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落地花》水衔纱

13、第四章 誓·汇星

　　不需要引水上墙，便可显示字迹的，在他是印象里只有上古氏族。

　　出于好奇，杞浮光跑到片羽面前，手在她眼前晃晃，好像在检视她是不是盲人。据说要辩别是不是上古氏族人只须看他们的眼，古氏的族人眼中都有汇星现象——瞳孔光芒闪烁，犹如遍天星星。他们的目光比常人的眼神要动人的多。

　　“你干什么？”片羽将视线从书里探出来，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着浮光。

　　浮光俯下身，看着片羽的眼睛：“我来看你有没有睡着。”

　　“你看书看傻了吧！”片羽露出关切的神色，对浮光眨了眨眼睛：“我没闭眼怎么可能睡着？”

　　浮光摇头表示否定：“有些人是可以睁眼睡的。”

　　“真的吗？我试试。”好玩的她当着丢开书，睁眼不动，努力睡着。浮光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好看是好看，但并没有汇星，顿感失望。

　　“我承认我长得好看，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睡不觉。”

　　浮光错愕，什么时候她也和他一样自恋起来了？他说：“我是在监督你别闭上了眼，那我不看你了，你慢慢练。”

　　明白过来了，片羽打了浮光一拳：“你捉弄我，讨厌！”

　　浮光笑着陪不是，靠着她身旁的墙，正色道：“说真的，我不相信你是个女婢。”

　　片羽看着他，看似到处留情的他却给她一种可以深交为友的感觉，她本就不想隐瞒什么，于是她告诉了他她被救起、被抚养长大、又被姆妈主人害的无法回家的事。

　　“那你几岁了？”浮光问。

　　片羽拍了拍手，站起来，又俯下身去冲浮光笑笑：“你看我几岁我就几岁，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实际年龄，灾难前的事全然不知。”

　　“那就六岁好了，可以当我闺女。”浮光悠悠的说着。

　　“一边去。”片羽推开了他，“有像我这么大的女儿，小心娶不到老婆。”

　　“我可没打算娶媳妇。”浮光笑道，又接了一句，“你要相信一句话：要和姑娘混，就得打光棍。”

　　“花心大萝卜。”片羽吐了吐舌头。

　　玩闹中，心中最放不开的事情也同时涌上心头，片羽顿了顿，深思着把姆妈主人古怪的话说了出来：“我姆妈的主人说我的一世是断的，没有幼年，没有晚年，从十二岁到二十四岁，就是我的一生。”

　　浮光没有多做思考，就一口否决：“听她胡诌，没有幼年那你哪来的？你说你被发现时飘在水上，难不成水也会生孩子？”说着笑了起来，“这样荒谬的话，只有那个老太婆想得出来。她就是骗骗你姆妈，好让她以为你真的不祥，不收留你。但你姆妈太软弱了，对自己的主子百依百顺的。”

　　“换做我我也会和她一样选择的。”片羽急忙维护，“我不怪她，她抚养了我，我很感谢她。”说着说着，她声音低了下去，说着自己一直不想承认的事：“姆妈伴着她主人四十年了，而我只是她一时可怜收留的养女，没有理由向着我。”

　　浮光没想到这个表面看似明朗的少女，也有一段凄惨的往事。当所有的亲人都因为贪欲而背叛自己，当被敬爱的人逼的走投无路时，如何可以没有阴影的走下去？浮光对这个少女徒然生出了同情，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童年也有一段坎坷的往事吧…….

　　心里极力想忘记过去，但还是有些难以释怀的，片羽心绪不安在长长高高的书架中穿梭。在一个昏暗的拐角处，有一个小水池，她伸着脖子看去，不免奇怪：“难道这是建筑的景观吗？”又向水池的周围看了看，一侧种植着嫩井子，井子下散着鹅卵石，麦穗色的木格子中种着紫色的小花。这里的风景还真不错，以前光顾着看说都没有注意到。她俯身去舀水。背后有人忙拉住了她，一使力，她向后一倾，跌倒了。

　　“不好意思，把你当成男人了，用力过大了。”说着，浮光赔笑。

　　片羽扔了一本书过去：“你这是骂我还是侮辱我？”

　　“没，没。”浮光躲开书，片羽用禁术加快了浮光身旁的气流，浮光没有站稳，扑通一声跳到了水池里。

　　浮光浑身冰凉，忙不迭的爬上了水，神情竟正紧了：“遭了，要被发现了。你快躲起来。”

　　“为什么？”片羽还在幸灾乐祸。

　　“这个是联系系统，用于和皇尊的直接联系，这里的池水通往皇尊寝宫的水池，皇尊可以从他的水池里看到这里的一切。我掉到水里，皇尊一定看到我了，未经报告闯入，免不了受责罚了。护卫马上就要进来了，你还不躲起来？也想被抓？”

　　片羽却来了兴趣，趁浮光没注意，也跳下了水。

　　“喂，你干什么？”浮光赶快把她拉上来。两个湿漉漉的人坐在水池旁。浮光佯作感动的开玩笑：“我虽要受罚，但不会死，你不用为我陪葬的。”

　　片羽绞着头发的水，笑道：“不陪葬？那就陪你一起落水。”

　　“真的这么哥们？”浮光不相信的质问。

　　“嗯，那是。”片语也不担忧他怎么想了，反正被带入皇宫是他改变不了的事。

　　“那是个屁，说，什么企图？”浮光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少女在想什么了。

　　片羽敷衍的笑了笑，向大门口张望着，把话题转开：“怎么没动静？没人进来抓呀？”

　　话说完不一会，就进来一队士兵，一身装备精良的士兵看到入犯的竟然是杞浮光都哭笑不得了，一个小眼睛的男子把头盔摘了，提在手上，嘴上连连叹息：“杞上将，你怎么进来又不告诉我们一声？被皇尊发现了吧？你少不了挨罚了。”

　　浮光用小吏递来的毛巾擦着脸，一听到这句话就二话不说的把毛巾扔到那人头上：“还数落我？”

　　“不敢不敢。”那领头急忙跪了下来，麾军的最底层的军人都比他官衔大，更何况是麾军的上将。在跪地的时候，他滚圆的身躯瑟瑟发抖，等察觉到浮光并没有惩罚他的意思时，才又说道：“皇尊说有两个人。”

　　“对呀，还有我。”片羽朝他招招手。

　　“你是谁家的小姐呀？”那人问道，前前后后的打量她，色迷迷的笑着搭话。

　　“看不出来吗？和我一起来自然是我家的。”浮光看到他那副嘴脸，觉得恶心，他信口回答，也懒得解释的那么清楚，拉起了片羽，对那人说：“备马。”“你会骑马吗？”他又问片羽。片羽想骑骑马玩，就点点头，浮光便又对那人补充：“两匹。”

　　“不行，我脚有伤，不能骑。”片羽申明。

　　浮光嗯了一下，改口：“一匹快马。”

　　马牵来后，浮光把片羽拉了上去，飞奔而去。

　　老窝瓜似的头领在后头看着不由大发牢骚，自己一辈子都混不出什么名堂，而这小子这么年轻就坐到了上将的座子，实在是人各有命，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