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残粉伤不起》肉乎乎的水十三君

29、chapter 28

　　陆玖两天没和他联系了。
　　周二的傍晚，下了课的方小同学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哀怨着。
　　没错，他周末临走的时候确实是说了，这星期要准备考试，可能没啥泡在一起的时间。不过这货……还真他妈连个电话都不打啊！
　　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这怨妇范儿挺没种的，可是这心里就是隐隐约约地不得劲儿。热恋期的人，哪怕只是分开几个小时也会觉得空落得不行。更何况，前两天俩人还刚刚闹了一出……这么一琢磨，心里头就更加地不舒坦了。
　　——不至于气到现在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稍稍转了一圈，然后便被他排除掉了。陆玖那人虽然爱钻牛角尖，但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可能娘们唧唧地和他赌气。
　　所以，到底是为啥啊……来个电话你能死啊！
　　方旭焱越想越觉得烦闷，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忽而想到要是陆玖看见这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床铺肯定又要皱眉，忍不住又自己傻乐起来。
　　正当他一个人又喜又愁地瞎折腾的时候，模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方旭焱跳下床，从地上一堆杂物中翻出自己的书包，掏出手机：“喂喂？”
　　“准备好了没？我十五分钟后过去接你。”
　　“行，我知道了。等会见。”
　　挂断电话，方旭焱看了眼表，迅速地抓起衣服换上。别的事暂时先不考虑了，医学院难得的学生聚会，还是不能错过的。
　　对传说中的露天烤肉聚餐怀有一脑袋美好遐想的方旭焱打理好自己，跑到客厅，拉开冰箱门，打算取出自己提前买好的蛋糕。结果蛋糕盒子一捧到手，他就傻了——
　　缺了一角。
　　方旭焱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暗暗地骂了声娘。
　　——难怪老子总觉得家里的东西消耗得特别快！

　　虽说心中郁闷，但毕竟时间紧迫，况且和一小姑娘当面吵架这种事也真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所以，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方旭焱也只能极其不爽地抓乱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摆弄好的发型，跑下楼去了。
　　到楼下的时候，林锐的车刚好缓缓开过来。他急不可待地跳上车，耷拉着头小声请求：“师兄，咱到沃尔玛停一下呗？五分钟就好。”
　　“嗯？怎么了？”
　　方旭焱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郁闷地揉脸：“我之前准备带过去的蛋糕被我室友吃了！”
　　林锐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早就告诉过你了，选择室友要谨慎。”
　　“我当时不没得选嘛！再说你们也没拦着我啊。”方旭焱磨了磨牙，心想陈阔那傻小子，果然是各种不靠谱。
　　“你搬到陆玖那里去不就好了。”
　　“……再说吧……”
　　“哟，怎么着，都两情相悦了还有什么可别扭的？你们俩……不会是夫夫生活不和谐吧？”
　　方旭焱扭头看窗外，假装没听见。可惜他漏算了林锐这等人精越是看人不爽越是要让人不爽的邪恶本质，于是耳边又传来了林锐故意的自言自语：“陆玖他不至于的吧。难道这种事，上下颠倒一下，差别真这么大？”
　　“师兄咱能别讨论这个话题么？！”方旭焱满头是汗。和恋人的前男友一起讨论X生活和上□□位什么的，这种事是个人都会觉得诡异吧！
　　……虽然他说的也算是戳中了部分……事实……
　　林锐斜瞟着他的表情，嗤嗤地笑：“有什么可害羞的。你可以请教我啊。”
　　“你丫不是纯零吗！我请教你有个屁用！”
　　“我偶尔也会做一下top啊。嗯，兴致比较好的时候。”
　　“拉倒吧，前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听见你嗷嗷叫呢。”
　　林锐摸摸下巴，表情非常坦然：“那是识人不准的意外。来，师兄告诉你，419的时候，千万不要招惹休假中的军人，特别是比较壮实、看起来就荷尔蒙乱飞的那种。唉……我现在腰还疼呢。”
　　——老子真是闲得蛋疼了才会跟他聊这个！
　　方旭焱再次一脸黑线地扭过头去，坚定地望着窗外，下决心不开口了。

　　虽然方旭焱在超市里耽搁了一点时间，但好在林锐开车速度一向很快，两人并没有迟到太多。到达会场所在的露天公园时，参加聚会的其他学生早已在烧烤架前排起长队，兴致勃勃地等着分配。方旭焱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顿时被震惊到了：“我艹……师兄，这就是传说中的美式露天烤肉啊？这玩意儿糊了吧唧的能吃么！”
　　“……”林锐斜着眼睛，颇为怜悯地看着他，“你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居然还会对美国食物抱有期待？”
　　于是方旭焱沉默地排队，沉默地拿了食物，沉默地嚼着干硬的汉堡，沉默地在心里泪流成河。
　　——好想吃家里的烤羊肉串啊啊啊！！
　　正当方旭焱深切地思念着国内的羊肉串牛板筋鸡翅膀骨肉相连……的时候，如花蝴蝶一样到处乱窜的林锐端着杯饮料晃过来了：“小师弟，你怎么总一个人在这呆着呢？”
　　方旭焱低下头，郁闷地拿叉子戳着盘中的土豆沙拉：“这一堆人我都不咋认识啊。”
　　“哦？你脸盲症还没治好呢？”
　　方旭焱怒：“你他妈才脸盲呢！老子只是不适应外国人的长相，总觉得他们长得差不多而已！”
　　“这不就是脸盲么？”
　　“滚犊子。”方旭焱懒得和他辩论，坚决地结束了话题。他低头瞅瞅被自己戳得稀烂的粘糊糊的土豆，一阵犯恶心，决定等会去把这盘东西丢掉。
　　“不认识，也没什么关系吧？聊一聊就熟了。”
　　方旭焱望着成打成打的美国鬼子，感到无限惆怅：“他们说的话题我听不懂，接不上茬啊……”
　　林锐终于无语了，只能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会来我挺意外的。”
　　“为啥？”方旭焱扒拉开他的爪子，一头雾水。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会和陆玖在一起呢。”
　　“靠，我们俩又不是连体婴！挺大的人了，犯不着天天黏糊吧！”
　　“这我知道，不过……今天不是中秋么？”

　　“今天都中秋了？！”
　　方旭焱一下跳起来，瞪圆了眼睛。见林锐一脸意外，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激了。
　　虽然他从小就对各种节日没啥感觉，不过，这么说来……他还真是在过节的时候把陆玖一个人扔家里了啊……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方旭焱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之前的那点子别扭怨念啥的早不知道抛哪去了，一心就想着从这无聊的聚餐中脱身，赶快回去找陆玖。他这么着捱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等到了人们渐渐散去，这才跟着林锐上车回家。
　　“师兄……”车子驶入市区时，方旭焱期期艾艾地开口，“要不你……”
　　“直接把你送到陆玖那去？”
　　没料到早就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方旭焱不禁窘迫起来，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到了陆玖家的楼下，汽车还没停稳，方旭焱便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随时准备下车。拉开车门时，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问：“哎师兄，你今天不回家吗？你全家都在这边吧。”
　　林锐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方旭焱看他的样子，大概也猜出了别有隐情，不好再问什么，道了声“中秋快乐”便急匆匆地上楼去了。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一拉开门，陆玖便诧异地抛出这句话。方旭焱顿时觉得自己一腔热血被冻成了渣渣，悻悻地回答：“今天不中秋么……”
　　“嗯，这个我知道。”陆玖侧开身子让他进门，顺手从门后的鞋柜里拿出拖鞋来，“我听林锐说你们今天医学院聚会，所以……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你丫跟林锐都能联系居然不会直接问我一声！
　　方旭焱莫名地悲愤，又发作不了，只能憋着气问：“你这几天挺忙哈？”
　　“还好。”
　　“哦，我看你一直没打电话来，还以为你工作紧张呢。”方旭焱话一出口就被自己这酸溜溜的怨妇腔调雷倒了。还没想好怎么补救，便见陆玖一脸困惑地回问：“你不是说你要准备考试、和我泡在一起就没法专心学习吗？”
　　“………………”
　　方旭焱又气又囧，脑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应该先抽死他还是先抽死自己。
　　——老子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看上了这么个情商低的傻帽！

　　方旭焱带着这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进了门，一进屋子便看见料理台上堆了一堆东西：“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呢？”
　　“呃……不是。”陆玖跟在后面，“我想试着做冰皮月饼，不过……”
　　“月饼？！我靠，原来这玩意儿自己家里也能做？！”方旭焱声音都提高了一度，无比惊叹。这也没办法，方家妈妈做饭手艺向来不高，点心之类的更是不会，导致方同学从小就认为月饼这种东西都必须是由机器生产、只能在商场和超市里买到的。
　　“当然了。”陆玖洗净了手，继续揉着盆里的糯米面团，“第一次做没经验，本来想做好了再给你送过去的，不过……我从网上找到的这个方子似乎配比不太好，不成型。而且也没来得及买模子……”
　　“要什么模子啊，能吃不就行了，你做成馒头样儿我也没意见。”方旭焱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心脏好像陆玖手里的面团一样，被他越揉越软乎，进门时那点小脾气也慢慢地要被挤出去了，“我觉得挺好看的。你真是第一次弄这个？”
　　“对啊，原来家里有保姆，每年中秋都会做一批。我只见过她做。”
　　“靠，万恶的特权阶级！”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的方旭焱忿忿地嘟囔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又主动地问，“那你出国以后呢？中秋节想吃月饼怎么办，自己去超市买？……你可千万别告诉我都是林锐给你做啊，要不我明天就直接抽死他！”
　　“不会。我对节日本来就没什么概念。”陆玖想了想，又低声补充道，“以前一直是一个人，没什么必要。”
　　方旭焱顿时觉得，自己不仅心软了，连手脚都要软了。
　　——老子怎么就对他这么没抵抗力呢！！
　　颇为不争气的方小同学在脑内默默地哀号着。

　　“哎，你给我玩玩儿吧。”方旭焱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突然兴致上来，也要插手。陆玖很不信任地看了他两眼，还是让开了位置。方旭焱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开始实践，可惜手太笨，大部分都漏了馅。少数几个囫囵包进去的，也是歪瓜裂枣地破了相。陆玖指导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赶到了一边儿去。
　　方旭焱这下无事可做，只能百无聊赖地站在陆玖身后看着他忙活。两人身高相仿，能让他很舒服地把下巴垫在陆玖的肩膀上。老老实实地看了一会儿后，他又突发奇想地问：“哎陆玖，你给我讲讲你家的事儿呗？”
　　“我家？”陆玖的手不易察觉地一抖，手上的月饼便走了样子。
　　“对啊。你随便说说就行。”方旭焱的确好奇。相识以来，陆玖从未给他讲过有关家里的任何事情，也不曾给他介绍过自己的交际圈。如果深究的话……他还当真是对陆玖这个人所知甚少。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陆玖低着头，因而身后的方旭焱没能发现他僵硬的脸色，“我爸爸从小在农村长大，当兵的，退伍以后从政，靠着我妈的人脉一步步爬上来的。我妈妈娘家比较复杂。我姥姥据说以前是资本家大小姐，我姥爷跟着□□打仗闹革命，也不知两个人是怎么互相认识的，反正后来她跟着我姥爷私奔了。姥爷WG时挨批斗，落了病根，平反后没几年就过世了。姥姥一辈子没改嫁，一个人把三个女儿带大的。”
　　“我靠……”方旭焱很是惊叹，“你家这关系复杂的，太屌了，写本小说都够了。”
　　陆玖苦笑：“有什么好感叹的。我妈妈也是军人出身，文艺兵，后来自己开演艺公司。她和我父亲是军婚，两个人都工作忙，很少交流，也没有什么感情。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他们是怎么把我们生下来的……”
　　“我们？”方旭焱很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陆玖闭了闭眼，努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
　　“嗯，我……我还有一个妹妹。”

　　“原来你还有妹妹啊！”方旭焱一下子兴奋起来。
　　方旭焱的父母都是单传，因此他不仅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就连比较亲厚的表亲堂亲都没有。所以，一听说陆玖不是独子，方旭焱就觉得像是自己添了个妹妹一样高兴。
　　陆玖点点头，状似随意地反问：“你家里怎么样？”
　　“啊？……哦，就是……挺普通的吧。”方旭焱丝毫没有留意到话题发生了微妙的偏移，抓抓头，开始掰着手指头汇报，“我家就我一儿子。我妈是初中老师教数学。我爸是水务局一个什么小破科的科长，八百年也提拔不上来。我爷是中医大夫我奶是护士我姥姥没工作在家开小卖部姥爷去世很久了根本没见过……”
　　陆玖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没查你户口。”
　　还在嘀咕着表爷太爷什么的方旭焱从后面抱住他的腰，顺便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这不是给你背一遍家谱么，省得将来你过了门都不知道谁是谁。”
　　“嗯？你确定是我过你家门？”方才心尖上的些许阴云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散去了，陆玖偏过头，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殊不知方旭焱被他懒洋洋的鼻音弄得心里直发痒，眨眨眼，探过头去，在他嘴角偷了个吻。
　　“陆玖……”
　　“嗯？”
　　“你，你……你能别总这么说话么！”
　　陆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说话怎么了？”
　　“我听你这种声音就忍不住。”
　　陆玖更加困惑了：“哪种声音？”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你这种对声音完全不敏感的人。”方旭焱趴在他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嘀咕，“成天挑逗我又不给见真章，你这种在毛驴面前栓胡萝卜的人最可恨了……”
　　陆玖顶着一脑门的雾水，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刚想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真章了”，就见身后的人猛地跳了起来，脸色惨白。
　　“完-蛋-了！！！！”
　　“……你怎么了？”陆玖被他吓了一跳。
　　“我靠老子忘了给家里打电话了！！！死定了死定了我娘一定会宰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