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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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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订婚仪式,不过是某种特殊关系和权利的宣传与认可,走过场的人不累,累得是安排的人。最先回来的是商明宇,因为李俊丰非要过来看望素弈,顺便送些补品,商明宇飞车回来警惕十足地接待不速之客三位,并在十分钟内赶跑了他们,把送来的什么洋参、燕窝一股脑儿丢垃圾箱。
傍晚时分,负责善后的人才疲倦地回到家里。父子三人均是一身酒臭。
未婚妻因身体状况提前退场,众宾客无比唏嘘揶揄、借机上前劝酒,可苦了留下来顶缸的商萌。明明不大会喝酒,这次倒好,白酒、啤酒、洋酒轮番上,非逼得他‘三中全会’,喝得瘫成一团烂泥,和面红耳赤、下盘不稳的商弘做一对醉鬼难兄弟。李崇丰没被灌酒,驾车拖他们回来,幸好路上没被警察检验,否则光凭一车酒臭就可以扣他们驾驶本了。
“你们都去洗澡,然后老实回房间睡觉去,萌萌去和你二哥住,不许去找素弈,就你身上这味儿,他要是闻了连明天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嗝!妈、妈!他本来…就、就就吃不下,一样的……”
商弘醉得站立不稳外加结巴,说起话来呲牙咧嘴的,可谓十分没酒品。商萌更完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进家门就蹲在鞋架旁边抱着膝盖哭。
曲斯云最是会看人眼色,拿来了空气清新剂,又扶着自己老公往楼上的浴室走。
商明宇一脸嫌恶地瞪了商萌一眼,又稍温和地望向自己老公,“饿了吧?我煲了野山菌猪手汤,你先去换衣服。”
李崇丰做了个隔空KISS,换了拖鞋小心地上楼。
一套新洗的家居棉服整齐叠放在卧室的床上,床边还贴心地放置了脏衣篮。闻到衣上残留的洗衣液的香味,才发觉外衣上的烟酒臭有多浓重。
从卧室出来,一眼就看见茶几上摆着的中号青花碗,里面是热腾腾的猪手汤,他最喜欢的那只大肚银汤勺搭在碗沿上,碗边还摆着一小碟混合干果。
不禁会心一笑。多少年了,他们就这样时而像新婚鹣鲽情深,时而像亲人相濡以沫。每每想来都有满满感动自心头流淌。
商明宇正在案板前执刀切杏鲍菇,腰忽然被一双熟悉的手臂抱住,他知道那是丈夫,因为鼻子也闻到了熟悉的烟和香水味。
亲吻密密麻麻落在后颈和肩膀,有点痒。商明宇敏感地耸肩,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温情,才小声道:“别闹,还要做饭呢……”
李崇丰的答案就是啪地关掉燃气灶,顺手摘了老婆身上碍事的围裙。
“让我好好抱抱你,唔……今天没人会想吃饭的……走啦老婆。”
一边顺从地被老公拖上楼,商明宇笑道:“你也喝醉了?”
回答他的是一只揉搓他臀部的毛手。
一把捉住那手甩开,商明宇把比自己瘦一圈的老公往卧室床上一摔,反手扭了把手,嘿嘿冷笑着绕了绕腕子,“这可是你自找的。”说着拇指塞到牙边,充满威胁地走了过去。
“……老婆,我还没洗澡,老——唔……”
……
晚餐桌上,商明宇神清气爽,商弘面色灰黄,曲斯云神色如常。一家之主李崇丰和那对小夫妻的位置均空了出来。
带着了然的神色瞥向老妈,商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老爸又舍生取义啦?反正小萌萌在屋里睡得香着呢,让他们爷俩作伴去吧。呼,困死我了,老婆我想喝汤……”
“好。”曲斯云盛了满满一碗给他——没蘑菇只有汤底渣子,还特地多捞了几块猪手——专挑没肉的骨头。
商明宇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布了一筷子素烧豆角给曲斯云,“尝尝我的手艺。”
“嗯!好吃,妈的手艺一点也不比爸差。”
“那就多吃点。呵呵,谁说我比他差了?他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刚刚结婚的时候连厨房都不敢进,要不是我逼着他学,到现在还不会呢。”
“老公,听见没有?”用手肘给商遥一下子,曲斯云笑道:“以后你勤快点,不要让我逼你。”
“你逼我?那我得好好求你呀。”商弘无赖地笑了下,凑近小声道:“好了老婆,不要了,我受不了了……”
曲斯云的回答就是在桌子下面给他大腿一个强力拧,疼得商弘立刻不敢造次,乖乖喝汤。
半夜被手机的震动惊醒,商萌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外屏的来电显示,不认识的号码,除了十来通未接来电外还有几十条短信,险些塞爆信箱。
这股不屈不挠的劲头除了那个人,商萌也想不出别人。
席光。
这个名字像心头的一拢青草,野火烧不尽,时时想起,时时惊悸。
商萌知道他的性格,打这么多遍就是让他必须接的意思,如果不接,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素弈的危险期还未过去,眼下什么状况也出不得,况且……分离得那么突然又许久不见,再见故人,难免心生旧念。
抱着手机跑进厕所,用浴巾包住头,商萌才按下通话键。
“哼,我还以为要再打几百遍呢,怎么?终于良心发现肯接了?”
久违的带着点傲慢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搅动了心中多种难以对任何人诉说的情怀。
分离不到一年,已经物是人非。
可是商萌已不想后悔,不能后悔,只有忘掉过去,守护现在,期盼未来而已。
事实证明他败给了自己。其实他是最明白不过的,无论他怎样任性地叛逆和伤害别人,对方都会原谅他、宠爱他,唯一的前提就是——他是商家的小儿子。刨除这个身份,没有人会搭理他。所以他不能和家里闹掰,他没有这么做的经济基础。
对于素弈,虽然直到订婚了都说不好是爱还是不爱,但素弈已经成为商萌生命中的一部分,喜怒哀乐因他而起,因他而有了特殊的意义。
或许这是爱情的,不想承认也不行。它只不过是没有华丽的邂逅为外衣,没有奢侈的一见钟情为首饰,没有巧妙的契机为花朵,直白、平淡、天然清爽如一位素面少女,可以不欣赏她的美,但是不能诋毁她为不美。
说到底,那与席光的相遇、相爱背后是何人之手推波助澜?天使还是魔鬼?如今想来,竟对当时的情陷暗暗心惊!
良久的沉默,另一边的对方似乎已明白情势的优劣。
“呵呵,真好,你家里强行把我们分开,你就洗心革面做好人了,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你一干二净当你的好学生、好儿子、好丈夫?”
分开后他们两个都成长不少,席光的声音纵然颤抖,却没有太过激动。
商萌咽喉苦涩,轻轻道:“不是的……我对不起你。”
“你可以跟我说很多话,不过不包括‘对不起’,这是没种的懦夫最常说的。商萌,我不跟你扯皮,也不会到你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大可放一百个心。毕竟李素弈要生孩子,真把他吓流产了,我的罪孽又多了好几条。”
“席光……我……”
“你他妈结巴啊?有话说有屁放,别给我装龟孙子。你给我一个说法,你要是能说:‘席光你这个贱人,老子早玩腻你了,你离我和我家人远点’,你要是能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我马上走人,立马从你眼前消失!”
“……我说不出来,你别这样。我们能不能找个时间再好好谈?”
“你想跟我谈什么?要给我分手费吗?还是说想说服我给你做地下情人?跟李素弈一起陪你玩双飞回忆以往生活?哈哈哈,我倒是不介意,不怕你的素弈生气吗?他现在怀的是你们商家的宝贝孙子,万一有个闪失,你也别想继续当你的三好男人!”
席光的话越说越难听、激动。
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问话,商萌根本对不出半句。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哑然道:“我们之间是真的结束了……我爱过你,但是现在必须对我的家人负起责任。我们之间的确需要一个正式的了结,但是不会再有其他瓜葛,我想你应该不会再想跟我做朋友的,所以我也不抱有这种幻想。至于分手费,你要的话我会给。”
“哼,真把我当卖的了。”席光冷笑,“是啊,我朝三暮四、下流无耻,你家看不起我合情合理,你看不起我也是理所当然。可我就不明白了!李素弈他凭什么!就凭他是天成的CEO?那还不是干爹送给他的分手补偿!他哪点比我强了?论出身不如我,论身价?他也不过是干爹玩剩下的破货,至少我找人上床是自由的、有尊严的,他呢?他那么多年都是被干爹变着法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哪里高贵了!你说啊!”
耳边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炸雷一个接一个的响。
明明已经说服自己忘掉素弈的过去,可是,席光以最残忍的方式将它们一个一个掀出来的时候,他不仅无力阻止,心中更是升起一种可怕的情绪——愤怒。
素弈是十七岁初次变身,那时老叔没有碰他的原因是什么不清楚,但在素弈想要和大哥一起出国的请求被拒之后,老叔就……
可是,为什么从他十九岁上大学到21岁被发现的这将近三年时间,他不做任何反抗,不报警,不告诉任何人,以绝对服从的姿态迎合老叔的摧残?逆来顺受、恪尽孝道是可以这样的吗?!每每想到这里,商萌都有一种想要抓住素弈的领子大吼的冲动。
还有老叔。从小就听老妈念叨关于他的斑斑劣迹,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他可能会对素弈做出这种事!是低估他的胆量和色心,也是高估了良心的存在。
甚至在听说这件事时,商萌一时难以接受,又有些理解老叔的作法。所谓养子,养得又漂亮又出色,自己不先尝够就嫁出去不是亏大了?
他竟然会有如此禽兽不如的想法!他竟然和老叔有共同语言?!
“我们没必要谈什么,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造了什么孽,我要你痛苦挣扎、寝食难安。不光是你,李素弈也一样,你们都别想好过。这是你们欠我的。知道吗?我刚得到一张有趣的光碟,如果我将它里面的内容公布于众,你的素弈就完了。”
“不!你不能那样做,那样的话你会坐牢的!”
“我才不管呢,反正现在的日子生不如死。好了,我很累了,干爹还真是厉害啊,这么大岁数了刚猛依旧,年轻时只怕更厉害吧?哈哈,你的素弈早已千疮百孔,他在装,我要看他能装到几时!你们两个痛哭流涕的样子,我都喜欢。”
说罢,话音瞬断,只留下茫然的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