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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一百三十九)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


  •   比起沁雪这个主人,沭澜更为急切地转过身去瞧门口的动静,如此一来沁雪也不好找借口推掉这次会面,只能差遣宫人去请文信修进来。
      看文大宰相一心不乱地进门行礼的模样,沁雪便确定这个家伙绝对知道沭澜此时正在这里闹事,不过既然如此他干嘛还要过来掺一脚呢?如果她没有失忆,停留在其记忆中的文信修明明应该是一个超怕麻烦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来趟这趟浑水?
      啊,难不成他有所图谋???
      唯一可以想到的理由便是这个,沁雪赶忙警戒了起来。不过文信修倒是不甚着急与其对话,反而转向了沭澜公主:“公主殿下,后主已寻您多时,恐有要事相告。”
      “皇兄?他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明显露出怀疑的神色,沭澜紧盯着文信修不放。不过狡猾如他,即便这场所谓的召见真的是逢场作戏,文信修也绝对不会捅娄子。他谦卑地表示自己猜不透后主的心思,执意要请沭澜前去。着实抵不住对方的话术,沭澜只能愤愤地撂下一句告辞的话语便领着花棱等一众随从离开了宣华殿。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殆尽,沁雪这才绵长地舒了一口气。
      被沭澜一闹腾,先前聚集在这里的沐樱、听荷还有晚秋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三人用眼神商量了一阵后,由晚秋向沁雪辞了个行后匆匆离去。方才紧锣密鼓的情形仿佛是过眼梦境一般,宣华殿就这样完全沉静了下来。在一片静谧之中,感到文信修似是饶有兴趣地歪着脑袋凝视着自己,沁雪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声:“文大宰相,您既然已经完成了通告的任务,为何不随沭澜公主同去呢?”
      “微臣可是有要事与娘娘您密谈,又怎能离去呢?”看似理所当然地回了这么一句,文信修刻意强调了“密谈”二字。寒嫣听到这句话后很是明理地行礼退出房去,罢了还不忘带上房门。
      面露鲜少赞许之色地称赞了一番寒嫣的懂事,文信修很快地换回了狡黠的神情。伸手从身边的箱子中取出一本扬着灰尘的书册,他不经意地翻阅起来:“娘娘,您可真是好学,信修佩服。”
      闻言丢给文信修一个极冷的视线,沁雪一字一顿道:“文大人,您是要与我在这里冷嘲热讽呢,还是要随我去后院小叙一番?”
      文信修略显讶异地动了动眉,沉默了半晌,他终究还是禁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你胆子还是那么大。”
      “多谢夸奖,不过论胆子我哪里比得过您呢。”无心与文信修玩文字游戏,沁雪淡淡地回了一句便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各怀心思地穿过主厅的回廊来到后院,确定四周无人监视后方才寻到石桌附近坐下。
      文信修的态度转变得很快,刚才有他人在场的时候,他那一身谦卑的形象演绎得无比逼真,可一旦到了独处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原形毕露了,非但没了之前的礼数,连对沁雪的称呼都直接变成了“你”。好在沁雪本来就比较习惯这种平等的对话方式,也就不予计较了。文信修这么一个国之栋梁会专程来到宣华殿本就是一件过于稀奇的事,倘若是他本人有事来访,先前绝对会有告知;但若不是这样,难不成他真的是来救场的?全夙沙能指使得动宰相的人……沁雪所能想到的便只有一个。
      垂眼观察沁雪的神色,文信修猜想对方已经大概明白了他来的用意。见其半晌没有说话,他只能率先开口:“后主……”
      “你果然是他派来救场的?”未等文信修话音落下沁雪便出言一刀两断,“那我倒要问一句,他怎么知道沭澜今天会来?”
      “这是他的皇城后院,其中会发生什么又不会发生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极淡然地回答着,文信修的眼底却并不平静。他像是故意错开与沁雪交汇的视线一般低下头,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枚信笺,“比起追究那件事,我想你对这个应该更感兴趣。”

      ***

      莫桑的皇城腹地依旧是一片安宁祥和。或许应该说,自从沁雪走了之后,又再度回到了安宁祥和状态更为确切。只是这种安宁来的太过唐突,让人感到一片死气沉沉。
      青翾一直被禁足于心雅苑不得外出,而周边侍奉的下人也被撤去了大半,原先贴身照料的几人全都调到了其他地方,新来的那些与其说是服侍他倒不如说是在监视。好在如剑还是留了下来,与以往一样保护着青翾的人身安全。
      此时的季节已经有所转变,正是柳絮纷飞的时候。青翾独自一人倚着窗框眺望外部的景色,思绪却着实散漫得很。父母一辈的爱恨情仇完结在他记事之前,无论其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传说故事一般的存在。只是最近他渐渐地感到,莫邛给予他的一切似乎的确是源自于其对悯后的怀念。
      不、不对,那种强烈入骨的感情根本不是用怀念这样轻巧的字眼可以概括过去的。莫邛对于悯后的感情,更加接近于束缚和执着。
      下意识地将视线收回,青翾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他小心翼翼地握了握拳,却绝望地发现此时的自己还是不能很好地控制动作。如此看来只要莫邛还掌握着那个铃,他就无法获得自由。
      素丞从夙沙回来之后便再度投入了帮他调查束缚术的工作之中,现如今的莫桑四皇子殿下已然连阶下囚的自由都失去了,因此这些琐碎的事情全都依仗素丞帮忙。不过青翾自己也明白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素丞目前的官位太低,即便想要调查也只能接触到有限的资料;何况他父王那边会出什么招也完全无法预料,果然这件事还是要从根本上来分析。
      “殿下!”
      被如剑的通报声所扰,之前的思绪散了一半,青翾暗自叹了口气方才让他进门。英姿飒爽的青年迈步而入,他提着那柄惯用的细剑,步伐一如既往地轻巧。在青翾座前稍事行礼后,如剑从怀中的密袋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了上去:“蔺大人的信笺,请殿下过目。”
      青翾接过书信却没有马上拆封,他用指尖把玩着长条状的信封,视线却锁在面前的如剑身上:“夙沙的动向如何?”
      “……敢问殿下所寻是为何事?”意外地没有马上回答,如剑反问道。
      对于这个插曲青翾似是有些讪然,他缄默着开始拆封信笺。草草地过了一遍内容之后,青翾顺手将信纸扔到了一旁的灯罩之中:“刚才那句话是谁教你的?”
      如剑先前的游刃有余在遇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式分崩离析,他苦笑着耸了耸肩,回到了最初那个老老实实的自己:“是蔺大人。”
      用鄙夷的眼神表达“果然不出所料”的意思,青翾也无心去为难那个忠心耿耿的部下。其实他自己也明白,即便得知了沁雪的处境,现在的他也不见得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在送她出城的时候,青翾的确曾经想过许多方法来力挽狂澜,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地摆在面前。
      之前莫邛有提到过“血缘”一词,由此可以推测悯后当年恐怕也是因为这个铃的存在而无法自由,只能被终身监禁在这萧条的皇宫之中。可惜悯后去的太早,青翾根本不知道莫邛口中所谓的血缘指的是什么。翻遍了手头所有莫桑历史有关的书卷,他都未能找到和自己情况相符的记载。难道说这些书籍已经被处理掉了吗,亦或是说它们全都藏在常人无法触及的地方?当然,无论哪种情况对现在的青翾来说都很是严峻,如果不能搞清楚那个铃铛与自身血缘的关系,只怕他真的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座宅院了。
      回想被莫邛用铃声制住的瞬间,青翾下意识地在身前交叠起双臂。究竟他的身体中流淌着怎样的血液,竟会因为一阵铃声就让他的身体变得如此脆弱无力,只能像傀儡一样任人摆布?不甘地收紧放置在臂膀上的手指,青翾努力让自己冷静地思考。
      如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青翾如此焦躁的模样了,其实自从沁雪走入这个圈子之后,如剑眼中飘然的四殿下形象便逐步地土崩瓦解,好像只要是和沁雪有关的事件,这位皇子殿下便完全变了个人。如果说这个时候沁雪没有被莫邛支到夙沙联姻,可能青翾不会那么在意自己是否被人操纵,又是否有着世间少有的珍奇血缘。他应该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隔世独立于心雅苑的这一角,不问世事也不露悲喜。
      主上的动摇让如剑感到有些为难,他迫切地想要找个话题转移青翾的注意力,便提起了刚才素丞写的那封信的内容。青翾沉默了一阵,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紧紧盯住如剑:“说起来,你那位兄弟现在可好?”
      “殿下,您到底想问什么?”
      如剑与如锋两人的兄弟关系在皇子之间早就不是秘密,两人同时进入皇城护卫队,又同时提拔成了皇子护卫,这段故事也不乏是莫桑皇城的一段佳话。不过由于大家都明白大皇子与四皇子之间的氛围,因此在升职之后直接被投入这两个对立阵营的兄弟俩也就显得特别显眼。青翾本来就对莫伶舟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平日也绝对不会主动关心如锋的动向,那这次算吹得什么风?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门面上传来了几声慵懒的敲击。对话着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过去,正巧对上素丞那张熟悉的笑脸。
      “护卫大人,您真是没有一点进步啊。”故意夸张地摇了摇头,素丞踏入门来。走到如剑跟前,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家主子想问的可不是你那位兄弟的事情啊。”
      本想抨击一下素丞明明把信交托给他却又自己亲自前来的矛盾事件,可一听到刚才这话,如剑改换了主意,万分认真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戏谑的男子。素丞也没有装腔作势的意思,径自从袖口掏出一张极小的纸条,笑意更浓:
      “大殿下的行迹,捉到尾巴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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