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七世灵/ Live Your Seventh Life》乌萨酱

6、故人再临 Second Advent

　　有人说时间是记忆的橡皮擦。雾绪七里一直不相信这样的话，因为在她几百年的记忆里，那些人和那些事仍然是历历在目，根本就没有即将消散的迹象。甚至在现在他还能想起来冬菇头和艾琳娜在一起的时候那样陷入情网的毛头小伙一样傻乎乎的表情。
　　如果几百年都不能磨灭一些事情，五年更不可能。一千八百多的日子这样缓慢而无痕迹地过去，沙子一般形成细流落下延绵不绝而毫无声息。唯一留下痕迹和声息的，就是娜娜莉天天在心里想着的那个男孩的名字。
　　雾绪七里发誓，在她下一次看到六道骸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就因为他的名字对她的耳膜进行一天很多次的轰炸。
　　也许对雾绪七里来说，那段时间就是很好的稳态。虽然娜娜莉有一个心心念着的人，但是至少那个人是生是死所在何方也是未知而遥远的事情。不像几百年前的那个冬菇头，天天围着艾琳娜阴魂不散地转悠，赶都赶不走。
　　她以为这个时间再复杂再难以理解，只要她们两个好好地活着就可以了。她想让娜娜莉平平安安地度过她的一辈子，然后当她的□□开始变得冰冷，她选择和她的宿主一起死去。
　　雾绪七里和娜娜莉一起活着，出任务，上学，杀人放火偷情报，买菜做饭洗衣服，然后一起走向灵魂的终结，无人打扰，多么美好。
　　但是总会事与愿违。

　　身体的控制权不在她手里的时候她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但是光从娜娜莉被摔到墙上的速度来判断，没有断骨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她忍不住惊呼女孩的名字，然而女孩只是说，没事。
　　接着娜娜莉的头发被那个奇怪的人揪起来，然后那个人狠狠地将她的身体撞向旁边的电线杆。她感觉到了娜娜莉的惊慌与不安，还有她逐渐开始模糊的意识。
　　我怎么可以忍受有人这样对你。
　　“让我来，娜娜莉。”

　　女孩的思维一开始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娜娜莉不喜欢她出手，因为她总是毫不顾忌后果，为了保全自己什么手法都会使用。
　　但是趁着她逐渐虚弱的时候，雾绪七里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交给我吧，娜娜莉，说过了哦，我会保护你的。”

　　她隐忍住自己的怒意，尽量用低沉温柔而充满诱惑的语调劝说着娜娜莉。
　　女孩的意识已经越发模糊了。

　　“我会守护你的——好好休息，现在就交给我吧。”
　　女孩的意识已经完全沉沦。

　　“伤害你的人，我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雾绪七里此刻是这具身躯的主宰者。脑袋上和右边胳膊钻心的疼痛可以向她证明这一点。
　　“喂，不会这样就不行了吧？”她低着脑袋检查着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势，听到那个袭击者轻蔑的声音传来，“并中打架第二十名，不会只有这样的水平吧？”
　　“我不知道你这个排名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个名单不太正确。”雾绪七里用左手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对于打架这种事情，我这样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榜上有名呢？”
　　“哈，不过倒是挺耐揍的嘛蹦~”那个人走到她的面前。
　　“打架什么的，真的是不适合女孩子呢，总会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我也不知道被娜娜莉说过多少次了。所以我更愿意用方便一点的方法哦。”
　　雾绪七里抬起头来，然后用还能动的左手撩开刘海，取下瞳片。
　　“——向她忏悔吧。”
　　她用力蹬地向前冲去，一只手推着那个人的肩膀将他往后按去。
　　“你！”被偷袭的人向后倒去，愤怒地盯着雾绪七里。此时他们终于看清了彼此的面庞。

　　“……你是……”
　　雾绪七里瞪大了双眼，那个人也是张口结舌。
　　可是很快，对上了那个眼眸的袭击者就晕死过去了。他缓缓地倒在地下，只留下雾绪七里在原地喘着粗气。

　　城岛犬。为什么会是这个家伙。
　　她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
　　难道说那个家伙也在这里？她一个激灵，然后飞快地转身跑回娜娜莉散落一地的物品旁，捡起书包就朝巷子另一端跑去。
　　赶紧离开这里。这个人居然也会到这个地方来，一准没好事。
　　但是当她刚刚迈开步子，她突然感觉到腰间一股力量束缚住自己。
　　她低头，惊讶地发现自己腰间缠着一条手臂，随即自己的右手腕也被握住。

　　“为什么这么慌张呢，雾绪？”
　　男孩鬼魅一般的声音从她的左耳边传来。

　　“你这个混蛋……”
　　随即她感觉到男孩的两只手开始用力，她的背一下子靠上了他的胸口，整个人没入他的怀抱中。

　　如果是在远处，人们大概会很快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里想着不要打扰这两个家伙调情。
　　但是久别重逢的两个人，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与浪漫有关的情形。
　　书包掉落在地上，雾绪七里用左手死死拉住那个人扣住她腰间的手臂，但是无法将自己挣脱出来，右手被他握住向后拉去，只有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痛。
　　“怎么了，好久不见，拥抱就是这样不温柔吗？”
　　男孩继续在她的耳边轻柔地呢喃，他的气息吹动了她耳边的头发，痒痒地挠在她的耳朵上，让她一阵狂躁。

　　“如果你不用这么变态的方式打招呼的话，我想我可能会比较心平气和的。”
　　“哦呀，雾绪虽然可以识破谎言，但是自己也无法说谎呢。”
　　“哦没错，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就想要在你的脸上来上几拳。”
　　背对着那个男人的雾绪七里无法看到他的容颜。五年前毁灭娜娜莉容身之处的人，失踪以后又突然出现了，突然让她十分气恼。
　　况且自己还被他盯上，受到袭击和现在这样的玩弄。

　　“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为什么连娜娜莉也盯上了？”
　　“Kufufufu，刚刚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也是十分惊讶呢，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真是糟糕透顶了。”
　　“你们住的地方应该离这里不远吧，为什么不进去聊聊呢？”
　　“不要说梦话哦。”但是话音刚落，雾绪七里感到一个冰凉的物体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难道是没有带钥匙吗？真是粗心的孩子呢。”
　　“对啊今天看来真的不能招待你了呢，请回吧。”
　　“没有办法，找房东借一下吧？”
　　“——钥匙在书包里，求求您饶过浅川太太她可怜的神经吧。”
　　雾绪七里站在自己的房门前，虽然那个男人没有再压制着自己，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隔着校服布料的三叉戟似有若无的感觉。
　　六道骸笑着翻着她的书包，从夹层里找到了钥匙，然后很自然地开门进屋，顺便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晚上还是有些凉呢，如果有一杯热茶我会感觉更好的。”
　　六道骸很自然地走到桌子边坐下，雾绪七里呆立在玄关，无奈地看着这个十分自来熟的男人。

　　【更新】
　　仅仅只有几坪的小房间被娜娜莉布置得十分宜人，干净整洁。六道骸盘腿坐在茶几前，扫视着房间里的摆设。他的眼光划过一张整洁的书桌和一张看上去很柔软的床铺，衣柜化妆台还有很小的厨房，最后温柔地落在正在其中准备茶水的雾绪七里身上；而被看着的人则是垂着双手站在架在火上依旧平静的水前，呆呆地盯着不断往上漂浮着的雾气。
　　很安静，火焰嘶嘶的声音填充了整个房间的空白。
　　“骸。”她终于开口，“已经过了五年了，现在的你又是什么打算。”
　　“就如同你一样，我也是一个很难改变的人。”
　　“我只是把娜娜莉的心里话告诉你——收手吧。”她用还能动的左手挥过稀薄的水蒸气，“五年前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她。”
　　“Kufufufu，真是多谢你的好心。”
　　“不是为了你。”

　　水已经开始翻滚，她可以听到气泡躁动的声音。
　　“我毕竟没有那么伟大，保护娜娜莉也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喝完这杯茶就离开我的屋子吧。不管怎么样，不要来找我们了。”
　　她自己觉得有些恍惚。五年分离，半个小时在一起，就算念在前世今生两个人的孽缘上她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保护欲望过盛？不会这样吧？虽然说娜娜莉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容器……
　　她恍惚地伸出右手，提起水壶的把手，但是刚刚撞上电线杆在手臂上留下疼痛突然袭来，她手一抖，然后看着水壶向脚边的地板砸去。
　　下一秒钟她感受到了眼前景物飞速地旋转起来。
　　那个本是坐在桌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并且来到她的身后，抓着她的手臂和腰际转了一个弧度，完美地避开了飞溅的热水。

　　飞起的发丝终于平稳地垂落在她的肩上：“哼……谢谢。”
　　“不是为了你。”
　　讨厌的家伙。

　　“那么，真是让我失望，茶喝不成了呢。”
　　“你对这些东西到底是有多深的执念啊。”
　　“那么，雾绪，换一种方式感谢我吧。”六道骸的手顺着她的手腕向上滑去，然后按住她的肩头，“我需要你的帮助。”
　　“以什么名义？”他的触碰让她感觉到像是被三叉戟抵着身体一般冰冷难受。
　　“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或者，只是单纯的对于‘拉契’成员的委托。”
　　“第一，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可以够格使用‘朋友’这个词；第二，作为‘拉契’的成员，我有半年期的任务。综上，我拒绝。”
　　“哦不，雾绪，为了娜娜莉想一想，你是不应该这样说的。”
　　“你错了哦，骸，就算是受点伤，成功从你的魔爪里逃出去我还是有自信的。”
　　雾绪七里偏过头来看着他，金黄色的左眼里带着一丝挑衅。
　　这一回三叉戟的触感并不是雾绪的心理作用了。他已经抬起双手，她用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金属闪耀的危险光泽从她脖颈下方传来，似乎血管的跳动都会撞上那个利刃而让她受伤。
　　“Kufufufu……雾绪，不要忘记和幻术比起来，我更擅长近身格斗。”
　　男人的话语从脑后传来，他的气息还是打在雾绪的左耳上，让她很是难受。
　　“而且你这一次的主顾也让我很不安呢。如果是想保护娜娜莉，为什么还要去接触这么危险的人物呢？更何况是半年期的契约——中途再追加什么任务的话，也是太危险了吧？”
　　主顾？他指的是彭格列？
　　“您这样关心娜娜莉我深感惶恐。不管主顾是怎么样的，任务的等级还是没有变。”她扬起脖子想让自己远离利刃，但是六道骸的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让她无法挣脱，“倒是你，难道说这次想要找彭格列的麻烦？”
　　“这个暂时不便透露，现在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不站在我这一边，似乎会很麻烦呢。”
　　“果然是要找彭格列的麻烦吗？放心，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可能性，有一天你站在敌对的立场，娜娜莉应该会请求‘拉契’终止任务的。”
　　然后她感觉到从脖颈处传来像针刺一样的痛，带着酥麻感一直传遍身体。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痛感传来的地方流出，顺着她脖颈的曲线，沿着锁骨直接滑落进她的衣服里。
　　“不要让我这么伤脑筋啊，雾绪。”
　　“……住手，败类。”雾绪七里开始咬牙切齿。
　　“‘拉契’允许成员同时进行多种任务——就当是我的委托，报酬就是娜娜莉。”
　　阴险的家伙。

　　但是过了几秒钟，六道骸就感觉到雾绪七里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了。这是她妥协的标志。
　　“你总得开个价。”
　　六道骸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比划了一个数字，雾绪七里眯起了眼睛：“成交。”
　　似乎也由不得她了。

　　已是夜深。她和身边的男人静悄悄地走出房门，小心地走下楼梯，注意着不要惊醒邻居和房东，然后走向了通向远方的公路。
　　他们要去他的据点，黑曜。
　　男人似乎是很放心她，只顾着自己在前面不快不慢地走着，并没有过多地注意雾绪的动作。雾绪七里跟在后头，一步之遥，盯着他的后脑勺。
　　夜路并不好走，偶尔会遇到几个闲极无聊的小混混，被酒精或者毒品弄得神志不清，过来挑衅两个人。这个时候雾绪总是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然后默然看着那些人被六道骸揍得哭天抢地。
　　身上受伤的地方还是很疼，在这样寒冷的夜里走着，雾绪感觉很难受。正当黎明将至，她搜索枯肠再也找不到恶毒的词汇诅咒在前面优哉游哉走着的男人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黑曜，一个如同六道骸一样诡异破败而颓废的地方。

　　他的据点，他的手下，他的王国。
　　雾绪七里站在大厅中央，打量着周围颓败的装饰，内心暗自感叹就算过了多少年这个人的品味还是这样糟糕。
　　她没有看到成岛犬和柿本千种的身影。也许那两个人又出去破坏并盛风纪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男人开口了。

　　“那么，第一件事。雾绪，你喜欢樱花吗？”
　　她很奇怪地回过头来望着那个男人。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撑住下巴，静静地打量着她。一道光线从颓败的帘子穿过，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转过身来面对他。
　　“我倒是很喜欢呢。在阳光下，在黑暗中，这种植物都有它独特的韵味。特别是在微风吹过的时候，那漫天飞舞凋落的花瓣，真是有一种将死之人的美感。”
　　“将死之人何谈美感。”
　　“哦呀，雾绪，像你我这样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应该是可以体会到这种美丽的。”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理解一下吧。这和任务有关系吗？”她不耐烦地挥手。

　　“有的。现在时节不对，没有樱花飞舞的场景。所以，将樱花带到我的眼前吧，雾绪。”
　　六道骸不露声色地看着她。
　　“给我看看那种美丽吧，雾绪。”

作者有话说

　　补完求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