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歌》瑟瑟寒冬

4、（4）

　　（4）
　　我感觉到到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种叫“暧昧”的东西，因为现在别人看我们可能更像是准备在街上大胆拥抱的情侣。不用说，此时我的脸一定可以用来烤虾，我快速地调整了下自己说：“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班主任还问起你呢。”
　　他迅速收回笑容，潇洒地把手插在裤袋里，再挑了挑眉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要他多管闲事。”
　　我白了他一眼，“你也太嚣张了吧？”
　　他又嬉皮笑脸地对我说：“走，我送你回家。”半晌又冒了一句，“你为什么剪了头发啊？你长发好看多了。”
　　听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吃了可以让人变成哑巴的药。但我此刻只想要一块可以把他的嘴巴死死封住的胶布而已。天知道他的嘴巴怎么可以噼里啪啦蹦出那么多让我讨厌的东西。我气鼓鼓地想，小时候是谁总是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给我幼小的心灵蒙上了这么一层厚厚的灰，我还没找他赔偿精神损失费呢，他还好意思问我。
　　他见我不说话，他也不说了。我勾着头，盲目地一路往前冲，无论我走多快，他都能跟着我的步伐一起并排着走。气氛有点尴尬，可是我实在找不到话题，我想问他的家人怎么样，我想知道这几年他过的好不好，可是话一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那个….我饿了，你请我吃饭。”还是他打破僵局。
　　我深吸一口气，一抬头看到他那张理所应当的脸，我真想掐死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你快回家吧，你妈肯定做了好吃的等着你。”
　　他耸了耸肩膀说：“我妈死了。”
　　我一惊，转过头看了看他。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话题。叶阿姨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自从搬了家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联系。叶阿姨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小时候我常常想，要是苏一航不是她的儿子，我真想永远赖在她家不走。比起林漫漫来说，我觉得她才最有妈妈的味道。或许是林漫漫太过年轻，又或许是她很少陪在我的身边。反正我就是觉得苏一航真是太幸福了，有个这么完美的妈妈。
　　我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我常去的那家小吃店门口，停下。我看到苏一航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把音提高了几度说：“你就请我吃这个？”
　　“是啊。”
　　“可是我想吃你亲手给我做的饭啊。”他失望地说道。
　　我有点于心不忍，叶阿姨会做那么多好吃的，可是现在不管是苏一航，还是我，我们都吃不到她做的可口的饭菜了。我突然觉得苏一航有些可怜，失去自己最亲的亲人，他该有多难受啊。
　　我想了想说：“好吧，到我家去，我给你做。”
　　“真的？”苏一航眼睛一亮。
　　一进门，苏一航就骨头一软倒在了沙发上，半挑着眼皮，懒洋洋地拿手一指：“小许子，伺候着……”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走过去狠狠踢了他一脚，再转身去了厨房。
　　他龇牙咧嘴后，在背后大声问：“你一个人在家啊，你妈呢？”
　　“林漫漫出差了，过几天才回来。”
　　只听到他回了句，还是那样没大没小。就没有声音了。
　　当我把第二包泡面放进锅里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林漫漫不在家的时候我带了一个男的到家里来，而且还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苏一航。我真恨不得一头扎锅里去，算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我想他吃完赶紧走。因为我觉得他对于我来说就像是颗不定时炸弹，跟他在一起我总是惶恐不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变成倒霉孩子。
　　我端着煮好的面放到桌子上，叫了他两声都没动静。去客厅，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我蹲下，瞥了他两眼。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帅得无可救药。睫毛居然比女生的还要长，他睡觉的时候很安静，我突然觉得他是不是在假寐，想到这里，不由得脸有些发烧，又仔细看了看他，确定他是睡着了，不然真是窘死了。我突然发现他的衬衫领口上有一点点红，当我鬼使神差伸出手想帮他弄干净的时候，“唰”地一下，他眼睛突然睁开，直直地盯着我。
　　我被吓得坐到地上，不知所措。我真想把我手给剁了，或者变成刚才那包泡面，自己主动跳进锅里。
　　我看到他镇定自若地看着尴尬得要死的我，几秒钟后从沙发上坐起来，捧着肚子努力憋住笑，“你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啧、啧、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门儿都没有。”
　　我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再用自己都觉得心虚的调调回答他：“你想得太多了。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领口上是什么？”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冲到卫生间去，然后我听到他在里面大声吼着：“该死的！那个疯女人，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啊…脏死了！”
　　等他弄干净了出来，我已经在吃面了。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碗里挑起一大筷子面，眼珠子都要一并梭进碗里了。然后又看了看吃得专心的我，结结巴巴说：“你…你说的…做饭，就是这个？”
　　我头也不抬，“是啊，抱歉啊，我除了泡面，什么都不会做。”
　　我以为他又会挖苦我，没想到他说：“你真笨，有时间我教你做饭。”
　　我背一僵。避开他的视线，继续勾着脑袋吃着这些让我恶心的泡面。果然我猜得没错，做饭是要靠遗传的。林漫漫只会做几道菜而已，当我们把她那几道菜翻来覆去吃得想吐的时候，我们就只有靠着外卖过活了。猴子一样吊儿郎当的苏一航居然会做饭，这一点，我真是没有想到的。
　　饭后，苏一航坐在地上盯着电视目不转睛。家里突然多一个男的，这让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我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开口，想到这里我突然一个激灵，凭什么不问啊，这里是我家。
　　于是我装作若无其事随口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已经8点了。”
　　谁知他就着地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回答说：“回去干什么啊？你这里挺宽敞的啊。”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搞得这里好像是他的地盘，我才是这里的不速之客。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练就了这么一手，没脸没皮的功夫。就在我绞尽脑汁想了无数个可行和不可行的借口，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开口时。他忽然伸出手在我脑门儿上拨了一下，“你收留我吧，我今天晚上不打算回去。”眼里却有我不容拒绝的坚定。
　　什么？我惶恐。“为什么？”
　　他突然神秘地一笑，凑近我的脸，用那该死的低音说：“怎么你怕我吃了你？”
　　面对这张迷死无数个少女的脸，我知道我的脸正在一秒一秒的升温，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偶像剧煽情画面还来不及让我嗤之以鼻，苏一航就若无其事地回到原地，好笑地说：“放心，我睡客厅。不会打扰你的。”
　　他这样一说，我的脸更红了。
　　今非昔比，他不避嫌，我还害怕再次无辜被受牵连呢。好吧，就一晚上而已。再说下去就显得我有点做贼心虚，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到用这个词形容自己。一时找不到话题，我又问：“你去酒吧做什么啊？”
　　“我有时候在哪儿帮忙做事。”他转过头来，淡淡一笑，“怎么，不可以？”
　　“哦。”难怪他经常在课堂上睡觉。
　　当我一觉醒来，天已经是大亮了。我也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我记得好像梦见苏一航了，脑子突然清醒。我翻身坐起来，身上多了一条毛毯。苏一航已经不见了，我起来喝水，这才发现随之不见的，还有林漫漫临走时压在桌上给我当生活费的1000块钱。
　　我又仔细找了找，还是没有。我知道苏一航变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变成这样了。这一刻，我想起了一个成语“引狼入室”。
　　我打开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我一看：“有事找我可以到‘LOSE’来。”
　　我马上拨过去，对方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