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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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这一夜注定无眠，阿平哥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了，奥村走出来，他温柔地向我道别，但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在我看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他说过他一早就会离开，可他真的是要“离开”么？
我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好奇心又一次战胜了理智。
我悄悄地跟上了他。
不出我所料，他并没有向村外走去，反而悄悄潜入了山林，这里草木十分茂密，所以我并不担心会被他发觉。
他一边深入山林，一边四处张望，一旦发现有树枝折断的痕迹就会掉转方向。到达山樟林后他停下了脚步，这里的景象让我禁不住双腿发软。
——树干上遍布着新鲜的抓痕，土壤表面呈现一团团的暗红色，简直就像一个屠宰场。
他露出了些许兴奋的表情，用随手捡起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些莫名其妙的图案，然后从药箱里拿出那团他视若珍宝的野草放在图案中间，口中一并念叨着什么。
我屏住呼吸仔细看着，脑子里却回响起那句话。
——“我再问你一句，那时，你为什么要杀了哥哥。”
我从不知道他的哥哥的存在，是他单纯认为不需要告诉我，还是另有原因？若他的哥哥真是被……不，不可能的，不是阿平哥干的，他甚至从不参加村子里的捕猎，又怎会做出杀人这般残忍的事。
这一切一定都是误会吧，失去哥哥的痛苦，我明白的。
——喀。
踩断树枝的声音清脆而刺耳，紧接着我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我吓得跌坐在地。
“是你？”奥村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面前，手中的短刀正对着我的鼻尖，他褪去了之前的亲切，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我，我只是……”
我不知所措，只是不由自主地想避开那锋利的刀尖，奥村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我眼睁睁看着那柄短刀离开了我的面前，然后迅速向我的脖子刺去！
剧痛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是身后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啸，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在我的后颈上。
“呆着别动！”奥村调转刀锋，擦着我的身侧飞跃到后方，然后又是一记皮开肉绽的粘稠声响。
我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庞然大物，一对明亮的却像蛇一样冷峻的眼睛，浑身毛发直竖，脚掌上每一根指甲都仿佛是锋利的匕首，两条粗大的尾巴不停摇摆着。
这就是猫又！奥村凌厉地躲避着利爪，同时用匕首刺进猫又的皮肉。庞大的怪物因剧痛而不停吼叫着，几乎震彻整个山林。我被那可怕的气势震慑得动弹不得，刚才若不是奥村，我一定早已成为妖怪的腹中之物。
猫又虽已身中数刀，速度却不见丝毫减慢，它逐渐摸清了奥村的进攻方式，开始利用树干躲避对方的攻击，逐渐拉开双方距离。奥村反手握刀紧紧跟上，将它逼到岩石的死角处，然后对着它的眼睛狠狠刺下去，顿时鲜血如烟花炸开一般喷涌而出。
成功了！我暗自欢呼，然而就在这时被彻底激怒的猫又一下甩开匕首，用后腿猛蹬岩石将奥村撞倒在地，张开獠牙猛地咬住他的肩膀。长牙立刻刺穿了皮肉，奥村的五官皱作一团，他试图用另一只手掰开那些尖利的牙齿，然而猫又的力量又怎是人可以相较的，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杀掉！
奥村的匕首就落在附近的草丛中，此时攻其不意，便有机会杀死猫又，可若是我失手，一定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我该怎么做，头脑似乎要爆裂开来，如果是哥哥……
我咬紧牙关翻身滚出，抓起匕首向猫又飞跃而去，粘着血的刀刃径直没入猫又的颈部。它狂吼一声放开了奥村，刀刃也顺势划开了它的喉咙，庞大的怪物仍想吼叫，破损的喉咙却只能发出嘶嘶的风声。鲜血全数喷溅在我的身上，不一会儿它便停止了呼吸。
我呆坐在原地，心脏跳得飞快，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梦境，直到血液呛进肺部，恐惧感才再度回到我的脑中。奥村还在一边，我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他不会有事的，我尽力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猫又尸体，这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指甲变得细长，皮肤表面生出了一层绒毛，头上矗立着一对短而尖的耳朵，连五官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他不停抓挠着身下的土壤，身体的变异还在继续，看起来竟与方才杀死的猫又越来越相似。
木天蓼！我记得上一次在石桥边他命我找来这种植物，兴许这次还能再救他一次！我转身要找他丢下的药箱，然而那只指甲尖长的手却把我拉了回来。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翠绿色的猫眼，喘息中不时夹杂着野兽一般的低吼，但他仍用尽全力发出属于人类的声音。
“奥村雪男……”
“是我的名字……把它写在你的手心……”
我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的话语，却感觉更加无所适从，这种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说到底，我对他的目的根本一无所知。
他再次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左胸，指甲都已经将和服划破，腥红的血珠从布料间渗出。
我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我答应你——但是之后你必须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
他终于点头。
我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掌心写下他的名字。不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都让我看下去吧。
四个血字如同被吸收一般慢慢渗入我的皮肤，与此同时奥村身体的异变正在慢慢恢复，甚至是他肩部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不过片刻，他便已经无大碍。
他先是走到猫又的尸体旁，拔下匕首，又不知念了什么咒语，那只大如猛虎的怪物竟渐渐缩小，最后竟变成了我在石桥边偶遇的猫的模样。
“它就是猫又，在进入村子之前我就发现了它，可惜那时只是划伤了它，不过好在利用草上沾着的猫又的血液可以轻松地把它们召唤过来，”说着他将匕首放在面前的地上，“之后用这把刀斩杀妖怪，就可以将它们的灵魂暂时封在□□之内。”
“它……”我看着奥村拎回来的尸体，细腻的毛发上沾满血痂，连两条细长的尾巴也已经断去一根。
奥村轻轻叹了气，眼神飘向山顶的鸟居，“我需要猫又的灵魂，只有它才能带回哥哥的魂魄。”
他接下来告诉我的故事，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