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故人再临 Second Adven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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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身体缩在小巷子的阴暗角落里。她听见那些男人恼羞成怒的诅咒声，以及他们纷乱的步伐和翻找东西所发出的撞击噪音。
她摸着腰间别着的手枪，手里还握着一根生锈的铁棍，上面滑腻腻的粉末让她感觉不舒服。初春的夜里仍旧有些冷风袭来，她裹紧了围巾，将脸庞遮住一半，准备突围出去。
最好不要伤人，她这样想着。
巷子里昏黄的路灯拉出一大片阴影，她走过潮湿的路面，尽量压低脚步，但是还是被身后的人发现了。
那个人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叫着，但是她迎头给了他一棍，然后他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了。
急迫的脚步声逼近，她扔下棍子开始拼命地跑着。
“该我上场了，娜娜莉。”她听见脑海里一个平静的声音对她说。
不。让我自己来吧。
“我会控制力道——这你知道的。”
不是这个原因，只是单纯地觉得我可以应付得了。
正当她拐进一个小巷子里时，她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六七个男人堵着她，每个人手里都有枪。她身后是高高的围墙，无路可退。
“把东西交出来。”一个男人用生硬的日语对她说。
“不好意思，为了我的命和我的薪水，这不可能。”她微微一笑，然后撩开被刘海遮住的左眼，用手取下覆在眼球上的瞳片。
原本海蓝色的宝石突然泛出金光，她穿过黑夜凝视着前方的人。
“还算不错，勉强给你B+。”
“我已经很努力了诶，七里。”
“最后还是起冲突了啊，如果身份暴露，那你就死定了。”
“我知道了啦……这次只是意外。”
女孩子十四岁的身体在水中显得有些苍白，虽说看上去很是纤细，但是经过“拉契”和七里的锻炼，确实十分坚强的。至少向刚刚那样一对七，也能打个平手。只不过为了避免身份曝光，她还是选择了保险而迅速的方式摆脱战斗。
五年前，六道骸毁灭了那个家族，她曾经的容身之处。但是由于雾绪七里的隐瞒，她并不知道她心心念着的少年是罪魁祸首。
她只是认为，那个少年在混乱的战斗中失踪了，自己逃了出来以后，两个人无法再联系上对方，彼此失去音讯，天各一方。
然后，她顺从了雾绪七里的意见，来到了“拉契”报到。那里的人一看到她浅金色的左眼就明白了来者的身份。
“传说中的破魔之眼吗……”
“谢谢，现在我的名字是雾绪七里。”七里的声音很是平静。
娜娜莉知道，自己又被她保护了。“拉契”里面的人看上去都不是好惹的货色，一直谨慎地打量着她，并且有些人开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不必在意他们，娜娜莉。”她听见七里的声音。
只要有你在，我不会害怕的。
在被兰奇亚收养的时候，娜娜莉曾经学过一些幻术。现在在“拉契”里，雾绪七里对她的要求似乎更加严格了。
“娜娜莉，你知道我的能力是抵制幻术，但是在我看来这种力量太被动了。”七里这样说，“原先的几个孩子，因为身体的契合度不高，我没有让他们试着学过幻术。但是我认为你可以有这样的能力。”
娜娜莉身体里有雾的波动，这一点让雾绪七里感到很满意。
“破魔之眼如果可以看到幻术的现象和破绽，而不是像这样完全屏蔽的话，那你会变得很占先机。而且，看到自己的破绽，也会让自己的幻术臻于完美，是不是？”
于是娜娜莉在“拉契”的一位幻术师的指导之下，走上了术士之路。
女孩把自己泡在浴缸里，仰着脑袋。如果有别的人在场，肯定会认为她在自言自语，因为浴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娜娜莉知道自己不是独自一人。雾绪七里会永远陪着她。
泡完澡以后，住在隔壁的房东过来敲门，给她送了一些家里做的点心。
“七里要好好吃饭啊，身体真是太瘦了。”
“谢谢您，浅川太太。”娜娜莉乖巧地鞠躬，然后合上了门。
娜娜莉这次的主顾是黑手党界有名的彭格列家族，他们在日本调查一些事情，让娜娜莉负责窃取情报。
任务的目的地是并盛，娜娜莉很惊讶这个看上去和平低调的小镇子居然会和彭格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次任务的时间很长，娜娜莉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彭格列替她打理好一切。她在一所中学有着学籍和转学生的身份，而据房东说，她在这里的房租合同有半年。
“如果只是窃取情报，需要那么久吗？”娜娜莉曾经很奇怪地问着七里。
“谁知道呢。彭格列似乎最近有什么行动，据说Reborn也接受了九代目的命令来到并盛了。”
“Reborn啊……跟他相比，拉契还真是上不了台面呢。”
“嘛，也不能这样说，至少我们的后台Boss很硬啊。”
不过托彭格列的福，娜娜莉还是过了一段清闲日子。这一个月以来，收到彭格列指令进行任务的次数并不多，更多的时候娜娜莉还是享受着并盛中学和煦的阳光和轻松的氛围。
除了那几个她有些在意的人。
其一，并盛无冕之王，云雀恭弥委员长。毫无疑问她进行的任务严重违反了并中风纪，娜娜莉每次出门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活动的区域附近有没有这位尊神的身影或者飞机头的存在。
其二，隔壁班的几个奇怪的家伙。一个极其废柴的男生，一个整天跟在他身后类似金毛猎犬一样的男生，还有一个整日不知所谓只想在棒球却和他们混在一起的男生。娜娜莉似乎感觉到这几个人天生有着吸引麻烦的能力，而且她亲眼看见过那个看似废柴的男生当众爆衫燃烧小宇宙。
这不正常。她当时直接愣在原地，然后不禁喃喃：
“七里，这个学校好可怕……”
“意料之中，你认为彭格列会给你选什么好学校么。”
校园生活总是让人很轻松，而人一旦轻松下来，总会用那大片大片的空白时间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说，五年前的那个男孩的容颜，最近经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模糊而遥远。
娜娜莉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她不知道是否他还在为了某些不让她知道的事情奔波，每天会带着伤痕回家——他身边有没有人照顾他。
他的伙伴，犬和千种，现在是否也是安好，是不是也已经离开了他呢，和她一样成为逃兵。
她趴在课桌上，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继续发呆。
“雾绪七里！回答这道题目！”
脾气不好的数学老师将粉笔头扔向娜娜莉，却被她轻易躲开了。
交给你了，七里。她将身体的控制权让出来，然后雾绪七里顺次把黑板上所有题目的正确答案报了出来，在周围的一片赞叹声中，她满意地欣赏着数学老师僵硬扭曲的表情。
“诶，真厉害哦，七里，我有好多都不会呢。”
“如果活了几百年还不会做国中的题目，我想我会自我了断的。”
雾绪七里用她的身体做了个鬼脸，于是数学老师的秃头顶上开始冒蒸气了。
结果她被老师罚到走廊去站着，晚上留堂罚抄句子。
抄抄写写两个小时以后，娜娜莉揉着酸痛的手无比诚恳地向数学老师鞠躬道歉。
“别拦我，让我揍他一顿！！”她听到了七里在她的思想里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停手吧，七里，和老师起冲突会把委员长惹来的。”
“惹来几个我都杀给你看！”
“所以说你给我住手啦你才是最容易暴露身份的人呢……”
娜娜莉终于走出校门的时候，西边的晚霞就要收去它的橙红，即将变成庄严的紫色。娜娜莉加快了脚步，希望在天黑之前能够到家，好好地吃点东西，也许房东浅川太太会送点好吃的过来。
她去了蛋糕房和甜甜圈店，买了她喜欢的甜食，然后按照习惯给自己买了很多苹果。
她蓦然想起和那个男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往自己手里递来的东西。
那个苹果很小，皮也起皱了，还有一些黑疤，但是带着男孩的体温。娜娜莉掂量着手里又大又红但是冰凉的苹果，一时间有些恍惚。
付完账她提起一大袋东西拐进小巷。一百多米外就是她的居所，隔壁浅川太太的家里亮着温暖的灯光。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随她的两个人，正紧紧地盯着她单薄的背影。
“排名第二十的雾绪七里啊蹦~”
“骸大人说不能碰她哦，犬。”
“切，我记得啦，又不是要下手。”
千种推了下眼镜。他看着那个女孩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骸大人不让他们动手呢？还是说那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他的多心？
“走吧，犬。去找下一个。”
“OK~的蹦~”
娜娜莉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她回到家，和平常的女中学生一样认真地看了会书，然后打开电视开心地看着节目，和七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然后洗澡，喝热牛奶，睡觉。
第二天她和往常一样去上学。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片飞机头。
怎么比平时数量都要多啊……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快步地走进去。风纪委员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诡异的举动，面色严肃地望着来往的学生。
“这是怎么回事啊？”
“似乎昨天晚上有几个并盛中学的学生遭到袭击了呢……还被人拔掉了牙齿，真是恐怖啊！”
娜娜莉听到其他人的交头接耳。他们在风纪委员的眼皮子地下不敢贸然群聚，只能偶尔碰上八卦几句。
“你听到了吗，七里？果然并中好危险啊！”
“切……真遇到这种人，我会把他打掉四十颗牙齿。”雾绪七里的声音充满不屑。
“人只有32颗牙齿啊，七里……”
两个人毫无意义地闲聊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昨天才逃过那个拔牙犯的袭击。
但是好运一般不会来第二次。当天晚上娜娜莉又因为顶撞老师被罚留堂，这一次差点惊动了风纪委员长，只不过因为云雀恭弥临时有事外出（似乎是去收保护费了）而不了了之，但是娜娜莉又被罚抄写句子。
她写了500遍“我应该懂得尊重，不可以顶撞老师”，心不在焉地想着家里的米桶好像空了，衣服也攒起来好久了，而雾绪七里则是咬牙切齿地将老师诅咒了一万遍。
“好了哟，七里，我已经抄完了。老师也很可怜啊，每次都被你鄙视。”
“他活该。”
“是~是~走吧，还要去便利店呢。”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娜娜莉不想去熙熙攘攘的商业街，直接来到了离家稍微近一点的一家小小的便利店，当她买好了明天需要的食材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她拐进一个小巷子，走向不远处的公寓，但是她突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和怪异的声线：
“雾绪七里吗，果然我还是忍不住呢蹦~”
“你是谁？”娜娜莉紧张地看着几步之外的人。巷子里的灯十分昏暗，那个人又是背光而站，所以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大片阴影，娜娜莉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他嚣张地竖起的头发。
“我只是隔壁中学过来找人打架的学生的蹦，没想到是个女生呢~”
“你要做什么？”
“哎呀呀，只是过来切磋一下，眼镜仔没有来，我也方便不少。”那个人朝着娜娜莉走来，“话说在前面，我可不会因为是女孩子就放水的哦。”
还在惊愕之中的娜娜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发丝被风撩起，然后她无比近距离地看到了金色的毛发在自己的身前闪过，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压力——她被整个掀起来，接着她感到那个人一脚踢上她的腹部，让她狠狠地撞到街边的墙上。
“娜娜莉！”她听到七里焦急不安的声音。
很疼。娜娜莉从墙上摔下来，整个背都要断了似的，坐在墙角处。
“没事……”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动着腰间，似乎骨头还没有出事。
不远处就是车水马龙的大道，但是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人会发现她。
“哦，看样子还能打嘛。”她刚刚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那个人身上怪异的军绿色的衣服，接着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人死死抓住。
娜娜莉痛苦地叫出声来，眼泪抑制不住地顺着脸庞滑落。
她讨厌被人拽着头发，不仅仅是因为疼，更是因为会想起被兰奇亚收养时，家族的那些孩子所做的事情。
那个时候，六道先生还在那里。
“哦哦，哭了呢，果然女孩子还真是没出息啊蹦~第二十名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啊~”那个人欢快地吹口哨，然后狠狠地将胳膊一挥，娜娜莉整个身体撞上旁边的电线杆。
如果头发被扯下来一大块的话，她也不会奇怪。脑袋上的撞击让她已经感觉到视线模糊。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头上的鲜血汩汩流出，右边的胳膊不能动弹。
“让我来，娜娜莉。”她在恍恍惚惚中听到了七里的声音。
那感觉就像她们第一次相遇，七里的声音无比温柔，但是接下来的行动却不是这样。
“交给我吧，娜娜莉，说过了哦，我会保护你的。”
七里的声音如同唱歌一样轻盈美丽。但是娜娜莉知道，这种声音所隐含的，只有她无比强烈而且冰冷的愤怒。
“我会守护你的——好好休息，现在就交给我吧。”
仿佛被催眠一样，娜娜莉的意识沉入黑暗。
“伤害你的人，我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梦境冗长而毫无意义。娜娜莉走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没有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却显得孤独无依。
她听到奇怪的声音，一个好听的男子似乎在温柔地对她说着什么，她又镇静地回答着什么。但是她似乎无法解读话语，他们的诉说如同云烟一样，只从耳朵里过去就散了，无法进入她的脑海。
也许那时七里的声音。一个念头突然闯进她的脑海。
七里。
接下来，原先发生的事情似乎像是从一个被打开的阀门里喷涌而出。她想起来那个昏暗的街角和路灯，那个穿着奇怪衣服的男子，还有她一身的伤痛，还有不知为何会被记起的少年。
“娜娜莉，要醒来了吗。”
接着她听到七里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在一间破败不堪的屋子里醒来。
不远地方的落地窗投射过来淡薄的阳光，娜娜莉有一时间的恍惚。
这是哪里？
“对不起……又把你卷入到不好的事情里来了。”七里的声音有些低沉沮丧。
但是娜娜莉没有空去想那么多，拥有断层的记忆让她感到很迷茫。
她正坐在一个帷幕后面，投射下来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前方的视线中是一间昏暗的客厅，正对着她的是一张沙发，中央端坐着一个男人。
“不要乱动，不要说话，交给我——别让那个人发现你。”七里感觉到她的视线已经寻向那个身影，突然生硬地说。
那个人……
“呀，你醒了呢，亲爱的娜娜莉。”
她感到自己浑身开始打颤，瞪大了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
“Kufufufu，好久不见了，亲爱的娜娜莉。”
她的瞳孔终于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她看到了记忆中那个挥之不去的面容和熟悉的笑容，以及异色的双眸里闪现的诡谲光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故人再临 Second Advent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