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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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尼古拉回到房间时波利斯正侯在门口，尼古拉恶狠狠地注视着波利斯，波利斯则扬起下巴默默地接视线的挑战。突然，尼古拉眼睛一瞪，低吼道：“她走了？”
“小声一点，你也不想让老爷和夫人听见这个消息。”
尼古拉的下颚开始抖动，他迈步朝屋内冲去，波利斯在门口拦住他，死死扣住他的双臂说：“不要激动，趁事情还没有闹大。”
“放开我！”尼古拉怒吼道。他的吼声立刻引来了好几名警卫，远处楼梯口也传来了更多更密集的脚步声。波利斯连忙对着带头的警卫说：“没事，退下。”
警卫紧张地看着走廊尽头的波利斯和尼古拉，两人很明显是纠缠着，他回头看看闻声赶来的其他警卫，大家都不敢上前。尼古拉挥臂要打开波利斯的手，波利斯则干脆地扭过尼古拉的胳膊夹在自己胳膊下面，同时回头遣退警卫：“退下！”
但波利斯自己的命令声比尼古拉还要中气十足，这下连大门口的警卫也来了一两个。波利斯一慌神，尼古拉趁机扭过自己的手臂，冲进了房间。房间内干干净净，只有衣柜门是开着的，衣柜里面零零星星挂着些衣衫，这几个月来自己吩咐下人为蕾拉添置的几套衣物不见了。他冷静地转动着眼珠扫视房间内，这下又发现床头的药瓶没有了，还有沙发上他送蕾拉的玫瑰色头巾不见了。最后，床脚、蕾拉的高跟鞋也消失了。
他突然转头跑出了房间，沿着走廊去了大门口。警卫从未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尼古拉，大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人甚至以为老爷被暗杀了。这下整个家都惊动了，奥列格和夏洛特不明所以地由房间出来，雷纳德正要进浴室，也让佣人给打搅了。他跟随佣人来到蕾拉的房间，只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就自信地说：“她又跑了。”
“我见得多了。”雷纳德压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地对夏洛特说。这下连夏洛特都吃惊地捂住了嘴，她不寒而栗，这个哥哥看见自己妹妹再次在婚礼前夜逃跑，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挂着震惊的表情一步一步缓缓退到自己丈夫身旁，慢慢地扶住了奥列格的手臂。可是奥列格没有顾她，奥列格失落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每一声呼吸都是沉重的。
“老爷，要不要让人出去找？”尤里低声问道。
奥列格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他直直地看着打开的衣柜门，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老爷，再不下命令就真的来不及了。”
奥列格的身体朝后倾了倾，夏洛特的贴身女佣卓娅立刻上前扶住老爷的手臂，夏洛特也赶紧扶上了奥列格的另一只手臂。奥列格用力甩开卓娅的手，慢慢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明显，大家见状，纷纷屏住了呼吸，此刻房间里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尤里见状，回头低声吩咐了警卫长几句，警卫长匆匆离去后，尤里转头看了眼雷纳德，见他神态轻松，甚至看奥列格时眼神中还有一丝不解和不屑。
整个宅邸的警卫系统都启动了起来，连探照灯都用上了，尼古拉那时正在大门口附近，只觉眼前突然一片白光，令他的意识都消失了几秒。白光一照，尼古拉突然回复了理智，他立刻认识到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看着本应是追捕犯人才会用上的探照灯扫来扫去，他觉得这是对蕾拉极大的侮辱。他满腔愤怒，转身对着屋子的方向大声吼道：“给我停下！”
“不准用探照灯！”尼古拉声嘶力竭地吼道，可是大屋离大铁门几乎一百米远，根本没有人听见他吼叫的内容。门口留守的警卫静静地看着尼古拉，尼古拉愤怒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但他们没有帮着喊，更没有小跑着去屋内通报。尼古拉气急，想要张口骂这几名警卫，可他知道自己的无能无力，他咬咬牙，小跑着消失在了夜色里。待他一离开，警卫就用对讲机通知屋内的波利斯：“少爷去了后院马棚。”
蕾拉平日除了去玫瑰园转转，也就找得到马棚和尼古拉练功的房间，尼古拉狂奔着由一处转向另一处，都不见蕾拉的踪影。他后悔极了，是他逼走了蕾拉，他想要追回弥补过错的机会，可是每一处可能的藏身之处都只藏着失望。他跑得气喘吁吁，家里后院这么大，这几个地点又几乎都处在对角位置，当尼古拉来到水池边的凉亭时，他几乎喘不上气了。他扶着凉亭的柱子拼命地喘着，几乎跪去地上。他的意识非常混乱，甚至无法整理出自己此刻奔跑是为何。这时他又想到了一个地点，那个地方他只带蕾拉去过一次，是家里的墓地，在穿过森林之后的一座小教堂旁。他几乎迈不动双腿了，可是他还是努力跑了起来，东倒西歪地朝森林钻去。森林里并没有特定的道路，平时大家都走那几条道，走得多了没长草，上面也没什么树根或者大的坑啊小溪什么的，这就是唯一能通往教堂的路。现在是深夜，一片漆黑，尼古拉分辨不出那条小道，只能跌跌撞撞地在草和树之间摸索着向前。虽然他没有摔跤，但是依旧弄得一身狼狈，脚也扭了一下。
很远他就看见教堂边儿站着一个人，他狂喜，以为那是蕾拉。这个人影给了他无数力气，他努力控制双腿跑到人影面前，几乎鼻子尖儿碰鼻尖儿了，他才看清那人不是蕾拉而是波利斯。波利斯叹了一口气，扶住朝他倒来的尼古拉，抱着他心痛地说：“您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怎么能这样跑呢。”
尼古拉抱着波利斯努力地哭吼，可是他没力气了，而且口干舌燥，他连哭都哭不出声音了。波利斯拍着他的后背问他：“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掉进了一个圈套。”
“没有人想要设计陷害你啊。”
“我只不过想做点自己决定的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和我对着干呢。”
“尼克，做和别人不一样的事就是错误的，社会形成到现在，一切尝试都已被考证了，留存下来的做法是筛选过后的结果，那些没有人做的事只不过是早就被证明了行不通而已。现在你明白了吧，千万不要脱离我们大家独自行走。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这种话，这些话本不是我想说的。”
“你骗我，每一本书中的伟人都是因为不遵循前者的道路才成长起来的，这不是每一个人都曾聆听的教诲么？父亲不也说亚历山大大帝之所以能成为大帝，正是因为他不模仿，而是创造么。”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那时很多道路还未被尝试过，亚历山大还有很多新的道路可走。可是现在所有的道路都被走过了，这个世界已经不会诞生新的东西了，人类已经走到尽头了。”
“你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没有未来了么？”
“也许吧。”波利斯露出了可惜的表情：“到头来，你会发现自己一切的努力都是错误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尝试。尼克，人有一点想法是很危险的。”
“可是身边每个人不都对未来满怀憧憬么？相信未来有一天皇权会重现，相信我有一天能登上皇位……”
“真是那样么？其实你也好，他们自己也好，都很清楚，这都是无稽之谈，不是么？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皇权也没有皇位了，那些东西只存在于过去。”
“那为什么还要寄希望于未来？为什么又不好好珍惜现在？”
“我也不太明白，可能现实太没有意思了，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话，人不就只能无欲无求地活着了。”
“可是这不才是真实的么。‘好好活下去’这个意愿有什么不值得追崇的么？”
“当活下去变得太过容易时，没有人会因为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感激上帝。可是尼克，你没发现么，其实每个人都只是在为好好活下去而努力，而已，谁会真正为那些虚幻的想法努力呢；你真努力，就是不聪明了。活下去的旅程那么单调，大家总得找一些理由装饰它一下，不然人一定会被枯燥乏味杀死。这么一看，那些虚幻的追求不就有它存在的道理了么，一切终究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而已。”
尼古拉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思索片刻，点点头：“十岁之前，能活下去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可当我身体逐渐恢复之后，我开始渴望其他的东西了，我开始奢求自由，奢求……”
“嗯？还有什么？”
“奢求……奢求爱情……”
波利斯“噗”一声笑了，他贴着尼古拉耳朵问：“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该念着这些事啊，不念着才奇怪呢——你以为那位姑娘是你的女神？”
尼古拉迷茫地看着黑洞洞的前方。
“结果到头来发现在这样的状态下找到的根本不是爱，是不是？——不要骗我了，米迪天天在你们窗子下面偷听，你们从来没有……连对话都少得可怜。”
尼古拉在波利斯怀中拱了一下，波利斯用力搂着他，笑道：“不准跟我闹别扭，你可没办法挣脱我。”
尼古拉又努力拱了一下，波利斯的手臂像铁窟一样，尼古拉索性开始跟波利斯闹着玩。两人滚去草地上，尼古拉趴在波利斯胸口，像一名柔弱地少女一样赖在波利斯怀中。波利斯温柔地抚摸着尼古拉的头发，吻了吻他的额头，温柔地喃喃道：“尼克，你喜欢怎样的人？”
“……让我想想。”
“温柔的？可爱的？”
“这倒也……”
“像米迪那样的？”
尼古拉“呜呜”笑了两声。
“说说看。快点。”
尼古拉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他幸福地躺在波利斯怀中，像猫咪一样柔软下四肢的动作。他是那样美丽，那样弱小。他神往地说：“一个疼我的人……一个用生命爱我的人。”
“这个世上，除了夫人和老爷外，没有人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你的性命。”
“怎么不会，你和米迪就会。”
“我可不配得到你的爱，”波利斯哈哈大笑：“我是你最忠诚的仆人。”他一下又一下疼惜地抚摸尼古拉的脸庞，并像亲密地恋人一样凑上尼古拉耳后吮吸尼古拉的体香。最后两人恋恋不舍地由草地上站起，波利斯细心地为尼古拉整理好衣衫，捧着他的脸庞微笑着说：“来吧，我们回去了。”
尼古拉靠在波利斯怀中迟迟不愿移动脚步，他轻声道：“若有一天，我们三人能在法国郊区的某个地方拥有一座小农场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