　　“由美，我们出发吧。”当展昭脚步缓慢地从卫生间出来，等在门外忐忑不安的由美惊得张大了嘴，“总监，您，您真的可以吗？”

　　展昭没有回答，一手提着电脑包，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悄悄压着胃，直接来到电梯间，按亮了下行键。虽然痉挛的激痛已经过去，胃里隐约的闷痛还在持续，但这对于他来说，比起刚才那让人生不如死的痛，已经是舒服太多了。

　　“总监，”由美追上来，“您如果还是难受，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会向客户解释，帮您另约时间。”

　　电梯到了，展昭抽出按压着胃的手，为由美档住电梯门，示意她进来，“走吧，我心里有数。”

　　出租车里闷闷的引得展昭一阵恶心，他将车窗降下一道缝，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将头靠在车窗上，庆幸午餐自己没吃太多的东西，否则刚才那样的痉挛，吐是绝免不了的，疼痛的时间一旦拉长，就真出不来了。

　　展昭憔悴的脸色让由美担心，同时她心里更怀着愧疚，“总监，我很抱歉，刚才在总办，您和总经理说的话我就听到了，早知道为了这两间套房的事，让您和苏尼先生这么为难，我就......”

　　“由美，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你没做错任何事，不用道歉。”

　　“可是......”

　　展昭蹙起眉头一挥手，“停！”见由美乖乖住了口，才直起身体慢慢道：“说说看，等一会儿需要我怎么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