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诀镜》闭楼妆

9、测 字

　　崇福寺果然不负是千年古刹，百木荫蔽，香火鼎盛，无形中透这一股凛然正气，早就听闻宛如说起，这崇福寺本是唐太宗为祭慰阵亡将士所建的悯忠寺，英魂回归寺院，罩满忠义之气，而今得见，果真不凡。我和明秀上完香后并未急着离开，四处浏览了一番
　　“姑娘既是信缘之人，何妨老道算上一卦。”，循声方才瞥见，院角一身着黑白卦衫的老道，端坐于一方卦台之后，挂旗上书“释缘而占，非缘莫问”。
　　“呵呵，你这老道到是有趣，人家若问有无，早在寺内求签即可，我劝您老赶别处糊口，方是上策。”，明秀上前笑道。
　　“姑娘且看我这卦旗，老道占卦不为糊口，只为释缘，修得道业。众生因缘得聚，缘灭且散，还望姑娘成全老道之业。”
　　见他甚为诚恳，我想着且当消遣，也为见识见识这古代卦相之术是否真如老师所说玄而精准。
　　“不知先生擅用何种占测法？”，见他卦桌上陈列着龟甲，金钱，蓍草，文房四宝……物件到是齐全，这还真要看看他的卦术如何。
　　“老道今日便采用测字法，姑娘意下如何？”老道审视着我说道。
　　我点头示意，接过沾墨小羊毫，心念一转落下“镜璃”二字，巧笑道：“我所问的是我的来龙去脉，不知先生可解？”，我暗想，你可别回答我说什么‘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之类的鬼话。
　　但见老道仔细端详那字后，满脸深奥地看向我。
　　“镜中琉璃，不可方物，似实非实，似虚非虚，姑娘乃大富大贵之命，终有一日会似高堂明镜承受天光，光彩夺目，如九曲之琉璃，享尽瞩目。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我跟明秀倒是听出了兴趣。
　　“先生但说无妨，这日后若有其事，倒也好早做准备。”
　　“姑娘且看，”，深沉的语言再次响起，老道在纸上圈点开来。
　　“这‘镜’乃‘立，见，金’三字组成，姑娘定可结一段金玉良缘，亦能有幸着逢着九天金龙，只是否泰相依，‘金者，利器也’，刀剑之意，怕是日后必招至刀剑祸端。琉璃虽美，怎奈束于镜中，注定只是镜花水月，飘忽殆尽，一场虚无。”
　　“有这么严重？”我不禁愕然。
　　“不知可有补救之法？”我来这儿的任务可不是害人性命的，虽不是很信这种预言术，不过先听听他怎么说，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解救之法便藏于姑娘所书这第二字”，捋起一绺髯须，老道继续道。
　　“璃？”
　　“姑娘且从右往左念”，见我不解，又道。
　　“离，王？”
　　“正是，世间因果千千万，相遇之事不由人定，若想化解劫数，切记远离王者，切记！”
　　“否之，姑娘定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小姐，醒醒！”，明秀边用湿帕为我擦拭着额头，边紧张地摇晃着我。
　　“明秀，我这是怎么啦？”
　　“小姐，你刚刚忽然晕过去了，吓死奴婢了。”，见我苏醒，明秀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那老道呢？”
　　“哪来什么老道啊，倒是小姐你，不停说什么万劫不复的，怪吓人的”
　　扫视周遭，我们此刻正置身一方凉亭之中，哪来什么卦摊，什么卦师老道。
　　“没事，原是一个梦罢了。”
　　“走，咱们上棋盘街逛逛去。”，拍了拍裙摆的灰尘，我又来了精神。
　　“这，不妥吧？太太知道了，怕是下回不让咱们出来了。”，明秀劝诱道。
　　“是谁上回跟我怀念驴打滚的味儿来着。”，就许你们在外头尝这尝那的，我这小姐当的可真没滋味。
　　“驴打滚？”，小丫头，看你还坚持，话间都能品出向往的气息了。
　　“对啊，我还应承了宛如要替她购些宣纸回去，也不算是瞎晃荡，买完就回。”
　　“嗯，临出门时，几个姐妹也托我带小吃来着，迟些回去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劝降这种事只要你给了个合理的借口，害怕她不答应你。
　　相比寺院的清净，这街上就跟炸开了锅似的，两边的茶坊，酒肆，脚店，肉铺，招展着旗帜热闹非凡。京味儿十足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虽然对这糖葫芦的卫生问题我始终持着保留意见，但回忆着那股子酸甜，还是忍不住要了两串。
　　约莫过了十分钟路程，便寻见了宣纸铺子。
　　“小姐。”，正准备进门，明秀拽住了我的袖子。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铺子对面的小摊正是个驴打滚摊子。
　　“知道啦，你自个儿去吧。”，我会意的打发她，便向里头去了。
　　“唉！”，背向着她，我也能想见这会子她跑起来的撒欢儿样。
　　虽只是个纸店，这里的文墨味却不少，光看墙上那两幅徽宗的瘦金体就仿得神韵俱佳。
　　“老板，你这儿有徽州新出的纸张没有？”，瞧着柜台上正打包的中年男子问道。
　　“呦，姑娘您看我这手头便是。”店家指着手里的纸张介绍道。
　　“近来，就属它卖的最好。”，说罢，还从旁边抽出一张递与我细看。
　　“嘿，听说没，昨儿晚上豫亲王薨啦。”，身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引起了我的好奇。
　　“怎么没听说，他侧福晋当晚上就上吊给他殉葬呢。”
　　“呦，这可真真是个贞烈女子啊，不过是哪个侧福晋啊？”
　　“你说哪个，自然是那最得宠的，摄政王养子的生母呗。”
　　“要我说，这也忒急了点吧。”
　　“可不是，这不，给人救下来了。”
　　真是没想到，满清第一刽子手之称的多铎，居然还有个这么痴情的老婆。
　　拎着一大卷纸张，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抬头向对面搜寻着明秀的踪迹。
　　“闪开，闪开！”，拥挤的人群瞬间让出一条道儿来，急促的马蹄声掩盖了喧闹的人声。
　　“明秀，当心啊。”，抱着整袋子小吃的明秀只顾着高兴，哪还注意到这些。
　　“啊~~”，待她反应过来时，壮实的黑马正在她头顶尥蹶子，她的驴打滚此刻真正成了满地打滚。
　　“吁~~”，青衣男子正紧拉着缰绳。
　　“哪来的贱婢，敢挡着我们的去路，吃多了撑得慌了。”，他身后的大汉对着倒地的明秀直嚷嚷。
　　“分明是你们驾马乱闯的，怪不得明秀。”，我绕过去扶起明秀，什么贱婢贱婢的，古代人就可以不遵守交通规则了。
　　“够了，常阿岱，别误了大事。”，男子训斥后便驾马离开。
　　“唾”，那黑大汉临走前还不忘朝我们地上唾了口唾沫。
　　“没素质！”，我捡起一个驴打滚就往那远去的马屁股上砸，明知砸不着，可这气就是没出撒。
　　“好了，小姐，奴婢没事。”，明秀拉着我的手劝道。
　　“还说没事，这腿都直不起来了，有没有觉得刺疼？”，我伸手往她腿上按着。
　　“没有没有，顶多擦破了点皮，我就是被刚刚那一下子给吓到了。”，明秀不时拍拍胸脯定神。
　　“在这儿待着，我去叫车夫过来。”，唉，今儿个看来是不能再逛了。”
　　“小姐。”我正抬脚，明秀畏畏缩缩的把我叫住了。
　　“怎么啦？”，我不由得担心起来，难不成真的上到哪儿了。
　　“驴~打~滚”，待她悠悠开口后，我就后悔了。
　　“嗯。”满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谢•••”
　　“爬过去，自己买！”，就在她感激涕零之际，我噎在喉咙口得下文，一吐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