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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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比约尔佩佩先生。”
比约尔吓了一跳，自己做地下党多年，虽然身手不及特工，但警惕性一向不错；身后站着一个人，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
他回头一看，这下他更加纳闷了。自己身后站着尼古拉的贴身男仆米迪亚力克尤里耶维奇普夫斯基，这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像这般不带一丁点气息？比约尔微笑着注视着逐渐朝他靠近的米迪，米迪的双脚其实踩得相当稳，他不带气息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人实在太阴了，幽灵一样，没有一点存在感。米迪亚力克走出了黑暗，一束并不明亮的光打在他脸上，比约尔觉得这人的容貌气质都让人猜不透，看不出背景也看不出心思，一副跟过去和未来没什么联系的感觉。
“比约尔佩佩先生，请问您是在帮着老爷找蕾拉公主么？”
“公主……啊对我忘了，是，这么大的事，我也帮忙看看。”
“请随我来。”
两人由玫瑰园的篱笆一路走到一座船屋面前，船屋自然在湖边，而湖就在鸢尾厅的斜后方，这地方离屋子也就不到一百米，怎么会朝这种地方来？比约尔挂着随意的表情跟在米迪身后，他一点儿也不害怕米迪，他料定米迪这个人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人通常会因为怀念过去或试图把握未来而产生欲望，随之而来的是对他人的敌意，米迪没有这种欲望。
米迪停在了船屋门口，他回头看了看比约尔，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船屋。在比约尔眼中，此刻的米迪非常好看，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恬静的气质，一心一意地在乎着自己眼前的事。比约尔掠过米迪去了船屋门口，他回头看了看米迪，有些心疼地问米迪：“你希望我怎么做。”
“将蕾拉公主带回少爷身边。”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她，为什么你不带她回去？”
“这件事不该由我来做。”
米迪鞠了一躬，他的举止非常有教养，且优雅。比约尔回了一礼，抬手推开了船屋的门，米迪则缓缓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船屋内有四间房间，最靠近湖边那间有道后门，连接着木质的小小码头，后门敞开着，蕾拉坐在门后看湖水上倒映着的月亮。这个角度非常好，不是从屋内走出来的话，门一遮，谁也看不见蕾拉。
“公主殿下。”
蕾拉一惊！
“失望么，不是尼古拉。”
“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这才是合适你的人生。”
“你这个薄情的人。”
“我没有办法对你负责，尼克是个好孩子，他是最适合你的人，请相信我现在句句真心。”
“没有人适合我，因为我不适合嫁做人妻。”
“在尼古拉出现之前，我也会赞同你的话。你的选择太聪明了，让我一度认为小瞧了你。”
“谢谢比约尔佩佩先生的夸奖。”
“请珍惜尼克的感情，你再也不会遇到这样合适的对象了。”
蕾拉“哼”一声，继续看着湖里的月亮。
“你是个好姑娘，不要总把自己逼入绝境，这对谁都没有好处。”比约尔上前，由后面抱住蕾拉：“来吧，我们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蕾拉痛苦地闭上双眼，蜷缩在比约尔怀中。比约尔靠在蕾拉柔软的头发上，蜻蜓点水一样吻着蕾拉的头发。蕾拉突然奋力转身搂住了比约尔的脖子，比约尔脸上的表情还像刚刚那样温柔而忧郁，但双臂有力地收紧了，回报予蕾拉同样程度的激情。蕾拉无声地哭了出来，眼泪滚落，比约尔一面抬手，用大拇指擦拭蕾拉的泪水，一面用另一只手端起蕾拉的下巴，温柔缓慢地吻蕾拉的双唇。两人活脱是陷入了绝境的恋人，任何人看见这幅场景都会认为此时此刻上天最大的恩赐就是让两人立刻死去，让两人死在最幸福的时刻里。被云遮住的月亮又露了出来，朦胧的月光勾勒出两人的身影，像一座融合在一起的雕像一样永恒。
居然是蕾拉首先减少了双臂的力量，她软弱无力地靠在比约尔怀中，最后感受了下比约尔的温度和比约尔的味道。然后她转过身子，背靠着比约尔，在温暖而有力的拥抱中对着湖水整理了下自己的容颜。两人依依不舍地享受着最后的时刻，蕾拉轻声道：“好了，走罢。”
“再多抱一会儿。”
蕾拉开心地笑了，比约尔闭起眼睛，抬起下巴，醉倒了般静止了几秒，然后迅速睁开眼，带着沉稳的表情说：“走吧，要不真的来不及了。”
他扶着蕾拉走出了船屋，回大屋的路上，两人趁着最后几秒钟吸取对方的体温。这时，尼古拉正与波利斯一起由大屋的另一头走来，两对人看见彼此后都停下了脚步。
米迪亚力克站在两对人正中间的花坛旁边，他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无所谓地眨了眨眼睛。
波利斯比尼古拉高一些，比约尔自然比蕾拉高出很多。波利斯埋头温柔地对尼古拉笑了笑，这边，比约尔则微笑着吻了吻蕾拉的手背。两对人再次看了看彼此，同时迈步朝对方走来。最后，他们在鸢尾厅的侧门前站定，波利斯揉揉尼古拉的头，比约尔则退后一步，让蕾拉独自站在尼古拉面前。
尼古拉没有抬头看比约尔，波利斯倒是和比约尔交换了下视线，波利斯冷冰冰的，比约尔则挂着童叟无欺的和蔼笑容。尼古拉不太好意思地走去蕾拉面前，蕾拉则深深埋着头，死死咬住嘴唇。尼古拉埋头认真注视了蕾拉几秒，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他最终抬起左臂揽住蕾拉的肩膀，主动迈出第一步，带着蕾拉进了鸢尾厅。
第一个看见他们的佣人一愣之后大喊起来，随即见两人没什么动静，又停住了喊叫。两人并肩齐行，穿过重重走廊回到了房间。奥列格和夏洛特，还有雷纳德都没有来打扰他们，想来是比约尔做了些干涉；尼古拉和蕾拉沉默地坐在床的两侧，最后，尼古拉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蕾拉摇摇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照相呢。”
蕾拉点点头。
尼古拉叹了一口气，上前，搂住蕾拉后，逐渐收拢了手臂。他的力气越来越大，直搂得蕾拉发疼。这时蕾拉在他肩头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下次你再这么凶，我就真的消失了。”
尼古拉点点头。
——咔嚓——
尼古拉和蕾拉坐在房屋角落的桌子上检查照片，他们在照片背后书写上祝福的话，然后放入信封内，这些信将于明日一早寄去少部分必须得通知的人的住处。这些人蕾拉几乎都认识，但尼古拉并不是很熟悉，至多是听过名字而已。蕾拉书写祝语时总是满脸的怀旧色彩，她轻声地介绍着每一个人的背景和性格，偶尔插上几段趣事。尼古拉安静地听着，需要笑的地方适时笑笑，后来他实在太安静了，蕾拉关切地问道：“怎么不说话？”
“果然还是你比较熟悉这个家庭。”
“可不由得我，”蕾拉笑着将一封信放去一旁：“而且我比你大上十七岁，多少能多知道些事。”
她探身拿过照片，照片上尼古拉穿着军装，蕾拉穿着精致地婚纱，虽是匆匆照的，但两人状态都还不错，尼古拉笑的腼腆，但是憨厚稳重；蕾拉笑得明艳，但总还是娇俏玲珑；两人均是贵气十足，由这张照片看，两人是登对的。蕾拉开心地注视了会儿照片，抬头问尼古拉：“这张给谁？”
尼古拉看着名单，突然惊奇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说：“……给莱尔琴科先生。”
“你来写，我不认识，总算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了。”蕾拉放下笔站起身来，她终于有些笨重了，尼古拉连忙上前扶住她，认真地说：“你坐着，把照片递给我不就好了？”
“这位是？”
“是父亲的知己，三十年代末期流放去了西伯利亚，至今在那里。”
“那这张照片要送去西伯利亚？”
“应该是。”
蕾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尼古拉拿过照片，在背面写道：“亲爱的维萨利翁伊万诺维奇莱尔琴科先生，您好，虽然不曾见过您，但是我经常听父亲说起您的事……”
“还要写什么？”尼古拉抬头看看蕾拉。蕾拉不解地说：“我怎么知道——我看看——问候他的家人？你清楚他家人的情况么？”
“他的妻子与三名儿子都去世了，后来再婚了，应该又有两名儿子。”
“怎么全是儿子，若是皇帝他倒是不缺继承人了，不会像沙皇陛下那样苦恼。不知道我们这小家伙是丫头还是小子，尼克，你希望它是什么？”
尼古拉又腼腆地笑笑：“什么什么的，又不是东西，男女都好。”
“胡说，你自然希望是个儿子。”
“女儿也很好——先写信吧。”
他埋头，笔尖稍稍停顿，随后缓慢地写道：“听说您有一位与我一般大的儿子，名字叫做伊戈尔，真希望能与他见面。”
蕾拉凑上前看看，“噗”一声笑：“……好吧，随你，这样也行。”
奥列格进来了，他是进来找某封信件的。他一边翻书桌上的纸张一边问蕾拉：“你们在笑什么？还不赶紧写，今天都要准备寄出去——我那份文件呢？”
“表哥，这位莱尔琴科先生，您也不想想办法将人家弄回来？”
尼古拉连忙打眼色让蕾拉别问，但是还是晚了一步。蕾拉奇怪地看了看尼古拉，再看奥列格时，奥列格已经露出了沉默的表情。蕾拉用询问的眼神看尼古拉，尼古拉吞吞口水，在桌子底下握住蕾拉的手捏了捏，示意她没什么可担心的。奥列格走来两人面前，拿起尼古拉面前那张照片看了看背后内容。他和蔼地说：“写给维萨笠翁的？——对啊，他的小儿子和尼克一样大。”
“听尼克说是您不可多得的好友。”
奥列格微笑着点点头：“他是宫廷首席小提琴家，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流放时我没能救他，后来又打仗了。战争期间我曾施展过一次营救，救出了他二儿子，但也差点暴露身份。现在当局一直严密监视着他们一家，他们知道营救莱尔琴科的人就是流亡政府的首脑，所以我不便出面营救。”
“找其他人替你不行？”
“其他人？没有这么信得过的人，况且谁愿意救一个毫无价值的小提琴家？”
“他们一家现在过得怎样？”
“我们依旧小心地保持着联系，他们过得不好，一贫如洗。维萨利翁早是重病缠身，他再娶的那名夫人身体也不好。两个儿子支撑着家里，但是他们都还太小。不过那两个儿子还在学琴。”
“真了不起。”蕾拉由衷赞叹道。
奥列格得到了蕾拉的称赞，感激地看了蕾拉一眼。他继续道：“上次派人去打探他们的情况，带回来了一盘磁带，是在夜里录的他小儿子拉的小提琴。尼克，你有机会了一定要认真听听，人家孩子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拉出那样的旋律，你要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
尼古拉在心里暗想：“难道不该说就算放弃眼前的一切你也会好好地活着么？”
尼古拉和蕾拉都没当一回事，但是晚饭后，奥列格真的翻出了那盘磁带，严肃认真地交代尼古拉要用心听。尼古拉闲着没事，趁着蕾拉洗澡的时候听了一遍，但是磁带效果太差了，里面寒风凌厉地，只有风小一点的时候才能听清一句旋律，尼古拉只好放下了耳机。
睡下之后，他脑中萦绕着那两句为数不多的、能听清的乐句。夜深人静，蕾拉早是睡沉了，尼古拉爬起来，拿过耳机又听了一遍旋律。这一次他听清了旋律，不知为何，在可怕的寒风呼啸之下，提琴声像顶风而行的战士一样显露了出来，虽然不清晰，但是很有魄力。尼古拉隐约觉得这几句琴声想要传达什么信息。他把握住了某种神谕。找了个漆黑的角落，他有意让自己在黑暗里呆了会儿，把五官磨敏锐了，这才戴上耳机，庄严地按下了按钮。先是嘈杂的风的声音，一股一股的，尼古拉光是听都被逼得喘不过气来。一丝小提琴响随着风声滑过来，一闪而逝。过了会儿，大风之中，又有几声隐约的、断断续续的提琴声，但是都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直到第八秒还是第九秒时，尼古拉才逐渐习惯风声，他的听觉学会了筛选旋律，这时旋律明显了，一句完整的乐句展现出来。
之后乐句就没有再断过，前后近二十分钟的录音，录音者恐怕只是举着话筒对着大自然录，但尼古拉能清楚地辨别出里面的旋律和感情。拉琴的人在与什么抗争着，但是抗争对象应该不是寒风，而是自己内心的某种东西，因为琴声是顺着风过来的，风反倒是载体，尤其是在那些呼啸声能够被人耳很好的筛掉之后。
尼古拉从没听过这样的诠释，他从小接触音乐，自己也有学习乐器，但没有什么人能将风当做载体，与大自然的旋律和谐为一，连古斯塔夫王子也无法做到这一点。那里应该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环境，除了最基本的温饱能得到解决之外，那里的人拥有的只有大自然。原来在那样的状况下会诞生出这样一份感情，这份感情不依附于任何物质之上，当人类的物质需求无法得到任何满足时，人类才会转向精神追求。他越听越激动，觉得自己的想法终于得到了共鸣，人能够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好好活着，因为人体自身带着很多力量，当外部的力量不足时，人可以转由向内部索要力量。这才是尼古拉想要追求的、好好活下去的方法，一份庞大地精神力量，谁也夺不走。
他不顾夜深推醒蕾拉，悄声、但掩饰不住激动地对蕾拉说：“蕾拉，你听听这个音乐。”
蕾拉迷迷糊糊地感觉着尼古拉将耳塞戴上她的耳朵。旋律流出来，尼古拉急切地等待着蕾拉的反应。过了几分钟，尼古拉以为蕾拉又睡着了时，蕾拉开口道：“要我说，他也就比古斯好一点点。”
“怎么说？”
“好就是好，有什么怎么说的。亲爱的，我困得很，明天再说行么。”
尼古拉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摘下耳机放去床头，因为他自己已经不需要耳机来聆听那份旋律了。他猜测着旋律的主人应该是怎样一个人——或许也不能称之为旋律的主人，因为旋律一旦流出就不再属于任何人了——这位演奏者更应被称为“创造者”。对，创造者，像亚历山大大帝那样的创造者。他真想立刻冲出房间跑去找波利斯，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被发现的道路还很多，可是他又意识到其实波利斯自己也不认同这个说法，这个说法只是用来打消他胡来的念头的。可是这个念头已经是怎么也打消不了了，尼古拉认定了精神世界的存在，也已明确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他兴奋着，像见到了白雪中的阴影一样再次生出了一份使命感；他抬手推了推蕾拉，蕾拉没有动静，他还待再推，但又有些心疼蕾拉，毕竟今天两人忙了一天，所以他没有再动她。
“怎么？”蕾拉笑着问，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声音低沉慵懒。
“我想将伊戈尔救出来。”
“你从我身上找不到自由，又要改由其他人身上找了？”蕾拉的笑容很安静，带着女人特有的缓慢意味：“尼克，不要再羡慕别人的世界了，你的世界就在这里，你去了哪儿也终究会回来。”
“我只是希望见见他而已。”
“然后呢。”
“然后，如果他也想离开西伯利亚，我就带他走。如果他觉得那里是最适合他的地方，是他的世界，我就独自回来。”
“你答应我，会回到我身边。”
“我对上帝发誓。”
“上帝是谁？”
尼古拉“唔”一声轻笑了出来，蕾拉也跟着笑了笑，并闭着眼回手轻轻给了尼古拉一拳头。尼古拉不太好意思地笑着随蕾拉的拳头倒了倒，说：“我对着这个孩子发誓，它会叫我爸爸，叫你妈妈。”
蕾拉睁开了大眼睛，她温柔地看着尼古拉，抬起双臂捧住尼古拉的脸颊，柔声道：“自己小心。”
第二天一早，尼古拉就想同父亲商量这件事，虽然父亲一直无法出面与西伯利亚的原古拉格流放地接触，但这主要是因为父亲的一举一动都受对立方的监视。没有人会像监视父亲那样严密地监视自己，自己可以跟随教官一起，打着去西伯利亚训练的名义抵达原古拉格所在的森林。自己可以一面进行训练一面逐渐接近莱尔琴科所在的村庄，西伯利亚那样蛮荒，自己趁夜靠近莱尔琴科的住处并与伊戈尔见面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如果伊戈尔当真要求离开，自己要怎样实行这个逃亡计划。由于父亲一大早就让一通紧急电话叫走了，尼古拉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研究地图和资料，他拟定了一条可靠的路线，只要能离开苏联抵达华沙或柏林，自己就能将伊戈尔转交给一直扮演罗马诺夫家族的拥护者的列支敦士登皇族的线人，之后就好办了。
他很快计划好了一切，可是当他与父母商量着件事时，家里人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夏洛特说：“尼克，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你父亲多年来一直尝试营救莱尔琴科都没有成功，你怎么能完成呢。”波利斯说：“太危险了，会暴露老爷的身份。”管家尤里说：“莱尔琴科已经在西伯利亚三十几年了，他们早已适应了那里。那位拉琴的少爷其实更适合在广袤地天地间演奏，带他进入这个庸俗的世界只能毁掉他，因为这里欲望太多，会污染真正的艺术。”雷纳德说：“尼克，我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孩子，这些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最后，奥列格说：“我想救维萨里翁，但是两次营救他都不愿意单独跟我走，如果他愿意，我就算暴露身份亦或赔上性命都没关系。”
“为何不愿离开？”
“他一定要全家人一起走，但是我们不可能一次带走五个人。”
“那伊戈尔呢？”
“不清楚。”
“他也不想离开父母单独逃走？”
“曾经他哥哥是愿意的，但是逃出来之后后悔了。”
“我要去见见他，如果他想离开，我就带他离开。”
“他之后可能会后悔，但是你说得没错，不做后悔，不如做了后悔。”
夏洛特越听越紧张，打断父子两人颤声道：“奥列格，你在说什么呢。”她又转向尼古拉说：“蕾拉还有一个多月就临盆了，这时候你难道要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还是之后再说吧，总会有机会。”
远处无聊坐着的蕾拉回头看看夏洛特，无精打采地说：“这时候又拿我做文章了。”
“确实，现在蕾拉更需要你。”奥列格叹一口气，看了看蕾拉。
“蕾拉公主，您不希望尼克留在你身边？”尤里转头问蕾拉。
蕾拉抬头，无所谓地看看眼前的情况，迷茫地说：“尼克那样有主见，我能影响他的决定？”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雷纳德恼怒地说：“我看尼克八成是受你唆使……你是不是又要拿这件事做文章？苏联政府迫害艺术家之类的……”
蕾拉扶着沙发扶手吃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吼道：“我大着肚子我当然希望我丈夫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这还轮得到你们说？但是我爱我丈夫，我现在最需要他，他现在也有最需要的东西。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家人的支持和理解，你们没有一个人给。你们都不给，我来给！”
蕾拉向来很有气势，天不怕地不怕的，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跟她斗。尼古拉静静地看着斜下方，蕾拉转头看了眼尼古拉，又说：“尼克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成熟，你们让他自己做决定。”说罢转身出了偏厅。蕾拉走了，众人缓了口气，单独面对尼古拉，所有人都有信心击溃他的坚持。只见众人逐渐朝窗前的尼古拉围拢，尼古拉艰难地转头看着欺上前的亲人们，微微颔首，寂寞地抿了抿嘴。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