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记》夜烬沙华

32、第二十七章 换天

　　长夜未央，“裕通老字号”当铺后院的房中却无人入睡。瑾枫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愁眉不展；长庚抱着胳膊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断挠头；凌允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叹了口气。具体的内情他并不了解，他只知道他们的宗主今晚去赴约，至于约会的重要性，光看宗主命他动用凌家的力量送来封印已久的赤霄剑便可知晓。不过他并不十分担心绝尘，宗主在家族中享有绝对的威望，在他眼中长庚与瑾枫是关心则乱，并非是不信任宗主的实力。

　　正当三人各有所思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一身黑衣的绝尘走了进来。

　　“宗主可回来了！”长庚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绝尘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看着在自己身上忙活的长庚，绝尘扬了扬眉毛，不满道：“你要搜身吗？”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看看宗主有没有受伤，您上次从燕周的皇宫出来时可是带了一身伤呢。”长庚嘿嘿地笑着，见绝尘一道伤痕都没有，收起了自己的魔爪。

　　没等绝尘对长庚发火，瑾枫也走了过来，看见完好无损的绝尘，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那个人……死了吗？”瑾枫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绝尘那天的失态他看在眼里，隐约觉得那人跟宗主的渊源不一般。

　　“没有。”绝尘轻描淡写地说着，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因为他的话顿时露出惊讶表情的瑾枫和长庚，微微一笑道：“不过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长庚和瑾枫刚要问什么，凌允突然注意到绝尘并没有带回赤霄剑，不禁问道：“宗主，您的剑怎么不见了？”

　　“这个嘛……”绝尘看了看自己的手，扔出了一句爆炸性的话语：“留给那个人自刎了。”

　　什么？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有人用敌人的剑自刎的吗？见绝尘似乎无意回答，三人也不再多问，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宗主平安无事就万事大吉了。

　　绝尘想了想，对凌允说道：“去准备一下，本宗主明早要出城。”

　　“是。”凌允领命，退了出去。

　　“宗主要离开也不必这么急呀？”瑾枫不解地问。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雍亲王已死，不出三日，殷柯冉必反。”说不定还会更快些，这是绝尘未说出口的话。在领教了真正的殷玄夜之后，绝尘才不会相信那个人可以袖手旁观，到时候永安的局面一定更加复杂。

　　“宗主打算去哪儿？”看出绝尘离开的主意已定，长庚不得不为今后打算。遇到这种事，他来永安的任务一时也完不成了。

　　“本宗主要去游山玩水。”说着，绝尘站起身来。

　　“那我们呢？”长庚和瑾枫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绝尘看了他们一眼，“当然是打哪来回哪去，本宗主最近心烦得很，才不要带着累赘。”说着，绝尘离开房间睡觉去了，只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次日凌晨，雍亲王长子殷柯冉率一万精兵包围了永安，突破城门之后，与城内的禁军厮杀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闯入了皇宫。入宫之后，他用三尺白绫了结了他的堂兄庆楚皇帝殷衡，并将乱作一团的后宫内眷全部囚禁。

　　折腾了一夜，殷柯冉遣走下属，独自一人留在皇帝接受朝拜的金銮殿中，注视着身前的龙椅，心中狂喜。盼了近三十年，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想当年他皇伯父弘景帝即位时，父王尚且年少，加之弘景帝性格霸道手段强硬，甚至敢于跨越国界挑战燕周，朝野上下无人敢起二心。虽说古语云虎父无犬子，他堂兄殷衡却半点没有继承先帝的性子。父王年迈也就算了，他可咽不下这口气，同为皇室子孙，凭什么他雍亲王府就不能出一条真龙？不过现在万事俱备，庆楚皇帝的宝座他要定了。

　　露出一个贪婪而傲慢的笑容，殷柯冉背对着王座准备坐下。就在这时，一个慵懒而优雅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动作，“大哥怎么这般小气，有好事也不通知小弟一声？”

　　殷柯冉一惊，循声望去，就见从大殿的柱子后面走出一人，正是他那不成器的二弟殷玄夜。看着来人，殷柯冉目露鄙夷，口气轻蔑：“你来干什么？莫不是要跟我抢夺王位？”

　　“大哥猜的好准，小弟正是为此而来。”玄夜面带微笑地说着，看着殷柯冉的眼神就像对待答对问题的小孩子。

　　“哈哈哈……”殷柯冉仰天大笑，他这个弟弟今天是不是哪根筋不对了，半夜三更不泡在温柔乡里，反而来这里痴人说梦。不过他现在马上就要成为九五之尊了，即使是一个疯子的违逆，他也不能容忍。想到这里，殷柯冉平日里专横跋扈的性子显露出来，冷哼一声，道：“凭你也想跟我争？”

　　“就怕大哥你不配。”玄夜冷冷地说着，金银妖瞳寒光乍现。

　　“殷玄夜，你找死！”殷柯冉大怒，拔出了腰中佩剑。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玄夜反唇相讥，对着空中击掌三次。掌声未落，就见殿门外飞入数十道黑影，将殷柯冉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殷柯冉颜色大变，急忙对着门外高呼：“来人！”

　　“世子不要浪费力气了，门外的守卫早已被我们解决，世子还是识相一些交出兵符，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为首的那人对着殷柯冉说着，摘下了面罩。

　　“秦文，是你？！”望着眼前的镇国大将军，殷柯冉的心情已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目光在秦文与玄夜之间扫荡，殷柯冉终于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当初几次三番欲与你联手，都被你推辞了，现在你却来告诉我你效忠的人是殷玄夜？”

　　“良禽择木而栖，世子要怪就怪自己能力有限。”不紧不慢地说着，秦文对手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黑衣人们立刻挥舞着兵器向殷柯冉发起攻击。没过多久，殷柯冉便支持不住，身体多处受伤，终于倒在了地上。

　　“殷玄夜……”殷柯冉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他吃力地抬头看着，胸膛因呼吸困难而上下起伏。到最后一刻他才明白，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个人骗了，他的二弟才不是什么花花公子，那个人明明是幕后的掌控者，知晓一切，操纵一切，直到他的猎物全部落入他设下的陷阱。

　　俯视着地上之人，玄夜的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夺过属下手中的利剑，指向殷柯冉的左眉心，优雅的嗓音带着怒意：“殷玄夜这个名字可不是给随便你叫的。”说完，在殷柯冉惊恐的目光中，将利刃刺入了他的心脏。

　　皱着眉头，玄夜丢掉了手中的利剑。秦文见状，急忙俯身在尸体上搜索，搜出了曾属于雍亲王的兵符之后，跪在玄夜脚下，双手奉上，“恭喜吾主，大业已成。”

　　周围的黑衣人也随着秦文双膝跪地，口中高呼着：“恭喜吾主，大业已成！”

　　玄夜摆了摆手，声音中听不出喜悦：“把尸体清理了就退下吧。”秦文领命，带人迅速清理了现场。

　　待殿中再无一人的时候，玄夜一步步踏上台阶，来到殷柯冉方才欲染指的王座前。扶着那华丽的扶手，玄夜缓缓蹲下身，温柔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御座，似乎那里正坐着心爱之人。破晓的曙光洒落满地，落了伏在龙椅上的玄夜一身。

　　今生已亏欠你太多，我不求你原谅，只愿自己还有补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