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en mind 1》西陵招娣

20、20

　　再怎么经受打击，地球不会为了你而有一分一秒的停运。上班的人依旧要早八晚五，上学的人依旧要日落而夕。所谓人生，前半段上学，后半段上班，就是死了老爹老妈也不能耽误这两种活动，这就是社会赋予人的所谓责任。不负责任者，必然遭受唾弃指责。城市里川流不息，多得是疲于奔命的辛苦之辈，的确是负责任了，而一生也就和那些不负责任的人一样，糊里糊涂的过去了。
　　虽然席光回来了，但是日子并没有发生很大变化。素弈安心在家休养，商萌白天上课，中午、晚上都回家陪素弈。
　　没有人来打扰他们，那天夜里的电话事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素弈对席光的戒心大概从未真正构建起来，所以他才越来越放松和愉悦，连带妊娠反应也减轻少许。
　　与之相反的是，商萌的心情一日胜过一日的沉重。
　　他开始学着去爱素弈，更加珍惜他，体贴他，欣赏他的缺点和优点。这成了他生活中的一种必然，长久下来，自己也搞不懂到底是为了爱素弈而爱，还是为了爱而爱素弈。
　　仿佛半梦半醒似的，一年的危险期，不算危险地挨了过来。他们之间关系的危险期，也还算顺利地过渡到稳定阶段。
　　在素弈消瘦憔悴到有死亡威胁的关键时刻，命运终于宽容地对待了他一次。
　　素弈不再孕吐之后，商家开始为他准备丰盛的补养大餐和调养计划，何时就餐，何时散步，何时听音乐，何时睡觉，都以精准到小数点后几位数那般严格地执行。
　　再加上商萌充满爱怜、小心翼翼的对待，素弈渐渐恢复一些元气，看上去不再是形销骨立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可还是太瘦了，一摸一大把骨头，又不敢让他吃太多。每天商萌都发愁怎么给他的老婆和儿子补充营养。
　　素弈也在改变。从前绝不敢抒发的情绪和绝不会倾诉的话语，开始在他们二人世界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
　　这个时候商萌才感受到真实的、可爱的素弈。
　　不再是不会发怒、永远和气的假人、神人、圣人，而是……
　　以笑容面对挫折，以亲昵包容冷漠，以温柔应对误会和矛盾，但是快乐的时候眼神清澈动人，悲伤的时候不说话、一个人背过身子呆坐，生气的时候更加不理人、会说出带嘲讽味的话、眼睛轻轻眯着……无论哪一张面孔，都惊人的俊美。
　　迟迟发现的真实并没有像他曾经臆想的那样使人难为情，他越来越离不开素弈，素弈是他的骄傲，他的荣誉。素弈也用尽全力守护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就像那些亲戚朋友称赞的那样——浑然般配。

　　“没有钱和权力，一切幸福和快乐都是空谈，日子不会越过越好，人生不会臻至完美。”
　　那是在一个平静的午后，两个人相拥休憩的时候，素弈忽然开口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令商萌很是诧异——他的素弈哥怎么会有这么庸俗的想法？不过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呢，谁也不是生下来就荣华富贵，渴望优渥的物质生活有什么不对。
　　“在蚂蚁的巢穴里，任何一只工蚁都有着成为蚁后的幻想，但是它们大多早早累死或者被天敌吃掉，只有蚁后死亡的时候，工蚁才有机会成为蚁后。这种机会是多么不容易，能够得到它是非常幸运的。”
　　商萌迷惑了，“老婆从哪里看到的新寓言？”还记得第一次改口叫老婆的时候，素弈激动得险些要哭出来，怪惹人心酸的。
　　素弈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萌萌，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在温馨的家庭里出生，享受最好的呵护和教育，快乐健康地成长。”
　　“当然会的！我们的儿子一定会很幸福的。”商萌收了收箍在素弈腰上的手臂，“你不要想太多嘛，思虑过多伤身体的，今年我们课业压力不重了，我多抽时间回来陪你玩好不好？嘻嘻，说起来我毕业时这混小子也该出来了。”
　　顺手摸了摸素弈平坦的小腹，故意往下滑了几寸。
　　“别闹了，萌萌。”素弈翻了个身，面对着商萌，“你们快要实习了吧？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
　　商萌眉头一皱，“你又跟我提这个，今天早上老妈都念叨一次了。我想不好能做什么，天成不接收我的话，我只能去赶夜场了。”
　　“呵呵，过几天我想恢复工作，危险期已经过了，现在只要注意一点应该没问题的。我回去了也好给你安排下实习的事。”
　　“算了，我才不要去呢，三步一个熟人，多不自在啊。还有老婆你也别回去了，老爸临时安排了人帮你做，你现在回去，等到临产时还要放手的嘛。”
　　“……嗯，那好吧。萌萌，你刚才说赶夜场是什么意思？”
　　“我开玩笑的啦。”见素弈专注地望着他，心知敷衍不过去，商萌只好老实交代，“是我以前打网游时认识的一个哥们儿，他在希望大街开了个酒吧，我可以去那儿弹钢琴或者做驻唱歌手，只是临时的活儿嘛，我觉得去锻炼一下没什么不好，还能认识好多人呢。”
　　“其实要打工的话家里也有的选择呀。妈手底下的咖啡馆和书吧都缺人手呢，还有你二嫂的甜品店也缺店长……”
　　“我不想去天成，当然更不想去他们那儿咯。”
　　素弈眼睛一眯，“你是觉得，去天成工作很屈就你吗？”这就是有点动火了。
　　商萌心道：怀孕的人火气大，圣贤书诚不我欺！
　　赶紧陪笑道：“不是啦老婆。我这种要水平没水平、要经验没经验的愣头青怎么能进得去天成那种大公司嘛，我不想被人说我是靠裙带关系进去混饭吃的小白脸。”
　　这确实也是他的想法。他可没有自大妄想症，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自己清楚的很。啥本事没有，跑去天成里面丢人现眼？丢老爸老妈的脸就算了，连着老婆儿子的脸一起丢，实在太难看了。
　　“呃，老婆你千万别误会。我绝没有嫌弃是在你手下干活的意思！”
　　“我没那么想。”素弈忍不住笑了下，不再板脸，“你毕业后的工作我们以后再考虑，临毕业这段时间你可以去欧阳贝贝她老公那酒吧弹钢琴。我已经帮你问过了，每天晚上九点到11点两个小时50元钱，你可以去，不过酒水要收费的，一杯扎啤48元，喝了的话一天就白干了。”
　　商萌一愣，“……老婆，你怎么认识他们？！”
　　“因为我是沈碧落啊。”
　　“啊？！！！！——你是那个公蝴蝶！”
　　“嗯，我买的号。那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游戏那么吸引你，所以收了个号体验一下。”
　　“我晕！那号五颜六色像个花痴似的，我还以为是个非主流小妹妹在玩呢！”
　　“我没怎么上过。”
　　素弈刚说完，脸就被商萌兴奋地抱过来狠命亲了几口。
　　“老婆……我要卖号。你的号也帮你一起卖了吧？”商萌坚定地道，又一次下定决心，绝不再辜负素弈。

　　趁家里人都外出公务、商萌出去弹琴的空档，素弈从书架内摸出一把隐藏的备用钥匙，打开电脑桌抽屉的锁，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手机，装上电池和SIM卡。
　　那天他亲手把自己的手机拆卸、锁进抽屉，再把抽屉钥匙交给商萌保管以示诚意，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偷偷换过这抽屉的锁，留了一把备用钥匙。
　　轻而易举在通讯录里找到李俊丰的号码，拨通后没有多说半句寒暄，”如果席光在您身边的话，请他接电话。”
　　李俊丰知情识趣地满足了他。
　　“喂，李素弈哥哥，近来还不错吧？”席光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感情波动，似乎他们不是情敌，而是久未谋面的朋友似的。
　　“我的确很好，不然也没有心情和你通电话。”
　　“说实在的，我也没有心情接你的电话，不过看在干爹的面子上，可以听听看。你到底想跟我谈什么？丑话说在前头，别指望我会袖手旁观。”
　　“我从没那样指望。席光，你最好不要试图取代姜先生在李先生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们这些年都不停出轨。”
　　“这我知道。”对方的话里透出明显的不耐，“麻烦你说话直白点，我不喜欢绕弯子。”
　　“好。席家濒临破产的事我略有耳闻，有些事我们开门见山的谈吧。多少钱可以买下你手里光碟的母片？”
　　“不是吧李素弈？你居然想用钱买走你的过去？哈哈哈。”席光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难道你没跟萌萌坦白你的丑事？太逊了你！这张母片我高兴怎样就怎样，白送给狗仔队也不会卖给你！”
　　素弈一脸从容，“既然如此，我不勉强你。有两件事需要提醒你，第一，我没有那么大的名气能让人类的狗仔队挖我的八卦花边，你的恐吓只能吓住萌萌而已，那张母片根本影响不到我们，我想要买回来，只是不希望你拿那张碟片做□□时的调剂品，因为你的行事作风使我相信这种荒谬的行为你未必不会做。第二，‘萌萌’这个称呼不是你叫的，请改口。”
　　“……李素弈我 CAO、你、妈！”说罢，席光恨恨地砸了电话。
　　素弈神色如常地拆卸手机、锁入抽屉、藏好钥匙，然后坐回床上，轻轻闭上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品尝过飨宴似的、满足于胜利的微笑。
　　挑衅席光，似乎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这样一来，幼稚的威胁把戏不攻自破，没什么好担心的。席光的存在本身，才算是一个威胁，但在事实面前，这种威胁显得软弱无力。
　　木已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