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二部分 第一章 ...
-
第二部第一章
停机坪上站满了士兵，由于不断的延迟，大家早是等得愁眉苦脸。军官挂着一脸不耐烦，见一名士兵挤眉弄眼地同另一位士兵咬耳朵，突地大骂道：“列兵安德烈出列！列队时不准交头接耳！”
那名士兵一愣之后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他惶恐地说：“报告维萨笠……”
一名整备师小跑着来到军官身旁，踮起脚尖同军官低声交谈了几句。军官跺脚大骂道：“还等？那帮狗娘养的！”
“解散！在通道等候命令！”说罢，军官自己一甩头率先回了通道。通道连接着休息室，由于各类延迟，这里等候着好多士兵，别说休息室了，连通道里都挤满了人。这一队士兵虽然尽量小心不碰到席地而坐的士兵，但难免别到了几位士兵的腿。对方顿时操着粗话大骂起来，艰难行走地士兵中的一位突然火气上头，扑上前同那位骂骂咧咧的士兵打了起来。大家听说又打架了，纷纷跑出来看热闹；一系列几乎程式化的事情发生，呐喊助威的，分帮派加油的，收赌注的，记赌注的，大家在一瞬间里上了轨道，各干各的事。两位士兵打得鼻血长流，士兵们看见了血，更加卖力地吆喝起来，两名打手也为起哄声逗得如斗鸡般兴奋。
运输机的引擎声终于响起，但是被大家的吵闹声盖住了。靠门口站的士兵听见了引擎声，侧耳辨认后连忙喊其他人暂停，可是没有人理会他。他扯着嗓子又喊了一次，大伙儿一个接一个传话，中间的人这才听见这个消息。士兵们逐渐安静了阵，确认这是飞机引擎声后，大家欢呼道：“终于可以起飞了！”
所有人都顶着强风出来看飞机，但是眼前引擎轰鸣作响的飞机并不是一直停在停机坪上的那些普通运输机，而是十架M-4“野牛”侦查轰炸机中的一架。士兵们纷纷停下了脚步，近距离观看“野牛”巨大的机身和古怪的起落架，其中一人不敢相信地问：“这里怎么会有这种飞机？”
之后，又是一组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士兵们循声望去，稍远些的地方，停着四架苏-24。这下所有人都像着了魔一样朝苏-24靠近，这种机型65年才研发完毕并试飞，战斗力在当时已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由于它太过传奇，亲眼见到它的士兵们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名士兵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喃喃地问旁边的士兵：“莫非要我们坐这个飞机？”
“就凭你？”另一人回道。
那人吞吞口水，壮着胆子想上苏-24里面看看，他刚走到机舱门口，里面的机师瞧见了，恶狠狠地吼道：“退后！有关这架轰炸机的一切都是机密！退后！”
那名士兵慌忙退后了几步，他身后的士兵们发出一阵嘲笑声。但每个人又同时挂着眼红的表情，他们擦着鼻子闹着后脑勺，一边咂嘴一边咬牙切齿地喃喃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退后哪怕一步。一名士兵再次问道：“这种飞机怎么在这里？”
身后有些微衣料摩擦声，一名士兵回头看了看，然后全身一震。在众人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起突然多出了十几名士兵，这些人各各带着栗色贝雷帽，身上装备着各种不知为何的精密仪器；他们的枪身擦得雪亮，军装的面料高档裁剪细致，就连靴子也亮得能照出人脸来。其他人也很快发现了这队人，没有一个人出声，所有人看着这一队特种兵列队站好，摘下军帽同机舱门口站立的一位少将行了一记军礼，动作整齐，优雅，毫不脱离带水。
他们各各面容俊朗身形挺拔，没有一个人的身高低于一米七五，没有一个人过胖或过瘦。他们一律地推着平头，眉宇之间透着含蓄沉稳之意，光是看着就很让人放心。少将回了一记军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点了点头，特种兵们再次敬礼，然后整齐地戴上贝雷帽，转身，干脆利落地迈步上了眼前的苏-24。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整齐了，连背的枪斜的角度都一样，靴子的反光都能连成一条线，旁人看起来只觉他们是根本无法进入的、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离一旁观看的士兵很近，靠近些看，倒数第三名特种兵骨架其实比起其他八人要小一些，但是他的面容最俊美，眸子里透出的光芒也最安详沉静。与士兵们擦肩而过时他并没有转动眼珠看任何人，但是每个人的视线都粘在他的脸上。当最后一名特种兵登机后，机舱门迅速关闭了，士兵们又站了好一会儿，听见引擎的轰鸣声后才逐渐散开。他们揉了揉鼻子，骂骂咧咧地退回了通道内，一些人席地而坐打起了瞌睡，一些人玩起了纸牌。
——咔嚓——
尼古拉选择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他认真摆好自己的装备，然后默默地看着前方，陷入了沉思中。其他特种兵也没有主动上前与他人对话，机舱内除了引擎声之外再无任何声音，直到六小时之后的早餐时间，其中一位面容憨厚的特种兵开口问大家：“要吃点什么么？”大家才有些动静。
一位消瘦脸颊的特种兵回道：“好啊。”
尼古拉则半睁开眼睛，柔和地同对方笑了笑。
各人拿出自己的压缩粮食啃了起来，有几人吃得特别粗鲁，近乎撕咬；还有几人像尼古拉这样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看不出这块黑乎乎的东西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尼古拉静静地吃完了自己手中的粮食，他打开水壶喝了一点水，收拾好食物，再次闭上眼睛陷入了沉默。
他昏昏欲睡，但又睡不着。他并没有刻意去忘记已发生的一切，但他并不是那样难过；他没有刻意去难过，但他就此失去了开怀的能力。他半梦半醒地挨过每分每秒，突然，他身旁那位特种兵轻轻说道：“看得见尼罗河了。”
尼古拉疲倦地半搁着眼皮朝窗外看了看，随后他浑身一震，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和自己之前飞往伊尔茨库克基地时的时间差不多，但是眼前并不是铺开的贝尔加湖，而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像丝带一样的细长河流；河流泛着金光，尼古拉从没见过这样精雕细琢却又神圣地自然景色，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竟然有了丝振奋的感觉。他神往地看着眼前连绵不绝探向天边的河流，河流里的涓涓流水不知来自哪里，也不知流向何处，他联想到了生命。
那名唤他看美景的特种兵看见他的反应之后也很欣慰，他凑上前一同观看，并微笑着说：“怎样，不错吧。”
“是啊。”
对方同尼古拉肩并肩又看了阵，自我介绍道：“我叫尼基塔——我知道任务禁止我们使用本名，但是没关系，不是么？——尼基塔卡萨尔斯基耶维奇冯仑。”
“尼古拉。”
两人碰了碰拳头，对面一人朝这边笑笑，两人一起回了一记笑容，对方主动道：“984174——列列维尔。”
“尼古拉。”
“尼基塔。”
三人一起看去另一侧角落，那名特种兵一直在看手中那本托尔斯泰的小说，他目光始终粘在书上，只是微微蠕动嘴唇说：“费奥多。”
对面盘腿而坐的特种兵不太愿意违反规定，迟疑着该不该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小声道：“8396322。”
“然后呢？”尼基塔追问道。
对方尴尬地抬头看了眼尼基塔，更加低声地说：“米哈伊尔。”
“瓦西里。”
“格利特。”
“安东尼。”
众人挨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但除了尼基塔低声向尼古拉介绍了自己的姓之外，所有人都还是小心地隐瞒了自己的姓。最后侧一大堆枪支的后面睡着一名个头颇矮但挺结实的特种兵，他除了吃饭之外的所有时间都在睡觉，而且鼾声大作，和其他人含蓄内敛的气质完全不搭边。这时他倒没有大呼，大家猜测着他是否只是闭目养神，其中一人探头去看，他突然闭着眼睛咧嘴一笑，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嘻嘻一笑，不等大家开口就说：“列夫。好了，我继续睡了。”说罢果真再次倒了下去。
“任务上说一共十人，但是我们这里才九人。”
众人皆露出了询问的表情，除了列列维尔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瓦西里看见了他的表情变化，随意询问道：“怎么，你知道是谁？”
列列维尔眨眨眼睛，深呼吸一下，沉声说：“我听说是鲁道夫挈科尼辛科。”
除了尼古拉之外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尼古拉默默地观察着大家的表情变化，并没有发问。格利特扬扬眉毛，悠悠地看着机舱底部说：“这次到底是怎样的任务呢……”
“鲁道夫挈科尼辛科。”安东尼喃喃地念着。
费奥多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手中的书上，随口道：“听说他受伤了。”
其他几人纷纷投来目光，瓦西里安静地说：“他怎么会受伤。”
其他几人用鼻子哼哼着笑了几声。
“他受伤了，我也听说了。”列夫撑了起来，扣扣后脑勺，不再睡了。
“是么？”
“在越南，我只知道这么多。”
“枪伤？”
一直不发表意见的米哈伊尔突然沉不住气开口了，他说：“在越南，落单后一个人干掉了一整个连回来了。”
机舱内除了引擎声没有其他声音。
“……在丛林里落单了两个半月的情况下。”
尼古拉只是静静地瞥了眼米哈伊尔，但安东尼和瓦西里没有那么好定力，他两同时开口道：“就算是鲁道夫挈科尼辛科也不可能。”
“我和他同属一个长官。”米哈伊尔不屑地说：“他可是鲁道夫挈科尼辛科。”
“他还能参加这次任务？”尼基塔缓和气氛，随口道。
格利特也问：“他休息多久了？”
“一个月，确切说是28天。”
米哈伊尔说罢，看来一直不曾表露过赞许或惊叹，也一直没有发问的尼古拉，直直看着尼古拉的眼睛说：“他是战神。”
尼古拉用始终如一的疲倦表情迎接对方刺一样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二部分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