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又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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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步跟在徐小小后头，随她与暮清一起混在人群里，心里莫名的有种安定感。
到了一个新城然后陪徐小小逛街似乎已经成了惯例，她那种习惯我看是改不了了，不过也没必要改，我迁就她似乎也成了种习惯。习惯，习惯……嗯……习惯果然有点可怕呢。
今天街上不知怎么的人格外得多，四处高楼结彩张灯，头顶上挂有不少鲜艳的各色灯笼，大概晚上会点上灯。暮清的兴致也格外得高，连连把周围小摊上的东西指给我看。这时徐小小飞跑过来拉着我就走，说她打听到了哪儿有可口小吃，然后我们就跟着她走了好一大段路，终于在朱雀门附近发现了一整条的小吃街。我这算是开眼界了，原来小吃街古代就有啊？！
徐小小遇到吃的，那热情与逛街不相上下，像饿狼一样地扑进小摊堆，东蹿西逛，手里不一会儿便提了几个小包。我懒得动，随她在我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放手去买。暮清指着路边一个小摊，笑道：“你看那边在卖蜡人呢，还有摩诃罗。”我应他的指点，走到那个小摊前，拿起一个雕得异常精巧的白色小人偶细细观摹。摊主热情地招呼道：“摩诃罗，正宗的苏州摩诃罗！这位公子您买个送你妹妹吧？”
妹妹？我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买面果子的徐小小，看她那激动的神情好像在与摊主讨价还价呢。我又转回头看了看手里的那个“摩诃罗”，笑眼嗔眉倒与徐小小颇有些相似。暮清不由分说就付了钱，“这个给徐姑娘吧。”
“嗯？为什么不送给我呢？”我故意问道。
暮清低头笑了笑，道：“暮鸢你当真是糊涂了，今日可是七月初七，是七巧节，女孩儿家的节日。这摩诃罗不送徐姑娘送谁？”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七夕！怪不得街上那么多人那么有节日气氛。现代人都过二月十四情人节，很少过七夕，没想到古代的七夕节竟是如此的热闹！
不一会儿，徐小小怀里抱着很多纸包，手里还提了一摞，嘴巴里胡乱塞了些东西，样子颇为狼狈地转了回来。
我忙把人偶藏进怀里，笑着问她：“这些你可都吃的了？”
徐小小嘴里都是东西说不了话，先是点头然后又猛摇头，喉咙里呜呜地乱发声音。我怕她被食物噎死，连忙劝道：“好了好了，先把东西吃完，慢慢说。”
徐小小努力咽了几口，终于喘回一口大气，然后又生龙活虎地大声说道：“我一个人当然吃不了！不过回去还有那么多好兄弟等着，不多带点儿怎么够呢？”
我刚想回话，突然徐小小盯着我身后眼睛瞪得老大，她转而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暮清一眼，使劲抿嘴忍笑，表情非常古怪。
“怎么了？”我边问边回头，却看到了一个比妖怪还可怕的人——
是……是……是杜江！！！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惊骇地张大了嘴，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以至于我怎么被暮清扯到一边的也不知道。
“他，他……他怎么……”
尽管是亲眼所见，但我仍然不相信杜江竟然也在汴京！我是不是在做梦？
徐小小偷瞄我几眼，我立刻明白这事一定与她有关！我立即问她：“喂！你是不是把我们的行程告诉他了？”
“我没有！”
她否认得如此之快，我也没什么证据反驳她，而事实已经如此再埋怨她也没用。
“没有？……真见鬼了……看来这地方也不好呆了，我们明天就走！”
徐小小苦着脸摇着身体道：“不要啊！难得来得再好好玩会儿啊！”
有那阴魂不散的瘟神在，我可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要玩你玩！……不行，我得带你一起走，这事由不得你！”当下我不顾徐小小乱喊乱叫，硬是拖着她的领子从小路里往回拽。徐小小嘴里模糊不清地喊道：“别拽了！再拽要勒死人了！你再拽我就喊杜江过来！”
这里离那瘟神不远，被徐小小这么一叫我的手不由得松了一下，她立即转身往小巷里的另一边跑。我正要叫暮清把她给追回来，不想徐小小刚转了个弯跑不见了却又转了回来，神色惊慌地把东西全部塞给暮清，倒过来把我们推进一扇门里。前脚刚进门，后脚徐小小就忙不迭地插上门闩。周围正好有不少伙计模样的人，个个端着茶盆愣愣地盯着我们瞧。徐小小换脸极快，笑嘻嘻地道：“嘿嘿，那个，这个……这里是茶馆对不？我们口渴得很，正好这里近就进来了。呃……有没有雅间啊？有的话我们就包一间！”
伙计一听原来是生意上门，立即放下戒心满脸陪笑地带我们上了这间茶楼的二楼。
进了房上完茶点紧跟着轰走了伙计，徐小小伸出头鬼头鬼脑地在门口左右张望了几回，立即缩回头把门关上。
看她反应比我还大，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真见鬼了么？”
徐小小自我安慰式地拍了拍心口，蹦到桌前倒了杯茶咕嘟嘟地喝了，把杯子放下就说道：“他X的真妖怪了啊！你猜我看到谁了？”
“嗯……妖怪？”
“是那个看上凌木头的变态崔惜玉！还有连小薇！”
“啊？”虽然这两个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但对我来说他们的威胁性比不上杜江，听到这两个名字的反应自然没有徐小小来得大。
徐小小皱起眉头摸着茶杯抱怨:“妖怪啊！真不能呆了……原本还想多玩几天的呢……”
见她这么垂头丧气，我想起了那个摩诃罗，便掏出来递给她。徐小小面带疑色地接过来，“这是什么？泥人么？”
“送你的。今天七夕，女孩子们的节日。”
“哦！你送我的啊？！”徐小小一听是送她的，很开心地摸了摸那人偶，眉开眼笑起来。
“虽然汴京遇上很多故人，不过……嗯，今晚就留在这里给你乞个巧吧。也就今晚，不许再多！”
徐小小眼睛闪亮亮地凑过来问道：“七夕节？牛郎会织女？可不是中国情人节么？！”
我也笑着点头“嗯。”
徐小小摇晃起身子来，奸笑道：“嘿嘿，嘿嘿，那你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想什么呢！”我毫不犹豫地砸了她一个栗子，“再乱想我收了它！”
徐小小连忙把那个小人偶藏回袖子里，叫道：“不给不给！死也不给！我要的！”
刚才被她一阵乱闹，差点忘了正事，我继续问道：“对了，刚才忘问了，除了崔惜玉、连小薇你还有没有瞧见其他人？”
“没有。不过看他们神情……好像也在找人的样子。”
他们也找人？不会是来找暮北吧？
徐小小似乎也想到了，急着喊起来：“他们不会是来找武暮北的吧？哎呀不好！我们快回去看看，万一武暮北被抓走怎么办？”
我劝道：“不要急，如果这时候出去反而会中了人家投石问路之计，起码再等一个小时。”
结果这一等便是两个多小时，徐小小再也忍不住了，从凳子上高高蹦起放开喉咙大叫起来：“我再也忍不住啦！”
我算了算时间，觉得也应该可以了。“嗯，走吧。”
我们三人快步回到下榻的客栈，徐小小带头冲进武暮北的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我有点慌了，徐小小更是大叫一声不好，暮晚这时从外面伸头过来问道：“可是掌门回来了？”
“是啊，你可见到……”
我问到一半便被心急的徐小小打断：“武暮北呢？他人呢？”
暮晚被问得莫名其妙，“武师兄去置办些东西。”
徐小小气得直跺脚，“买东西？这个节骨眼上还去买东西？！笨蛋！抓他的人都来啦！”
“谁要抓我啊？”
说曹操，曹操到，暮北摇着扇子跨进房来。徐小小立即冲上去横眉竖眼地指着他鼻子骂道：“你知不知道你那明教里的崔变态和连小薇来了？你竟然还敢上街买东西？你活腻了是不是？！”
暮北先是一愣，接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朝徐小小拱手弯腰一鞠到底，“多谢师姐关心！我只是去买了点乞巧用的物件罢了，今晚师姐可是要对月乞巧的，怎可怠慢？不信，师姐你瞧。”暮北用扇子指了指门外，徐小小趴住门框朝外看，头缩回来时脸红得像番茄。
“嗯……呃……谢谢啊！”
暮北与暮晚相视一笑，不再说话。我舒了口气，总算暂时无事。
“仇暮谦呢？那家伙去哪儿了？”徐小小突然问道，暮晚答道：“倒是很久不见仇师弟的人影。”徐小小挥了挥手道：“没关系让他去！那家伙安全得很，谁都对他没兴趣。更何况那家伙整天见妖怪到现在都没被吓死，命硬得很来！”
我心里叹口气，暮北暮谦一样是徐小小的师弟，这待遇相差得也太远了……
我们几个人一直等到晚上明月当空也没见暮谦回来，徐小小等得不耐烦了，就直接去了庭院里开始乞巧。
暮清暮晚，还有李忆南和童真都在，我思衬了一下，把王寻也叫了出来，一直关着他不太人道。
庭院里已经摆放整齐，一个纸糊的彩楼放在最前面，后面摆了个供案，案上放着一只酒壶、几只酒杯，还堆着些精巧的供品。那摆着的瓜果上竟雕上了牛郎织女的浮雕，刀功极佳，栩栩如生；还有一些剪成荷花形状的面果和一只人偶，与白天我送给徐小小的那个有些相似。徐小小把一些雕着花的瓜果拿在手里不停地把玩，爱不释手。暮北笑道：“徐师姐喜欢这个花瓜，明儿再多买几个就是。”
“不用啦！那么精致的连我都舍不得吃了，浪费了可惜。”
我立即取笑她：“是啊，要是雕着东西的瓜吃习惯了，万一哪天看到用木头雕的也一口咬上去，岂不是牙齿都要掉光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徐小小不服气地还嘴道：“你才牙齿松的咬木头都掉牙呢！”
暮晚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就请师姐开始乞巧吧！”
徐小小走上前，站在供台后对着月亮闭起眼睛，双手合握一本正经地开始祈愿，暮北这时凑趣道：“徐师姐可是整二十了？年纪这般大了还是多乞些良缘吧！”
“要你管！”
过了会儿，徐小小睁开眼睛，暮晚立即上去递给她一根针一根线，徐小小拿着针线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王寻插嘴道：“女子穿针引线方为巧。连这都不知，这姑娘莫非不是中土人士？”
徐小小瞪他一眼，从暮晚手里接过针线，对着月亮穿了，转身举着它高声道：“这回行了吧？”
暮晚点头，“嗯。”
暮清拉着我上前，“我们也乞些愿吧。”
我有些奇怪，“怎么我们也要乞么？”
“女子乞巧，男子乞智，连这都不知莫非你也……”王寻的话被徐小小打断，因为徐小小很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要你多嘴啊！”
我刚要闭上眼睛，这时地上突然出现两个细长的人影来，我吃了一惊，猛然抬头。只见月光下的墙上立着两个瘦长的人影，因为背着光，看不清来人是谁。身后暮北失声叫道：“何长老？江长老？你，你们怎么……”
那两个人影像两片落叶般地翩然落下，落地无声，这么近的距离我也无法感觉到他们的气息，这究竟是他们武功太高，还是我恢复得不如以前好？
两人逐渐走进灯光里，徐小小嘴里“嘘”了一声。借着灯光我仔细一看，明白了为什么徐小小要嘘声了。果然是两个美男子！一个生得瘦长脸，双眼极细，虽穿着布衣却贵气十足；另一个瓜子脸儿，双眼低垂，气质丰韵。那两人均看不出是什么年纪，不言不语也不知他们为何而来。
僵持了一会儿，那个贵族样儿的人开口说道：“武长老最近过得可好？”
暮北答的声音极低，细不可闻，“好，好……”
另一个说道：“武长老过得好了，本教却不好了……”
暮北的底气稍稍足了些：“怎的不好了？正教最近元气大伤，该是个重振我中土明教的好时机啊！”
那人叹道：“唉……原是如此，只是最近暗香宫不知发了什么疯，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四处杀人抓人，我教竟也不能幸免……”
暮北吃了一惊，“啊？！”
“我教十长老早已名存实亡，你也知我俩是对不管事的废人，张岚风张长老早在十年前便已不知所踪；你则不知为何叛教；季湘也已惨死……如今范靳范长老与曹亦义曹长老又被暗香宫抓去……明教风雨飘摇，我俩要是还忍得住那就枉对我教先人，还望武长老能念旧情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论教养，这两位远比在华山上碰到的那几个明教的好得多。暮北却道：“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有二位长老出马必定是手到擒来的，这江湖上谁不知‘追魂雅乐’的厉害？”
“可是……我俩毫无头绪……不知暗香宫在哪里。”
“那可怎么找到这里了？我听说崔长老与连长老也在此处。”
那两人对视一眼，带富贵气的那个接着说道：“我们是追着谷候雪来的。”
一听谷候雪三个字，李忆南跃至最前面激动地问道：“谷候雪？谷候雪在汴京？”
“千真万确，是我俩亲眼所见。”
暮北帮腔道：“连小薇那女人绝不能信，何长老与江长老的为人却是绝对信得过的。”
“谷候雪在哪里？”李忆南大叫起来，童真也跟着紧张，暗中攥起了拳头。
“这……若我俩知道，也就不会来找武长老了……”
李忆南偏转过头，想了想便立即提剑蹿上墙头跟着人影一矮，在墙那边消失了。
那个瓜子脸幽幽叹道：“看来武长老是不打算帮忙了……何兄，我们还是走吧。”
另一个似乎也颇有怨言：“……我早说求人不如求己……”
“事已至此，我等也无可奈何。唉，若天意要明教早亡，我俩逆天而行总有一日会遭天谴，少一人受罪便少一人吧……”
“也好……贤弟，我们走吧。”
“嗯。”
那两人说完，轻轻地原地一跃便跃上墙头，身法轻盈，轻功比起李忆南来不知好多少。
人刚走，暮北便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我方才都没有说话，完全是尊重暮北他自己的意思，他若是要走我也不会拦他，而此时我倒想问问了，“暮北你为何不去呢？我看得出来你对明教还是有感情的。”
武暮北若有所思地答道：“如何会无情？可有情又能如何？诸多纷争终不如这里自由自在……”
徐小小这时也说话了：“谷候雪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看这里有酒，不如大家都喝一点怎么样？”
暮晚道：“借酒消愁，于事无补……”
暮北扇子忽然捏紧，上去取了一只酒杯倒了就喝。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酒消愁愁更愁……
我走上前想劝他，不想他却伸过一只酒杯道：“掌门师兄要不要也来一杯？”
我摇头道：“我不喝酒。”
暮清走到暮北身边，拿了酒壶满上了满满一杯，他伸手递给我道：“你以前可是喝酒的好手啊！来，暮鸢，难得七巧佳节，今日便饮它一杯吧。”
酒杯就在眼前，我也不好推辞，暮晚也取了一只来，讨厌喝酒的徐小小也拿了一只给满上了。徐小小想了想，回头问那个王寻：“你要不要也来喝？”
王寻骄傲地摇头道：“此种凡酒，不喝！”
徐小小冲他皱了皱鼻子，转头大声道：“好！今天是中国情人节，大家都喝一杯，祝愿今天喝酒的各位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那我先喝了！”说完，徐小小一仰脖子，竟然把满满一杯的酒全咽了下去！
她一喝完就弯腰咳嗽起来，我给她拍拍背，一边埋怨她乱喝酒。暮北却赞道：“徐师姐果然豪爽！巾帼不让须眉！我也干！”
暮清、暮北、暮晚都将手里的酒喝了，然后四个人都看着我，等着我动作。我瞧着杯中酒，杯中倒映着半个月亮，酒杯虽小却清冷无边，在这七月里竟觉得有些冷起来。
“暮鸢？”
暮清在催了，我咬咬牙，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那酒，然后闭着眼睛把它当苦药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又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