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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青色之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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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到了,阿琢。”
“嗯。”我默默回答,等待慕锦年慢慢停稳住脚,才有些懒洋洋地从他的背上跳下来。
睡意涌上,并且肆意得在体内作乱,眼睛的前方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挡住了面前的所有物体。
“走吧。”慕锦年稳住了摇摆不定走路恍惚的我,紧紧地牵住我的一只手,像是得到了牵引力,我干脆闭上双眼,让慕锦年带着我走。
闭上眼的刹那,只感觉,周遭的温度似乎下降的几度。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镀在了身体表皮,再也消之不散了。
我像是一个走丢的孩子,拖沓的步子,却还是不得跟着慕锦年。
此时已说不上夜幕到临很久了。已经进入了沉重的黑夜,有比泼墨更加浓重的色彩,比艳阳天更加张扬的姿态。还有此时不知疲惫不知来处的鸣叫声。
活该沦陷啊……
“夏琢!”
在步子没有轮替之前,耳边划过了慕锦年充满不安喊声,划破了夜晚的岑寂,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就会先出现的一道闪电。
啪。
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视线内出现的建筑,的的确确是明显告诉我,已经到家了,只是……
“慕锦年,怎么会?……”那是带着惊讶与害怕地询问着慕锦年,眼前出现的景象不是单单的那场“小偷”恶作剧,而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那熟悉的乳白色的大门,向外迎着,金属锁梢裸露在外。在茫茫不见五指的夜,却在云飘走后,借着露出的微弱月光反映出一阵明晃的金属光泽。
慕锦年快速地奔向房子,有些手足无措的我只能一声不吭地紧紧跟逐,慕锦年显得慌张失措的步子在前方牵引起两条蜿蜒的黑路,颤颤悠悠摇摇晃晃,像是无法确定的指标,只能隐隐约约指引出前方的路。
月色隐退,黑云再次遮挡月亮,月亮宛若囚禁了一般,再也躲不过云的禁锢,黑幕般的监牢笼罩这座城市。望着这巨大的帷幕,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眼睛呈现的景象。
门在风的作用下闭合上了,却还是不可否认漆黑的房间,有着不可假装“不是这样的”证据。
客厅的东西被乱扔的一团糟,抽屉和橱柜被抽离成两部分,玻璃制的东西摔破在地,支离破碎的小块四处散漫,俯视一看地上还有垃圾箱里未来得及处理的垃圾物体。每个房间的大门明敞,走到正中央,才发现落地窗的帘幕大敞,没有月光的夜,进来的只有黑暗。房间内的混乱程度更加糟糕,似乎连小地方都被翻得彻底。
慕锦年空虚地挪动步子,每个房间的走过后,他的表情却没有想象中沉重。平静如水,淡漠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事情发生的严重而改变心态。
“怎么了,慕锦年?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我前进一步,步子没有发出声,脚落地的瞬间因为担心而只是脚尖轻点。
“不,”他轻轻喃语般,眼神从地上慢慢游走上来,停留在我身后的落地窗以及外面的沉沉夜幕。“家里的确是被乱翻了一通,而且很彻底,但是,家里没有钱财丢失。”
没有,钱财丢失?
慢慢后退几步,视野拓宽后,我才大致认为的确是这样的。慕锦年家里的值钱东西大概全都放在客厅,而全部储蓄都融于几张卡里,那是慕锦年不离身的。而客厅并没有丢失任何宝贝的物品,混乱复杂的景象只是蒙蔽了双眼。
“那么,那个小偷到底是找什么呢?”我停在慕锦年面前,双手抱臂的思考起来。
不为财来,不取财去,人不皆为贪婪者。何为理?
“哈哈哈!阿琢,肯定是卡啦!”慕锦年突然狠狠地用手臂勾住我的脖子,突然的巨大力量一下子使我疼痛难以,睁大双瞳瞪着他,“笨——蛋——!还要我把卡留在家里,看吧,随身携带果然是好的吧!哈哈哈……”
我只能睁大瞳眸看着慕锦年,有些镇定却又,哎,一种说不出的感情。虽然还是感到有些惊讶,惊讶于他的开朗和平静,但是是不是也在证明慕锦年正在和我一样成长,明白呢?
……
02.
“真的不用报警么?”我心有余悸,女人还是比较敏感的动物,只要稍有枨触,就会激动不已,仿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一般。
因为担心,十指纠结互相用力掐捏,指甲陷在皮肉中留下淡红印记,宛如沦陷的皮肉却在瞬间发生形变恢复如此。
灾难后的新生,是不是特别的倔强?
“不用了,我已经检查过,家里只是被翻乱了,并没有什么东西被偷,呵呵,奇怪的贼。”慕锦年暗自庆幸,明亮的眸子有些自鸣得意“笨贼”的性质。可是他的眼睛,似乎在躲避着什么。言语虽然沉稳,但仔细一听声调,却有一些颤抖。
发生什么了。
“呐,那我想问——”我迈了一大步绕到了慕锦年身后,环绕的双臂放了下来。“我们家的电视机,烤炉,摇椅什么的怎么都不见了?
我愤怒地大吼,双手鼓足劲狠狠地从背后将慕锦年推搡到前面的沙发上。慕锦年倒在沙发上,有些余惊未了地看着我,慌张地快速说着:“夏琢,你你你干嘛啊?谋杀贼去啊,对我发脾气干嘛!?”
“谋杀前先把你剁”我欲势扑上去掐住慕锦年的脖子。女人的指甲本来除了好看外,尖长的部分也是可以利用的。
指甲有些深入刺到了慕锦年的脖颈,他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别转过来!”我吼着。
慕锦年听到我的一声大吼,立马缩回了头,柠檬黄色的光芒散落在他的白皙皮肤上,充满了暖昧不明的情愫。我用一只手环过他的脖子,一只桎梏住他的两只手。毕竟是男生,所需要对付的力气大得多。
虽然有些无聊甚至白痴,但是长大过后,懂得反衬比喻是可以让人成长的。
“嘿,小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那个贼,但是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我也就不能手下留情了。哦哈哈……”
“……”
“是玩玩呢,还是直接毁尸灭迹呢?”
“……”
可是我无法让慕锦年轻易转过身来,只好用听起来十分凶神恶煞地低声吼道:“转过来!”我松开手后,慕锦年才鲁莽地转过。
我俯下身去,挑起他的下颚,“哎呀呀,多么白嫩的小帅哥呀,那么就别怪我了。呵呵呵……啊——”
欲罢停住的时候,慕锦年却挣脱了另一只手的束缚,狠狠拉近我,主动转为被动的自己,惊讶而害怕地望着慕锦年,柠檬黄的灯光被我阻断照射在慕锦年脸上的部分,慕锦年笑得很妖异,就犹如罂粟之子。
“阿琢,原来,你也有这种嗜好啊。呵呵。”他故意笑得仿如讽刺,用力将我的脑袋向他推进一点。鼻息都能重叠了……
“我……”
“好玩吧?”他问着,眼眸里却是一阵心满意足。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只是让我误以为被抓住,却在预谋在某个时刻反控制我,就好比一物克一物啊。
“呵呵,夏琢,你真可爱。”他把我的脑袋摁在他脖颈旁,我感觉到他的吻落在自己脸颊一侧,并且顺序吻下去,脖颈初感觉到了湿热的气息。
该死的慕锦年……
我轻轻将嘴停在他的脖颈处,然后,轻轻张开轻咬了一下。
谁要你刚才那么用力勾住我。以前那样欺负我。
就当作,就当作一点小小的惩罚吧。
“吱——”
就像中世纪的纺织机作响的声音。
我推开好久不曾触摸的房门。那会儿,夜色朦胧深沉正当。
轻关上门后,才发现,地板上没有以前堆积如碟的灰尘,家具俨然有序。我慢慢走进去,客厅里的所有都没有变,就连过年时贴在墙上的那个“新年快乐”仍没被撕下。
我的家,还是以前的——
“谁啊?”
客厅顿时被吱悠作响的吊灯的光芒充满,我在这个有限的小空间里暴露。我努力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姐……”
纱伊站在厨房门前,卷着袖子,沾满泡沫的手停在脸旁,好像是刚抹过脸,所以才会残留有泡沫在左侧脸上。
“夏琢……”然后,她笑了。
“啊,是这样啊。”纱伊放下一杯水,随之坐了下来。
吊灯在头顶摇曳,那些过去的灰色岁月里暗沉的摇摆声似乎被不知不觉丢弃了,此刻的声音小却干脆。弥散的光芒铺满整个客厅,厨房水槽里的饭碗正在躺在青黄色的水流之中,茶几上的那瓶安眠药似乎没有动过,但是其中剩下的药片却是我离开前的三分之一了。
就连纱伊——
我抬头注视,才发现纱伊变得有些憔悴,大概是因为这样脚踏实地地做家务的原因,双手似乎被手泡得发皱,长发被盘在脑后,丢下的几丝碎发妩媚地落在双鬓,轻而少的发随着纱伊的动作而摆动。
我亲爱的纱伊,虽然让你变得有些疲惫,但是你现在很美。
——啊。只是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嘛。
“嗯。是的,就是这样,所以纱伊姐,我想,我想把我们家的一些家具搬过去……可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并不是因为胆怯而最终我都没有抬起头看着纱伊,而是因为,如果搬过去了,对纱伊来说,也会造成困窘了吧。
爱情和亲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纱伊听后,脸色并没有改变,只是起身走回了房间,双手随便往围裙上蹭了蹭,走近房间后,大门似乎都被关掩住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我低下头只能略有不甘心甚至歉意地望着地板。
蒙蒙夜香在湿润的空气中伴随而来。黑暗笼罩的城市,没有在亮起犹如萤火的人家。而我们的家,在这个熄灭光芒的城市里,犹如启明星一样独特闪亮。
“啊。”房间里传来了纱伊的一声叫喊。我连忙冲进房内。
“姐,怎么——了?”问句刚准备脱口,却被纱伊奇怪地举动堵住,像是在正往试剂瓶里倒入药剂,却突然被塞满棉花无从下手一般。
“啊,”纱伊又被手中高举的盒子里落下的东西打中脸而发出一声叫喊,“清理你要的东西啊。”
纱伊从板凳上跳下来,盒子里散落的部分零件原来是暖气扇的拼合部分,因为长就不用而落满灰尘,青色的外壳因为上一次争吵而落漆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
“姐,我买了一个暖气扇,现在是冬天正好可以用来取暖呢。”
“买这个干嘛?浪费钱!!!我每天不容易在外面给你挣钱养活你,你就拿着我的钱乱花啊?这种东西我不要!”
“姐——这是给你的!”
“啊,丢掉,丢掉,我不要我不要!”
“姐——都摔坏了!”
“活该!你要用自己用吧。”
“姐,你不用我也不用,就算你准备和我持久,明年我也一定要让你用。”
……
“姐,这是我去年买给你的,我准备给你用的,你给我,那,你怎么办?”我有些不愿地接过这个暖气扇,那落漆部分因为长久的空气寝室,而氧化生了点锈,看着那有些刺目的金属颜色,我不得撇过投去,看着纱伊。
“哎呀呀,要你拿走就拿走啊,那么麻烦,现在我每天都不工作,在家里做家务,你留下了那么多钱我现在都被你养胖啦,以后就没人娶你姐啦!”纱伊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倚在门框。
好帅啊,姐。虽然在心里这么喊着。但是我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纱伊却是露出洁白的牙齿,眯起了眼对我爽朗大笑。
我也符合一笑。
我那个有些不喜欢表达关心的姐姐。
“咯,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搬家公司的电话,打过去吧。”
但是她却又能给我快乐和幸福感,也许在我成长中,总是对她有过误解。
“啊,好的,啊,纱伊姐谢谢啊。”
因为有她的爱护,我才能茁壮成长,明白纱伊的苦心。
“笨——蛋——,说什么谢谢,去吧,我也去清理别的了。”
即便是有些辛苦,她仍然能克服过来。那有些消瘦的背影,却早在很久的时候刻在了我的脑海。
……
“嘟嘟——”
“夏琢,来了来了。去把小东西都搬下去,然后叫他们上来!”纱伊姐忙乎着搬着电视,然后摆乎着手让我快点下去。
“哦好的!”
深黑的夜里,寒冷已经把全身都浸湿,笼罩在身上的是一股漆黑的冰凉。双手无法腾出空来,对着手心轻轻呼出一口暖气。只是——
纱伊,你就像流流烛火,早已温暖了我整个心塘。
就像是如海市蜃楼般的桃花林里,那缕缕小火,彻底,温暖了我整个国度。
……
“慕锦年——”我站在玄关处大喊,声音在黑夜划破静寂。有些凛冽的风声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阻挡在外。
“嗯?夏琢!”慕锦年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望着我站在玄关,乃至发抖的身体,惊讶地大喊。
“啊,我带来了一些家具,毕竟没有了那些都不方便吧。”我挪开步子,那些躲在身后的庞然大物立刻暴露出来。
“啊!夏琢,你好厉害,可是,这不要紧吗?”慕锦年担心地走过来,望着那些家具,似乎为它们的来历不明而眉头紧锁。
我看了看那些家具,脑中突然浮现出刚才纱伊忙碌搬离的情景。然后,我对这慕锦年安然一笑,“没事的,是我姐姐朋友的二手货,刚好不需要,我姐打电话要来了。”
“哦——干嘛这么晚麻烦别人——”慕锦年生气地捏了捏我的鼻翼。
“因为我们需要啊。”我答。
慕锦年的动作停止,双臂游离了位置停在肩旁。立刻,感觉到了被拥入的感觉。
“谢谢你。你为我做的一切。叫我怎样忍心。”
叫我,怎样忍心……
这样的字句听起来,心中莫名的一暖。眼睛却湿润了起来。但只可惜,直到了很久以后,所谓的不忍,我得花多大的代价,去理解。
与月亮缠绵一晚的白云不知不觉早就消散,而那囚禁的月亮也在若隐若现。
地球早已经绕过了日界线,新的一天早就在四个多小时前来到,海平线上的黑色光幕渐渐褪色,深黑转化成萌白已是一个刹那间。
下一个天亮,其实已经到来。
03.
秋天的降临稍久与即将走过的秋息。
经历过了夜晚的整夜操劳,就连补上一点的睡眠都抵抗不住瞌睡的诱惑。我们摇摇摆摆地上路,似乎都记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不应该忘记的事情。
“阿琢,快跑,否则要迟到了。”慕锦年拉住我的手,任风流鼓胀衣服,脚步随着飞快的速度频率变大。
太阳挂在天空。我眯起眼迎上看去。那轮流交替的太阳,顿时宛如纱伊的笑脸。即使每天都在更迭,但是,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永远不曾落下。
所以,请你赐予我力量,让我们,在这个明亮的早晨仿佛重获新生。
“阿琢!我跑了哦!”
“啊,慕锦年,等等我!”
因为,我一直想要与你在一起,你是我的挚爱与源头。不,你们都是。
“我走了哦!夏琢!”
慕锦年,即使过了多少个黑夜,你也都会在明亮的早晨等我。
霎时,拉开的距离,却在脚步轮替时缓缓缩小。
向前游走的岁月,向后紧退的光年。
——你在明亮的彼岸等我。
也许因为早晨的一阵疯跑,到了学校后人已经十分清醒,没有了那股朦胧睡意。
于是,整天的课因此特别兴奋,慕锦年并没有初中的坏成绩而放弃高中的学习,而恰好当天的一次小型理科测试上,他兴致盎然地考完了。下午公布成绩的时候,我却意外听到了慕锦年的高分。
我蓦然惊讶回头,慕锦年回应我的,恰是一个大大的微笑。那一瞬间,我便以为曾经的我是否瞎过眼,不及格的学生此时考得分比我还高。
还是,真的,我们的在一起会给彼此强大的力量。
而我,也正在强大起来。
晚上,高中的那一阵铃声响彻了这个宁静的夜。
黄晃的灯光也亮起投射在地,路旁的积水一阵平静,街边的商店因为天气寒冷早早关门,就连平常追逐互跑的青猫也不见了踪影。
大概过了五分钟。市优校门大敞,学生三五成群地出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路疯挤了,如急川泻下的瞬间。
我坐在教室的窗旁,早已没有心情继续看着老师工整的方程式。楼底走出校门的他班生,而我们却还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等待着。我们像是在等着重获自由的一头头小野兽,箍住了行动。
“好了,放学。”
然后自己每天照例麻木清理书包,然后会走到门口,等待着慕锦年的出来。
慕锦年每每出现都会先给我一个开朗的微笑,然后会很自然与并肩行走走出学校。
“今天好冷,而且有些累了,我们搭的士回去吧。”他说。天空如同瓦解掉,以为那些是尚存的余白,却发现,还是黑暗的碎片漏洞,渗透出了星星月亮的光泽。
“好。”
那一次,我万万没有想到,被黑暗包裹的感觉,比寒风袭身还要凛冽,比掉入万丈深渊更加可怕。
那一种,难以言语近似错觉的感觉。
11月21日。那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清清楚楚听到走过的人们说了那句:啊,秋天真是不冷不暖。我想,我必定认为此刻是冬天。就好像你被泼了一身冷水,却仍固执地认为你只是刚不小心洒了一壶茶水一般幼稚。
最近发生的种种奇异事件,以及那次偶然知道的不解之谜,还有偶尔奇特的话语。
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乳白色的墙壁被灰黑色的脚印践踏,每个房间的大门都敞着,窗帘完完全全的拉开,青黄的月光如水泻下。地上仍是翻得一团乱的垃圾,家具没有被偷走,抽屉都被半拉开。
慕锦年深深呼吸一口气,就再也没有浓重的一口吐出来。
然后,我们相视,寂然。
04
——还是没有。还是没有还是没有!
这样的日子无论度过了多少天,总觉得就像被莫名强迫出演了一次恶作剧演出。
把我们比作小丑,那宛如魔术师的“小偷”,一次把我们绑在巨大的轮盘上,扔出的每一刀都与我们擦肩而过。但是,捆绑的绳索虽然细如铁丝,但是却异常坚固。
小偷已经接二连三翻弄过我们的家,但家里却没丢掉一件东西。
我有些困窘疲倦地躺下。沙发散发出一股无言的味道,是那种陈旧的东西所独有的。
我望着天花板。奶白的颜色明亮地刺痛我的眼。闭上眼的那一刻,睡意就迎面扑来。那种朦胧的感觉就像是在边缘摇摇欲坠。
“嗳——慕锦年,我看我们还是报警吧。”
“不用——”慕锦年突然地阻止,提高的声调也在特别强调着。“反正没有丢失什么,就不用了吧……”
“可是这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你不觉得是恶作剧吗”我愤然地睁开眼。
“不过让我们最近的生活变得挺充实不是么?”话语间充斥着调侃。
“……”我坐立起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慕锦年走过,轻轻地揽过我双肩,我顺势倚在他肩上,清香的气息流动进我的身体。慕锦年挪了挪身体好让我更舒服。
于是我也闭上了双眼,睫羽承受不住疲惫的侵袭。那细薄的罅隙间露出弯月形的光线,像是一个忧伤的弧线。
明明知道给我们生活其实带来了许许多多的麻烦,但却还是不愿计较。
还是,没有你的豁达。
05.
“慕锦年,我们要刷到什么时候去?”我使劲地用刷子将乳漆重重地刷过墙壁,墙壁上留下一条丑丑的印子。
“嗯。刷完为止。”慕锦年绕到我的身旁,嘴角上翘,捏住我的手臂,接过我手中的刷子,在墙上有规划地一次又一次反复刷着。
我稍有厌倦地瘫坐在地。地板的冰凉凉覆盖住双腿,麻木的感觉的一下席卷上身。我累得不愿多说一个字,就算现在大口喘息,我象还是能省就省好。我实在是累得不能再累了。
“啊!——”
可是这一次,我不得不累了。
……
慕锦年闷闷地躲在一旁看我重新刷墙,并且听着我的怒泄。
我想和慕锦年生活在一起,如果真的这么一直下去,我会永远忙忙碌碌一辈子。即使慕锦年长大了,也许他能做的还是只有那么点。
“阿,阿琢,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弄啊,我哪知道,这样刷干燥后,看起来会是乱七八糟的啊。”慕锦年在一旁独自解释。声音中有点自省,有点颤抖。
我停下手里的工作。白色的油漆顺着墙壁加速下滑,到达地面的那一刻,我回过头看着慕锦年:“谁要你刚才不看着我怎么刷的!走开!”再接着继续工作。
慕锦年蓦地站起来,抓住了我的手臂,刷子迅速掉落在地,那刷子上的漆,就像一枚石子投入静止没有波澜的湖水中,打破了湖面的静然,溅起一波狂澜。
“夏琢!什么啊!现在是你住我家,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蹲在这里给我刷!”
我只能听话蹲下继续刷。
但我发誓,我并不怕他。我只是怕刷不完,今晚就会熬夜了。
我一直把慕锦年比作大魔王。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慕锦年的孩子气以及他时常不定的暴君脾气和温顺性格。一直认为慕锦年是一个比女子更善变的人。
“大魔王的喜怒哀乐都是捉摸不定的未知数,如果胆敢冒犯的话,也许就是被大魔王派下的恶魔所整治……”
记不清是谁打开的电视机,当电视机放起最流行的动画时,我默默地刷完最后一块,停下,望着窗台上慕锦年的背影。
阳光下浅浅的斜影,在微风中似乎都在摇晃。
风过境后,慕锦年突然转过身,露出一个比和善更加和善的微笑来。
的确,你真是一个琢磨不定的未知数,不是么?
刷完了被“小偷”践踏过后的墙面,疼痛与倦困一起作用。我坐在沙发上竟然一时之间起不来。屋外的阳光明媚,秋天的余息在发挥着余劲,黄色的一片照耀着整条街,爽朗的颜色一刻间刺伤了双眼。
“阿琢——”慕锦年挡住了我眼前的阳光。背光下的他,模糊的暗色轮廓,把照射下的一束阳光分割为两半。
“对不起啊,让你一直劳累了这么久,今天,今天我们出去吧!”慕锦年起身拉起我就跑。那未来得及清理,落在地上的油漆,表面蒙上了一层似薄皮的物质,保护着那液体。就算在脆弱的东西,都被有保护的时候。但那不是有力的坚强后盾。当力所用进,就会崩溃离析。
我们如此。
秋风隐隐色色。无形无色的流体却似千万把刀子划过皮肤,感觉犹如皮开肉绽的切肤之痛。
慕锦年的衣摆渐扬渐高,我默默地注视着。一边奔跑,一边喘息。呼啸而过的风声时而犀利时而平静,像是我们的生活反复无常。
他一缕缕发在眼前跳跃。阳光反射后的颜色显得夺目异常也显得干净可爱。和慕锦年在一起没有考虑过以后会发生什么,即使现在发生了灾难我们也可能无法应付或者遍体鳞伤。
奔跑停止时,我的脚步片刻混乱了,歪歪倒倒的势头好像一时半会站不稳的样子。被慕锦年攥紧了的左手,默然感到了一股力量狠狠地拉过自己。手心里流淌着未干的汗液,此时也感觉到一股灼起的温热。我站稳了身子继续跟着慕锦年缓缓地走。
“阿琢,到了。”慕锦年回头泯然一笑。额头流出了汗,汗液顺着轮廓缓缓滑落。落地得一刹那,风缠绵地吹了起来,还伴着一阵茶香。
曾有过花开成海。但眼前看见的是一片茶地,丰收成海。大概因为茶丰收的季节不定,那么哪一季也许都有幸看见茶田的丰收。
“啊?……好巧啊,竟然丰收了。呵呵……”慕锦年站在我的身旁傻傻地笑着。
慕锦年在一旁静静地傻笑,白皙面颊上笑靥如花,灿烂异然。只是突然,慕锦年停止了笑声,什么都不讲,自顾自地往前走。脚步时而慢时而快,我不知道他是否要让我跟上。我只好自己独自在最后逗留。
慕锦年想要到达的地方,是一片绿得刺眼的草地,在前方有一条缓缓流淌的河。不知多久之前,曾在一部电影中看到,有人把自己最爱的人比作河流,是在自己的生命中永不停歇,毫无止境奔腾向前的河流,不会干涸是因为自己有很多的爱灌输在里面。可以跨越时间,地方甚至一切,都永不消失的爱恋。
我默默往后退,天上的浮云犹如干净的白纸,白得毫无杂质。我仰起头后退时,茶香扑鼻而入,芳香使我呆滞。我静静地闭上眼,在一片自然之美中享受。
“夏琢!”
听见了慕锦年的喊叫,睁开双眼的时候阳光立刻射入眼中,浮光一片。我立刻闭上眼,用一只手挡着眼睛,摸索着走向慕锦年。
大概感觉到了我的不适,慕锦年轻轻拉过我的另一只手,感受到了慕锦年的指引,我缓缓坐下。草地的干湿因为隔着太多的衣物感受不出来,却因为吹过来的寒风,感觉到隐隐约约有些潮湿。
“嘿,阿琢,睁开眼来看看。”
慕锦年在耳旁轻轻呼吸的感觉隐隐约约,即使可以闻到慕锦年的体香,但很快就会被风吹走。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离我好远好远。
不适应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很矫情地坐在草地上,再看看身旁,慕锦年果然也不在身旁。
慕锦年站在河旁。手中捧着什么,我小跑过去才看见是一只麻雀,青色的麻雀。比较奇怪的颜色。
“这是,麻雀?拿这干嘛?”我搭着慕锦年的手站稳在河流中的一块大石头上。慕锦年怔忪地看着我。就好像看到稀罕的宝贝一样,脸色戏剧性地急速变化,嘴才像金鱼吐泡一般一张一翕,“这……这是青鸟。”
“青鸟?”没见过青鸟的我,探前身子却质疑地望着慕锦年轻轻地说。这是一种小鸟类,因为大小和麻雀差不多,我才误认为是麻雀。
“你笨啦!这种鸟挺常见的!”慕锦年轻佻地莞尔激怒了我,我莫名奇妙地大叫了一声。青鸟挣扎地飞出慕锦年的手心。慕锦年想要抓住飞得还不算高的青鸟,向前扑来,却使我失去重心,两人一起跌入水中。
那种感受,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喂,青鸟飞走了!”慕锦年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都不约而同地扑向我,原本就被水浸湿的衣服,现在寒冷更加地刺骨。我无可奈何地擦了擦额头,“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
那一天。也就很纠结地过完了。慕锦年和我就算跌在水中,我们之间也没有显得很抑郁。慕锦年反而更快乐。笑靥不断绽放的侧脸,多了一种无法和纯真同步的气质。虽然发现那时,只是昙花一现。但我想也许以后更加接近他时,就会完完全全懂得了吧。
——青鸟就是幸福。
——哦。
——你放走了哦……
——你不就在我旁边吗……
青鸟是幸福。而我,把你比作是我的青鸟。
翱翔振翅的青鸟,带来烛火光亮,温暖我的整个心塘,让我如此窝心温暖幸福。
但终有结果,我没想到,原来那一天,是最后的一片温暖时光。光亮的烛火会变成星点的萤火。还有上次偶然发现的秘密,原来,就是一直都在谋划的事实。
而不久以后那翱翔展翅的青鸟,飞向天空也发誓说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