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神记》蜜沉沉

15、第十五章 过关

　　印渊回来的时候，长留宫里就只剩下照澜一人，就连小黑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出去玩了。知道今拂跟着嵇卓出去了，印渊点了点头，进了书房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等到今拂回来，外头已经挂上了弯弯的月儿。探头探脑地摸进大殿门口，正当今拂考虑着要不要偷偷溜回房间之时，照澜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啊——”尖叫刚溜出嘴边就被硬生生地收了回来，认清楚来人，今拂后怕地拍着胸口，压低了声音抱怨道，“照澜，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照澜看她的眼神就如同望着一个将死之人一般，没有半分的情感色彩在里头，他极轻地哼了一声，声音平板得像是今拂脚下的大理石砖：“神君在书房等你。”说完这句话，他又同来时一样，毫无预兆地消失在了今拂眼前。

　　轻轻地照澜走了，就像他轻轻地来，他轻飘飘的转身，激不起半丝涟漪。

　　这哪里还是个仙童，分明就是个鬼童！今拂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抱怨。然而一想起照澜的话，今拂的心就立刻凉了半截，两条腿也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怎么拔都拔不起来。

　　卓叔叔那个没义气的家伙，说好了陪她一起回来，谁知道到了山门口就临阵退缩，反悔不干了。这个没原则没信用的家伙，哪有半点神君的样子！小黑也是，一进门就没了影子，想来是溜回自己窝去了。想不到她尽心尽力养了这么多年，竟然养了一只白眼虎！

　　一个没人性，一个没兽性！她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凄惨，竟没遇到一个像样的！

　　在心里狠狠地诅咒着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今拂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门口。站在书房门口，今拂皱着一张苦瓜脸，右手提起来又放下，就是没勇气推开这扇门。

　　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今拂回想着路上嵇卓跟她说的话，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要保持微笑，一定要淡定，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没错，她就是跟平时一样来给师父请个安而已。就是这样，有什么好怕的。做贼心虚什么的，是最要不得的……

　　想到这里，今拂就忍不住在心里掀桌了。连修炼了数万年厚脸皮的卓叔叔都做贼心虚的跑了，她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到这些！卓叔叔这个混蛋，又在坑她了！

　　不行，她都在门口逗留了快半柱香的时间了，师父肯定在里头等了很久了。要是再不进去，就错过良机了，机会失不得啊！赶鸭子上架也得上，今拂，要加油！

　　握紧了双拳，今拂视死如归地推开了书房大门，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印渊闭着眼躺在书房的软榻上，身子侧向门口，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跳跃的烛光映照在雪白的衣袍上，染上了一层融融的暖色，如墨的长发从印渊后颈滑落到白玉般的锁骨上，有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像是有一只手一下子抓紧了今拂的心。

　　轻手轻脚地走到软榻边上，今拂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这轻微的呼吸声吵醒了睡着的师父。倾身靠近了些，今拂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印渊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莫名的，今拂感觉脸上有些发烫。明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师父，她还是控制不住这样看着他。

　　小心的，紧张的，连自己的心跳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能够这样地看着师父，她就很满足，很开心。

　　今拂正看的出神，印渊的眼睛蓦地睁了开来。两人的目光对上的瞬间，今拂心里一惊，吓得连退了好几步，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好在印渊及时伸出手拉住了她，才避免了她跟地面的感情交流。

　　“师，师父，你醒啦。”今拂傻笑着，眼神到处乱飘，就是不敢正眼看印渊。什么叫真正的做贼心虚，她是彻底感受到了。跟现在比起来，之前的那一点心虚根本算不上什么。

　　“嗯。”印渊应了一声。要说刚才他是真的睡着了不知道今拂进来，恐怕没人会信。

　　见今拂低着头，印渊问道：“玩得开心吗？”

　　今拂根本不知道印渊问了什么，只是反射性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又是懊悔又是忏悔。觊觎师父美色已经是天大的不敬，竟然还被师父抓了个现行。这下她是真的无颜再面对师父了。

　　“你可记得为师出门前的话？”

　　“啊？”今拂抬起头，略带迷茫的眼睛看向印渊。

　　印渊挑了挑眉，将上午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如若让为师知道你偷懒，定当不饶你。”

　　这下今拂脑子总算是转过弯来，眼角不听话地抽动了好几下。师父，这不是咱俩的玩笑话吗？玩笑话不能随便当真啊师父！！

　　“师父……”今拂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试图让师父瞅清楚自己眼中的哀怨和期盼。

　　“为师的话，你向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印渊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然后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反问道：“拂儿，你说师父该怎么罚你呢？”

　　“那个，师父，要不然就别……”

　　“要不就罚这两个月都吃素吧。”不等今拂说完，印渊就敲定了主意。要惩治一名吃货，没有什么比禁止她吃爱吃的东西来的管用了。对于已经吃惯了鱼肉的今拂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此话一出，今拂瞬间忘记了之前纠结的一切，一下子扑到了印渊身前，揪住他的衣角，两只眼睛闪着泪花，可怜巴巴地说道：“师父，我错了！！”

　　印渊颔首，拍着她的脑袋说道：“嗯。错了就要受罚。下次切勿再这么不听话了。”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我再也不跟卓叔叔出去玩了，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要不给我肉吃啊！”今拂抽着鼻子，哽咽道。

　　“真的知道错了？”知道小徒弟是在装可怜，印渊还是心软了。

　　见师父有放软的痕迹，今拂立马使劲点了点头，“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那……”

　　“以后一定听话！”不等印渊开口，今拂就正色道。

　　看小徒弟一本正经的样子，印渊的唇边浮起一抹笑，“那就放过你这次。”

　　本就没想着真要罚她，只不过就是想看一看她这鬼精灵的样子。

　　一听这话，今拂立即破涕为笑，“师父最好了。”

　　印渊笑了笑，“夜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嗯，师父晚安。”不用受处罚，今拂一脸轻松地回去了。

　　殊不知，她离开没多久，印渊便唇瓣发白，脸色蓦地变差，咳嗽了两声便吐出一口淤血。那个人的警告，可真不是那么好想与的。

　　***

　　今拂在印渊这儿安全过关，嵇卓和小黑就没这么好命了。对于这背信弃义的一人一虎，今拂予以了坚决抵制，彻底扔进黑名单，不予理睬。嵇卓倒是还好，也就受到个冷遇罢了。相对来说，小黑就可怜多了。因为自从那天之后，今拂就断绝了它的一切肉食。跟着今拂那么久，完全改过习性来的小黑只能眼泪汪汪地回到了过去那个“吃草”的年代。

　　每天，长留宫里都能看到这样的情景。叼着仙果或是满嘴仙草的小白虎蹲坐在大殿门口，两只冰蓝的眸子里满是哀伤，还时不时哀嚎上两声以表达内心无比的悔恨和悲伤。

　　一般这个时候，今拂就会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从它面前欢快地走过。当然，有时候也许是啃着一只鸡腿，又或者干脆端着一大盆猪蹄、鱼汤之类的美味。总之小黑以前爱吃什么，今拂现在就喜欢在它面前捧着什么吃个欢畅。

　　这样痛不欲生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两个半月，直到嵇卓的美食攻略将今拂攻陷为止。

　　谁都不会忘记那一日，啃了两个半月草的小白虎“嗷嗷”叫着扑向了面前的烤山猪腿儿，一面狼吞虎咽地大口吞咽着，一面呜呜哽咽，两只眼睛里流出两道宽面条泪。

　　那样子，活像是被虐待了两个半月似的。

　　不过对于一只食肉动物来说，啃上两个半月的草，完全就是精神和□□上的双重虐待。

　　就在小黑吃得正欢的时候，一旁的今拂还不忘抓紧机会对它进行思想教育。只见她嫩白的手轻轻地抚过小黑的背脊，用极为温柔地语调说道：“小黑啊，下次可别再站错队伍了。谁是给你肉吃的人，可要记牢些。不然……”说到这里，今拂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很可惜地叹了一声，摇头道：“不然也许你就要跟着师父啃一辈子的草了。”

　　正咬下一大块后腿肉的小黑愣是一个激灵，嘴上的肉“啪嗒”一声掉了下来。顾不上眼前的肉，小黑立刻掉转过头，用两只饱含泪花的眼睛深情地凝视它的“肉主”，“嗷嗷嗷”地用着今拂绝对听不懂的虎语诉说着自己的悔悟和忠心，还时不时用它的爪子擦下眼泪。

　　“乖，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以后莫要再犯了。”拍了拍小黑的脑袋，今拂甚是欣慰。

　　轻松愉快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又过了半年，自从上次承诺之后，今拂还真的收敛起了心思修炼，再也没有偷过懒。不过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印渊这些日子几乎都留在西倾山，极其偶尔地出去一趟也都会在当天回来。

　　随着日子的不断过去，今拂的心情从最初的平静变得开始烦躁不安起来。这大半年时间里除了开始偶尔偷个小懒之外，她一直都很认真很努力地修炼。明明离突破第七层就差临门一脚，可是修为却好像永远停顿在了那里一样，半点没见涨。

　　师父说她上次走火入魔修为虽然猛地增涨了那么多，到底不是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沉淀累积起来的，所以她如今是在稳固之前猛增的那些修为。不过这都过了大半年了，黄花菜都凉了好久了，还是没半点动静，能不急吗？再这么拖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下界见哥哥呢？

　　眼看着外头的太阳又垂到了西边，今拂重重叹了口气，起身出门吃晚饭。

　　今拂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放下碗筷没再有动静。印渊当然清楚今拂这些日子在为什么烦心，眼见着小徒弟一天比一天没精神，他知道不可以再这么下去了。如果再由着她胡想八想，没准再来一次走火入魔也说不定。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拂儿。”

　　听到印渊叫她，今拂抬起了头。

　　“下月初是你的生辰。”

　　今拂一愣，如果师父不提的话，她还真要忘了。

　　今拂傻呆呆的样子让印渊不自觉地弯了嘴角，“到时候，为师带你下界去吧。”

　　“呃？！”今拂的嘴巴和眼睛霎时张大。

　　印渊嘴角的弧度不由扩展开来，“怎么？不想去吗？”

　　“想去！当然想去！”今拂使劲摇了摇头，又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可是师父，我上玄还没修炼到第七层……”

　　“拂儿，修炼并不是一味苦修便可得成大道的。许多时候，修炼还需机缘。你现在缺少的便是这一份机缘，若是机缘到了，你自然而然便会突破第七层。”

　　“原来是这样！”今拂眼睛一亮，心头的阴霾随即化解。想了想，她又问道：“师父，那我这几天能跟卓叔叔出去玩几天吗？”

　　印渊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行。”

　　今拂立即垮下了脸，“为什么？”

　　卓叔叔上次带她去的那个水底洞穴在寒潭底下，里面的鱼像是尾巴特别长，像是蝴蝶翅膀一样，很多还会发光，有趣极了，她一直盼着有时间能再去一趟呢……

　　没有理会小徒弟眼里的哀怨，印渊淡淡说道：“没有为什么。你若是有这份闲工夫跟嵇卓出去玩，不如早日将《步天歌》给背熟了，为师也好教你卜算之术。”

　　“是。”撇了撇嘴，今拂有气无力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