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暮小小传》番茄跑蛋

9、一个臭乞丐

　　“哇哇哇！好大的镇子喔！”
　　眼前人群熙攘，四处红男绿女，耳边都是小贩的吆喝叫卖声，这时我觉得自己真是到了……天堂！
　　别说我傻，整整一个星期路上只有小猫三两只，突然看到那么多同类我不高兴死才怪！
　　我们一共走了八天，路上走走停停，惬意是够惬意，帅哥也够帅，美女我也够靓，可是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不是。偶尔也需要长相平平的调剂一下，才会显得帅哥美女与众不同，风景这边独好。
　　迟暮鸢一下车，立即吸引了不少男女的眼光，可他不做任何流连，径直往客栈里头跑，想乘机拉他逛街拉风一下都不行。我就奇怪了，老师究竟有什么爱好，天天坐在车里不动也不抱怨一句，幸好我常找凌暮清聊天，不然早就闷死了。
　　老师进了客栈，凌暮清自然也去，我也只好跟过去。坐在大堂里老规矩：我点菜。青菜、红烧肉、狮子头、鸡蛋羹、清炒肉丝再外加一盘酱鸭。
　　我对着那店小二眉开眼笑，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顺眼的小二了！瞧他长得就是一幅小二样，穿的衣服也是小二的衣服，点头哈腰也是小二该有的殷勤。嗯，瞧着舒爽我吃得也舒爽。不过那小二被我如此热情地盯着瞧有些不自在了，端上菜立刻就跑了，还时不时往我们这里瞄几眼。不过美食当前，我也不顾什么小二不小二了，开吃！
　　过了一会儿，酒足饭饱，我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舒服地朝后仰倒靠在椅背上休息。
　　凌暮清废话多多：“暮鸢，这些菜可还合你胃口？”
　　“嗯。”
　　老师低低应了一声，漂亮的眼睛却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老师抬了抬眼皮，“嗯？没有啊。”
　　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我这才想起他已经这幅样子很久了。
　　“胡说啊，看你两眼无神的样子，一定是闷坏了。来来来，跟我逛街去，散散心啊！”
　　老师摇头道：“外面好吵，我想静一静。”
　　“这几天静得还不够啊？离人群太远会得孤独症的！走走走走走！凌暮清也来啊！”
　　我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二话不说拉着迟暮鸢就往外跑。客栈外阳光灿烂，大概是正好是吃午饭的关系，人流比刚才少了很多。
　　“好了！现在就朝第一站——时装店出发！GOGOGO啦！啊哈哈哈哈哈哈……”
　　兴奋地跨进服装店，（这里好像叫绸布庄），一匹匹花俏的布匹一摞摞的整齐地排列在柜台上，柜台后面的架子上也堆了很多。山羊胡子老板见我们人多，招呼得十分殷勤，详装认真地拿了匹蓝色的绸缎猛向我推荐：“这是上贡用的精纺蓝绸，滑爽流利，冰而不粘，不信，姑娘您摸摸，摸摸试试。”
　　我对布不太懂，在老板的催促下顺手摸了摸，还真的很滑。只是我向来不喜欢绸缎，而且习惯买现成的。买布？买来谁做啊？
　　“有没有现成的衣服？我想我们三个都换一身。”
　　背后老师重重了咳嗽一声，倒是凌暮清大方，“无妨，徐姑娘尽量买就是了。”
　　老师的秀眼鼓着瞪着我瞧，我装作没看见，快快乐乐地跟着老板去后堂挑衣服。眼下天气渐渐热了，麻布衣服应该凉快些。老板听了却说麻布衣服在夏季穿才好，现在未免太凉，于是向我推荐其它的。我挑挑拣拣给自己选了身淡黄色对襟短衫和百褶裙又加了条草绿的滚边。又想那美男老师穿青衣太久了，换身白衣应该不错。老板说白色太素净，门外的那位公子这么明媚该穿花俏些。我瞪眼珠子说你懂不懂什么叫简约美？老板老实地摇头，我指了指两条白色的长衫，衣襟可以在腰上缠上一圈的那种，得意地命他全包起来，那老板诧异地说那两件曲锯都是过时货色，我又一瞪过去他也不作声了，命伙计过来打包。
　　男生的作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我把三个大纸包扔给凌暮清，拉着老师就往下一个目的地——脂粉铺子跑。
　　老师不爱打扮，对化妆品更是兴趣缺缺，站在大门口硬是不愿进去。我只好一个人进去挑东西，要了把梳子、镜子，胭脂和香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要。脂粉之类的我还可以接受，可那头油我实在用不惯。那东西抹在头发上虽然是油光锃亮，可梳起来会像刨木头一样起头花，而且洗起来麻烦。古代洗澡本来就不容易，在荒郊野外的经常弄得一身汗臭自己都受不了，更别说洗发了。就我老师头发那长度，我估摸着起码得用半瓶伊卡露。这个时代既没有洗发精，洗的次数又少，难得老师还能保持这么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莫非美人体质都异于常人？
　　之后我随便挑了点头绳就让凌暮清付钱走人。走在大街上一时失去了目标，这衣服也有了饰品也有了，换作以前和死党血拚完了会去甜品店小资一下，这里有没有呢？

　　路边一个凉茶铺里，店小二在我们三个人面前一人摆上一碗甜汤，然后一摇三晃地走了……
　　呜呜呜……我边喝心里边流血。味道是还不错啦，不过我还是想念九龙的芒果冰戢、红宝石的鲜奶小方、一茶的红豆沙冰、哈根的冰激凌火锅、许留山的芒果糯米糍……

　　“你哭什么啊？”老师奇怪地问。
　　我抹抹眼睛随便扯了个谎：“没没，没什么，这个汤实在太好喝了。”
　　“好喝到哭？”老师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然后抬起美美的脸道：“差强人意而已，有必要这么感动么？”
　　“呜呜……不要你管。”
　　凌暮清问：“徐姑娘可是想家了？”
　　老师听了不说话，我保持沉默。
　　想家？我只是想起吃的而已，哪有想家？
　　到这里来了以后一直乐得有美男帅哥陪，简直乐不思蜀，我哪有想家？
　　我是成年人了，哪里还会幼稚的恋家？
　　“……唉……”
　　老师叹了口气，我拼命抹眼泪，泪眼朦胧中老师变得更漂亮也更虚无，不像真人似的。
　　我使劲吸了吸鼻子，终于平下气，然后冲凌暮清瞪眼睛道：“哼！我哪有想家了！”
　　凌暮清不作声，算是怕了我，这又让我洋洋自得起来，方才的不愉快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忽的旁边一阵乱，几个喝凉茶的客人都摇着手皱着鼻子跑走了，我转头一看，一个奇脏无比的叫花子正大大咧咧地坐着，一脚趴开踩着板凳上，嚣张地呼喝说要喝茶。那家伙头发扎的一团乱不说，衣衫都破的一条条的，就差衣不蔽体。他背对着我看不见他脸，不过一个叫花子也没什么好看，我继续低头喝我的汤。
　　店小二不满的情绪写在脸上，过去就轰人，“走走走走走！死要饭的……生意都跑光了！”
　　那叫花子口气着实不小，“上门即是客，怎么有贵贱之分？大爷我今天高兴在你这破铺子里吃茶，那是给你脸上贴金，平日里就算是八抬大轿请我都未必请得动呢！”
　　这话说的魄力十足，骄傲非常。那要饭的虽然外表不怎么样谈吐却不俗，难到是哪里的大人物暗访来了？
　　那小二果然被唬住了，虽然离去得犹豫，但还是给他端上了一碗茶。
　　叫花子脖子一仰一口喝了个干净，抹抹嘴站起来就要走人。小二急忙拉住他，一手伸出：“给钱。”
　　“什么钱？”
　　“茶钱！”
　　“笨，大爷我吃茶吃饭从来不给钱！倒是很多人给我钱，拿来。”说着，那叫花子反向小二伸出手。
　　那小二气得脸色铁青，揪起那花子的衣领抬拳就要打，叫花子突然身子一缩，滑溜得跟泥鳅似的顺利逃开，店小二眼见打不到他顺手就抄起旁边的扫帚赶过去追打。两人追到街道上你追我赶地闹得鸡飞狗跳。那乞丐很搞笑地抓起他能够着的一切东西往后头那个小二身上扔，弄坏了不少摊子。小二气得狂吼，舞着扫帚狂追却始终追不上。这两人一会儿撞翻了人家的摊子，一会儿又错打了谁谁谁，整条街上尖叫声四起，混乱不堪。
　　我笑得前仰后合，直锤桌子。凌暮清正要上去制止，却被老师拦住。
　　老师摇摇头，“不要多事。”
　　“可是……”
　　“走吧。”老师站了起来，自己刚刚才说过不要多事，却往刚才叫花子坐过的桌子上扔了个铜板，然后朝那小二叫道：“小二！那人给过钱的，喏，就在桌子上。”
　　头上顶了根烂白菜叶子的店小二正高举着扫帚追着那花子跑，忽地听见了老师的话立即往桌上看，脸色立刻来了个竖直翻转，扔下扫帚拿了茶钱跑进铺子里再不出来了。
　　老师拉上我抬脚就走，我还意犹未尽，街上还热闹着呢，很多无辜被牵连的人都在追打那乞丐，看他躲得多灵活！真是万帚丛中过，片尘不沾身哪～～～
　　“等等啊，看看热闹么。”我赖着不肯走。
　　“热闹有什么好瞧的，万一扯上是非就不好了。快走！”
　　老师死拖硬拽把我拉离闹事现场，我百般不情愿地被拖到一处僻静的小巷里。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
　　“也是时候回去了，暮清，客栈在哪个方向？”
　　这一路走得连方向都不认得了。
　　“在南面。”幸好凌暮清还记得。
　　“那就回去吧，徐小小，回去有的你吃了。”
　　“啊？”一听吃的刚才的不满立刻被我扔到太阳系外面去了，“哦好诶！！！吃饭吃饭吃饭！饿死了！”
　　老师笑了，忽地又抬起头，往隔壁围墙里伸出的树枝瞧了瞧，神色认真，不知他在瞧什么。我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那伸展的树顶像伞一样地遮住了小巷里本就窄小的天空，可除了树枝和叶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徐小小，你在看什么啊？”
　　晕！这话该我问他才是，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大概是错觉吧，刚才觉得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感觉怪怪的。”
　　老师说完，嘴角微扬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快步跟着凌暮清走了。我又四下里看了看，该不会是老师长得太祸水有偷窥狂跟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