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诀镜》闭楼妆

10、出 痘

　　沐浴着院子里的大好春光，我懒洋洋的靠在凉亭的栅栏上把玩着手中的鼻烟壶。
　　“呵，看他五大三粗的，还带这玩意儿出门。”
　　早先扶明秀上车时在地上捡来的，琢磨着应该是常阿岱他们丢的。还别说，虽是个小物件，做工倒是非常精细，胎质极好，洁白的瓷身上一幅貂蝉拜月尽显风姿。转念又想到那双肥硕的黑手曾经多少次同它的亲密接触，我不禁“咦”的一声，掷在了方亭外的草丛里。
　　“哎呀，好好的怎么给丢了，这可是个稀罕物。”明秀捧着右腿恨不得现在就奔过去拾。
　　“我才不要跟那个黑胖子有什么间接接触呢。”，说着还不忘用帕子仔仔细细地给手指做着清洁工作。
　　“这明明是两个人，小姐怎就认定是他的呢？”，经她这么一提醒方才想到，我竟把真正的肇事者给忽略了。相比那胖子的粗言恶语，他倒是没给我留下太多印象。
　　“喔~~我找到宝贝咯！”，循着清亮的嗓音，费扬古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手里还挥舞着被我丢走的鼻烟壶。
　　“小祖宗，快别玩那脏东西，里头臭臭呢。”，鼻烟是烟丝末经过长期发酵的，那酸味儿苦味儿冲鼻着呢。
　　“我要玩儿，我要玩儿！”，小家伙不答应的而摇晃着脑袋。
　　“那姐姐可跟你说明哦，不可以打开瓶子，知不知道？”，捏起他两只白嫩的小耳朵，手感还真不错，趁着我的施虐因子尚未爆发，我赶紧撒了手。
　　“嗯，姐姐好。”，一边摆弄着玩意儿还不忘拍个马屁。
　　看着他这样子，我一时竟出了神。听说那女人给爸爸生了个儿子，好像也有这么大了吧。从知道他的存在开始我没有一天不讨厌过他，现在想来，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哎呦，我的小少爷，让我好找。”李嬷嬷正往亭子里来。
　　“原是跟大小姐在一处呢。”，说着便向我问了个安，我亦起身回应。
　　“来，跟嬷嬷回去午睡啊。”，
　　每日半个时辰的午睡似乎成了费扬古的功课，不过小孩子嘛，活泼好动的天性怎么肯乖乖睡觉，这不，死命拽着我的手指头求救呢。
　　“不嘛不嘛，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小少爷乖，待会儿再跟大小姐玩儿啊。”李嬷嬷无奈的哄骗着。
　　“我不要，哇~~”，对小朋友来说，水漫金山绝对是个万能武器。
　　“好了，嬷嬷要不这样，我把他带回我屋子里。”
　　“费扬古，姐姐陪你午睡好不好？”，我蹲下身子跟他打眼色。
　　“好好！”，小嘴的弧度瞬时做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这••••••”
　　看出她还是有点犹豫，我立马打包票道：“嬷嬷放心，我保管让他睡足半个时辰。”

　　“哦啊~~明秀，快打点水来让我泡个脚，它已经不是我的了。”我仰倒在床上，满脸怨念的吩咐着。
　　原先只是帮着李嬷嬷应付费扬古睡个午觉，哪知道竟一连几天干起了全职保姆，管吃管玩管睡。我发誓，以后一定坚决贯彻“晚婚晚育”这一良好政策。过家家，兜园子，捉迷藏这都不算什么，我怎么就成了费扬古将军的专用“交通工具”了。
　　“我说小姐，您这姐姐当的，可真是做牛做马呀。”，寻思间，明秀已经端着盆子进来了。
　　“快点快点。”我急不可耐的撵下鞋袜正准备烫脚，馨月气喘吁吁的赶了进来。
　　“大小姐，不好啦不好啦，小少爷发热不止，太太差我来问问你这几日饮食。”
　　发烧了？难怪晚饭时没精打采的，我原以为带他玩疯了累的呢。
　　“这几日费扬古跟我一样的吃食，怎么就发起烧来了？”
　　“奴婢也不知道，我和小姐去时只看到小少爷一个劲的喊难受，吐了一地。”，馨月手足无措的解释着，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沾着一脚的水渍套了鞋就往福晋屋里去。
　　刚进门便见里头正乱作一团。
　　“你说，这是天花！”，嫡母震惊的向大夫确认着。
　　“正是如此。”仅仅四字的回答好像是在宣读着一项死亡判决。
　　“好好的，怎么就染上这疹子了。”宛如看了看床上哭闹的费扬古，心疼的抹泪。
　　“我的孩子啊。”，幸而有李嬷嬷搀扶，嫡母才没有倒下。
　　“太太切莫着急，依老夫看小少爷这病症尚轻，若悉心治疗也未必不能康复。”话虽如此，但这天花在这个年代堪称不治之症，我分明听不出有多少的把握。
　　“不过为防止传染，得腾出个干净的屋子将小少爷隔离治疗，这些日子用过的器具也得焚毁了才好，另外我还需要几个出过痘的人协助照料。”
　　“嫡母，我出过痘，我可以帮忙的。”，闻言，我自告奋勇了起来。
　　“小姐，你何时•••”明秀正要插嘴，被我剜了一眼后立马止住了。按照天花的潜伏期来看，我是有必要对费扬古的健康负上一定的责任的，
　　“蕊儿，你这心我领了，我是个母亲，不管这病有多毒，我都不会离开我的孩子半步。”嫡母瞬时精神了些许，自进府后她一直都避免琐事对我的干扰，我不知道这究竟算是爱护有加还是刻意疏远。
　　“阿玛和哥哥出征在外，府里诸事都得靠嫡母扶持，况且眼下就我出过痘，您可信得过蕊儿”，我把话说到这份上想他也不会再将我置之度外了吧。
　　“呜~~难受~~”，费扬古的哭声紧紧地揪着屋里的人。
　　“辛苦你了。”，被紧拉着手，让我不禁有种托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