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现代］情系银都》youyoupooh

14、第十四章

　　展昭奇怪得紧，自己出院后，越发感觉白玉堂与丁月华配合之默契，简直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丁月华每天趁着手下给展昭打扫房间或者行政部送饭的当口，对展昭的日常生活乃至三餐进行全面监控。而白玉堂则通过隔三差五的北京热线，或体贴或劝慰，他们两个软硬兼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展昭全身心康复。

　　是正常人都会被感动的，展昭也不例外，他非常配合地基本做到了不问工作，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将很坦然地面对新老总对自己做的任何工作安排。

　　基本做到的意思就是没有完全做到，那是因为，展昭背着丁月华和白玉堂还做了一件事，在出院后一周之内，他在自己房间找前厅部主管级以上的每一位部下谈了一次话。

　　展昭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他们不是在为某个人工作，不是哪个老总更不是展昭，他们是在为自己、为自己的将来、为自己的前程在工作。展昭以一个老朋友、一个老大哥的口吻跟他们说着：“做事先做人。一个人可以没有事业心，但要有职业操守，要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负责，要对得起良心。” 展昭的推心置腹让大家看到了一个不同于以往客务总监、他们老大的展昭。

　　再愚钝的人都会明白展昭的潜台词，更何况饭店里早就风言风语地传着展昭将要被调职的消息。大家心中的不舍难以言表，离开展昭房间的时候，每个人都坚定着同一个信念，就算不为自己，他们也将加倍地努力，为了自己永远的老大展昭。

　　展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不卑不亢、沉着而淡定，但他波澜不惊的状态却总能激发起手下奋发想上的热情。

　　同样，展昭与生俱来的敏锐和作为管理者的责任感，还有他一贯云淡风轻的个性，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新任老总苏尼。

　　展昭和苏尼第一次见面是在饭店顶层的健身中心，可以说完全是工作之外的不期而遇。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恢复，展昭身体已经不像刚出院时那样的虚弱，房间里有限的空间，已经满足不了他锻炼的要求，于是酒店健身中心成了他每天必去的地方。展昭无法进行剧烈的运动项目，但沿着游泳池散步，甚至在脚踏车上进行短时间缓慢的腿部运动还是可以的。

　　周末，展昭如往常一样，结束了泳池畔的漫步，来到器械室，还没进门，眉头就皱了起来。

　　器械室里此时只有两个欧美客人在跑步机上运动，这本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引起展昭不满的是跑步机邪上方电视屏幕中播出的节目内容。

　　按照酒店原来的规定，健身中心只能播放CNN，当客人有特殊要求时可灵活掌握。但无论如何，从常理推断，展昭绝不认为目前电视里播放的中文电影是这两个非华裔客人特别要求的。

　　展昭不动声色地向忙着清点浴巾的服务员招了招手，那个服务员急忙走了出来。

　　展昭太了解这些员工的心思了。展昭在巡查的时候不止一次发现，健身中心员工非常喜欢在没有客人的时候，偷偷将电视调到香港电影台，看着那些大大杀杀的商业片来消磨时间。

　　果不其然，被展昭叫出来的那个服务员承认是自己擅自调台，然后一忙没有注意到有客人进来，忘记将泰调回CNN。

　　一脸尴尬的服务员在展昭平和的注视下，轻轻走进器械室，将电视调回CNN，正在闲聊的两个客人注意到了她的举动，非常礼貌地道了谢，果真边慢跑边津津有味地看起了CNN的新闻评述。

　　随后，展昭静静地走进器械室，开始进行每天的最后一项腿部运动。

　　展昭穿着他最喜欢的浅蓝色运动套装，衬着他已经不甚苍白的脸愈发的俊美。为了行动方便，他运动时特意将胆汁收集袋临时卸下，将导流管打结，但运动中还是不得不用手固定着腹部的伤口，以减缓因摩擦引发的疼痛。虽然展昭动作非常缓慢，但自始自终，他都是咬紧牙关坚持着，一脸执着坚定的表情。

　　展昭完全没有察觉，从他在器械室门口跟服务员交谈开始，他的所有举动都一丝不拉地落入了一个人的眼睛，那个人就是新任总经理先生。

　　苏尼非常惊讶，这个看似文静的年轻客人为何如此关注酒店服务的细节，甚至可以说是多管闲事，而且看他骑车的动作，分明是在隐忍着身上某些不适。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苏尼向服务人员询问，才恍然得知，这个人就是自己的部下，将要被自己调离客务总监职务的病号展昭。

　　在那一瞬间，苏尼意识到，自己的那个决定似乎并不明智。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再称职不过的客务总监，虽然苏尼没有亲眼看见他是如何在饭店满房的时候，周旋于散客和团队间，然后将出租率100%的晨报放到总经理白玉堂的桌子上。

　　怀着对这个展昭的极大的兴趣，苏尼走进器械室，悄悄站在了展昭的身后不远处。

　　筋疲力尽的展昭运动完毕，准备打道回府，当他挥去额上的汗水，吃力地走下器械，一回身，便和一个皮肤微黑，身材健壮，鼻子下面长着两撇小黑胡，近似滑稽却是满面严肃的印度人-自己新上司苏尼打了个照面......

　　短短十几分钟的交谈，苏尼被眼前这个举止得体、谈吐高雅、操一口流利英语的中国男人迷住了。让苏尼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展昭那如浴春风般的笑容，还有那如一汪清水般能一眼见底的真诚。让人感觉舒服到极致的男人。

　　苏尼完全接受并从心里认可了这个手下，但展昭离开客务部的事实已无法改变。

　　恰恰因为展昭是苏尼前任最出色的得力干将，恰恰苏尼又不是美国人苏尼、德国人苏尼或是香港人苏尼，印度人苏尼潜意识里的狭隘、嫉妒或是偏执，决定了他不会轻易地否定自己，当然，苏尼还是以展昭的身体为由，为自己的决定找了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现在苏尼最头疼的问题，是如何将展昭的才能为己所用。

　　夜晚，距离A市千里之外的北京。

　　刚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白玉堂，灰头土脸地回到了他的临时公寓，与尚未开业的皇城大酒店一街之隔的一家四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

　　掸去工程未完而落在身上的灰尘，卸下西装、领带的束缚，白玉堂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放倒在热气腾腾的浴缸中，稍稍放松了身心，顿感疲惫席卷而至，他头枕着浴缸边缘闭上了双眼。

　　这些日子，诸多的不顺，令白玉堂身心俱疲，他忙得昏天黑地，昨天更是忙了一个通宵，凌晨天亮才回到公寓。然后只睡了4个多小时，就又爬起来工作。算算他应该已经有两天没有听到展昭的声音了。

　　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爱人的名字，极力克制着想要拨手机的冲动，白玉堂告诉自己，他现在需要好好调整身心，他不能马上打给展昭，他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将低落的心情传达给养病中的爱人，自己无法陪在展昭身边，难道还要让展昭为自己担心吗。

　　这些天，开业前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时间紧迫得让白玉堂喘不过气。订购的客房家具，在延迟了一周之后终于姗姗来迟。可是当白玉堂与采购部、客房部经理验货时才惊异地发现，家具的质量与样板间中的样品相去甚远，于是，他们连夜召见厂家的驻京代表，马拉松式的谈判一直进行到天明。

　　家具的事还没俐落，工程进度又出现问题。白玉堂紧急召集工程协调会，集团重金聘任的丹麦籍工程总监Mark完全不懂中文，他的秘书人选还没确定，临时从前厅调来的翻译又不了解工程术语，翻得一塌糊涂，主持会议的白玉堂万般无奈将她请出了会场，然后亲自上阵又当协调员又做翻译官。洋鬼子Mark典型的一根筋脑袋，不知变通，而施工方又是推三阻四强调客观，白玉堂一怒之下拍了桌子，好在他涵养不错，没有骂娘，与会之人均不目瞪口呆。白玉堂怒气难平，回到办公室把桌子上的水杯狠狠摔了个稀烂，把秘书小姐吓得下了班都没敢离开。

　　头痛！白玉堂苦笑着，一只手从水中抬起，细长的手指用力捏着疼痛不已的前额，一向如此自信的一个人，难道也开始怀疑自己能否在这场拼杀中幸存。

　　高傲的白玉堂第一次入主内地的酒店，就在银都大获成功，他自然没有把筹建皇城想得太过艰难。毕竟经他手筹备开业的酒店已不下4家，新加坡、香港甚至瑞士，他都是所向披靡，虽然辛苦但还是游刃有余。但这次毕竟是在内地，他面临的困难岂是在国外可比？中方业主独断专行，管理集团唯我独尊，国外设计师追求完美却忽略了酒店特殊的需求，国内施工单位资质名不副实，设备供应商服务意识欠缺，酒店外方管理人员语言障碍，中方管理人员水平参差不齐......就算白玉堂身怀绝技、聪明绝顶，他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更何况他终归是外国人，在这样四面楚歌的形势下，他能拳打脚踢坚持到今日，已属奇迹！

　　白玉堂总算明白了自己在IC集团中的价值，集团为了拉他来皇城救火，不惜冒着与银都业主翻脸的风险，不惜中断他在银都如日中天的事业，这样的不凡待遇，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得起的。

　　白玉堂毕竟是白玉堂，就算再累再苦，他也丝毫不为自己的决定而懊悔，当然，他更不会轻言放弃。

　　只是，在白玉堂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怀着一份歉疚，他自觉愧对展昭，他全身心爱着的那个人。

　　看似儒弱的展昭，骨子里却是超乎常人的坚强。白玉堂亲眼见证展昭手术前后2个多月之中所遭受的痛苦，每每想起白玉堂皆是痛彻心扉，而更让他痛的，是自己身不由己，不能一直陪伴其左右，即使在展昭重病未愈、事业受挫的关键时刻。昭，你一切都好吗？视事业如生命的你真的可以安心静养吗？你孤独吗？

　　仿佛是心电感应，被白玉堂扔在地垫上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那熟悉的铃声，果然是展昭。

　　白玉堂从恍然中惊醒，抹掉手上的水珠，急忙接起了电话，“昭！”

　　“玉堂，还在忙吗？”温润恬静的声音，犹如甘泉自然流淌。

　　“没有，我刚回公寓，在洗澡。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昨天一直没有等到你的电话......玉堂，你还好吧？”

　　“嗯，昨天回来太晚了，怕吵醒你，没敢给你打电话。”白玉堂隐瞒了自己彻夜未归的事实，反问展昭，“对了，昭，去医院复查了么？管子拔掉了没有？医生怎么说？”白玉堂暗骂自己忙昏了头，连展昭这周去复查的事都忘记了。

　　“去查过了，一切正常，只是导流管大约还要再挂两个星期。”展昭想起当时自己满怀期望地等着医生给自己解除武装的指令，结果经检查，里面手术的切口还有些问题，这套管子是怎么挂着来，又怎么挂着回。

　　“什么？还要挂两个星期！那你肚子上的窟窿还长得上啊？简直岂有此理！”白玉堂觉得连展昭的医生也和他作对，从展昭起码十公分的伤口中间接出个橡胶管子，那滋味是闹着玩的吗？

　　“玉堂，你怎么了？是不是酒店的事情不顺利？” 就算白玉堂性子再暴，也从不会为这点小事起急，展昭已感觉到白玉堂情绪中的烦躁。

　　“啊？还......还好，有些小麻烦......已经搞定了。昭，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养好之前别急着工作。我这里一忙起来顾不上你，你要是心情不好就随时打给我，发短信也行，好吗？”

　　“嗯，我知道。”电话另一头的展昭沉默了片刻，声音再度响起，多了些许惆怅与酸楚，“我现在闲人一个，有时闷得难受，真恨不得飞过去帮帮你，就算远远地看看你也好。”

　　展昭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两边同样的一阵沉默。

　　“昭，我爱你！”

　　“我也爱你，玉堂！”

　　任距离多么遥远，也隔不开两颗彼此相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