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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日之計在於晨 ...

  •   晨。裹著一層水汽的暖陽慵懶地趴在窗沿,毫不羞澀地招攬花瑟清風共賞一室旖旎春光。嚶嚀聲聲,若蒲公英棉絮般輕柔不可觸的纏綿壓彎了女子纖長的睫毛。人未醒,身先動。來勢過於澎湃迅速充斥口腔的異性氣息,卻有溫柔得想讓人落淚的熟悉味道。「葛……蘭。」睡醒時低血壓症狀造成的腦部缺氧,被炙熱又遣倦的吻堵得水泄不通,得不到新鮮空氣滿足的肺部,連一個名字的吱呀都顯得侷促。艾娜只覺得現在的自己,頭暈,又頭痛。
      這個綿長激烈的法式深吻毫無間斷鬆懈地足足持續了五分鐘。本來在睡夢中昏昏沈沈的艾娜終究是被唇舌間的「相濡以沫」給鬧騰得受不了,此刻清醒無比。兩道蹙起的柳葉眉恨不得打成死結,憤懣直抒胸臆。水藍色的瞳孔中映照著對方那張俊臉,笑靨盈盈足以迷人眼,為之氣結啊!虛軟的一捶砸在葛蘭肩頭,分明的不痛不癢。葛蘭唇邊弧度更深,笑容更燦。艾娜心想「要死地一大早散發荷爾蒙!好閃啦!要瞎啦!」腹誹剛冒了個尖,只覺頭頂髮絲被人撥得凌亂。「早安啊,艾娜。」葛蘭犯規地笑得很明艷很好看。美人如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艾娜果斷敗下陣來,「早安,葛蘭。」
      這是一對情侶的一個多麼平常而又無辜的早上。

      金黃色的土豆窩夫,烤得松香的bacon,野味的炒蘑菇,漂亮的太陽蛋,晨起豐盛的早餐。沒有鋪桌布的餐桌,可以看見桌面下的玻璃工藝琉璃雕花。其上,被切成厚片的長法包陳置於舖有紅白格子方巾的籐籃中,旁邊列著的三個玻璃罐,分別是醃製的橄欖、油漬朝鮮薊和冰酒浸油桃。從蒸餾咖啡機偷跑出來的濃郁醇香霸道地轟走了怡情又小資的阿薩姆紅茶香。坐在桌邊的艾娜不滿地瞪了葛蘭一眼,葛蘭聳聳肩笑了笑沒有說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我的咖啡比你的紅茶香」艾娜雖然不想這麼解讀,可偏偏這是第一個跑出腦子的想法。胃弱不能喝咖啡的艾娜與「一千歐一部咖啡機」間的鬱悶,庸人自擾啊。再望了眼正在切煙肉的葛蘭,煙肉,又是一個身為嚴格素食主義者的艾娜無法理解的喜好。生活,果然就是各有所好的人聚在一起才能有看頭麼。艾娜這麼想著,手上擰蓋子的動作也是沒有停的。「為甚麼打不開呢?」她走神的一瞬間,葛蘭接過玻璃罐,一擰,打開了。力氣上的差別,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同的。好像他們倆個。「謝謝。」對上始終神色柔和的葛蘭,艾娜認了,側著頭沖他微笑,打從心裡地乖順。
      有沒有人說過呢。她真心的笑容相當地任性呢。像稚嫩的小孩一樣,拽著你的手臂撒嬌,真摯得讓人忍不住為它在心裡填上一小格。葛蘭微不可見地搖搖頭。他想,會不會終有一天,他會因她讓他晃眼的笑顏而病入膏肓,不願意醒過來呢?說不準啊。不是他自負,但他就是清楚,對她來說,他天生的溫柔也是相當致命,機具依賴性。思及此,葛蘭不得不回到他們倆個繞來繞去都繞不出的怪圈裡,「如果他們是一般的男女朋友,那該有多好!」
      在旁人眼中,葛蘭和艾娜的感情路是很平坦的。都身為虔誠的天主教徒,在教會的相處中點點滴滴集聚起感情,最終從弟兄姊妹發展成情人愛侶。看,多順。那都是表象。一對戀人,一個愛著男人,一個愛著女人,在一起應該是正常的。這麼認為的人,如果突然被告知,愛著男人的是葛蘭,愛著女人的是艾娜,那這對「情侶」,你還會覺得是正常的麼。
      嗯,他們都有深愛的人,同性。他們就是別人口中讓人側目的同性戀者。倆個對感情太認真執著的人機緣巧合地聚在一起,毋需言語便懂了彼此生活中總是太多的身不由己,最後的他們都選擇了成全他人、舍身傷己。朋友、姊妹、兄弟,他們套上這樣的角色相互聯繫,卻發現都無法如過家家般輕鬆演繹。缺失的總歸是尋不回,痛得自己連傷口都不敢正視,談何痊愈。心想,他們都是聰明人,既然自己做不到,不如交給別人來代替吧。該說是借酒消愁、借酒壯膽、還是借酒行兇?總之,倆個決定一夜買醉的人堂而皇之地「酒後亂性」。初經情-事的女子和首次對異性行雲雨之事的男子。葛蘭會記得他在溫香滿懷之時那句「我們試著交往吧」。艾娜也會記得她被葛蘭擁入懷抱時回答的那字「好」。虛空的「情侶」關係。
      「怎麼了?」艾娜的手在葛蘭眼前晃了兩下,回神的葛蘭習慣性地回了句「沒事。」不可置否地換來艾娜的一臉不滿。
      當艾娜不爽地想反駁葛蘭不負責的應付式回答時,卻聽見他忽然開口「你那個吻-痕甚麼時候才能消掉呢?看著很不舒服呢。」活生生地將話題的矛頭指向了自己。
      哆嗦!「你、你別一大早黑化好不好。」好嚇人的!艾娜理虧,無顏見葛蘭這個「100%好男友」啊!
      「看來下次要和迪諾好好聊聊才行。」葛蘭的語氣像是寵溺孩子的母親並沒有嚴苛的責備,但總覺得哪裡不對不是麼?
      在葛蘭黑化的時候選擇潔身自好的艾娜甚麼都不想回答。那天醉後發酒瘋的事,她早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與其讓威廉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長舌婦添油加醋,她寧願親自拉下臉跪求葛蘭原諒。
      「不過你應該已經把他弄得很慘了。」葛蘭曖昧地停頓,「用枕頭。」
      葛蘭知道,艾娜當然也知道,自己的起床氣有多麼大多麼誇張。據那位身處大不列顛從小照顧她的管家老先生的話就是「叫艾娜小姐起床,就等於和枕頭來場躲避戰。」不過,自己的正牌男友用輕佻的語氣在這話題上調侃自己和另一個差點一起過夜的男人這種事,像話麼。
      艾娜賭氣地怒目葛蘭一眼,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發狠地咬住麵包,嚼也不嚼地往肚子裡吞,噎死我最好!
      葛蘭滿意地看著這個平時總是冷豔成熟女朋友如今嬌蠻稚氣的反應,「艾娜,很可愛喔。」
      討厭死了!艾娜超級想沖葛蘭吼「把人家弄炸毛又幫人家順毛的傢伙最討厭了!」
      表明馴服溫順的好脾氣微笑男往往是終極腹黑BOSS。這個定理當然也適用於葛蘭。瞧他這一臉無害狀,真叫艾娜心寒。

      叮咚。門鈴響。「蹭飯的人又來了。」這個念頭無過濾地在葛蘭和艾娜心中冒出。抬頭看鐘,9點23分,已經比平常晚了不是。艾娜念在蹭飯者們體貼地讓她今天多睡了23分鐘的份上,她決定了,今天就由她代替葛蘭起身開門迎接每天孜孜不倦地跑來葛蘭家蹭早午晚三餐的米蟲,住在他們樓下的、葛蘭樂隊的隊友,列夫和修。
      葛蘭所選擇公寓座落在西柏林密特區Tiergarten Park北上方的Stephanstrasse,離ZOO station三個站五分鐘車程,從Birkenstrasse U-Bahn步行也不過就是幾分鐘的事。一棟充滿歷史韻味的紅磚舊樓,被庭院中植樹半遮半掩的迂迴小徑,牆外無法窺竊的門戶風景。交通便利、生活方便、環境宜人,不得不說是個大隱隱於市的好住家。
      甚麼,這棟樓的物業權其實是屬於修的;所謂的招租其實只有葛蘭收過傳單;修在葛蘭入伙的前一天偷偷率先搬到二樓他樓下;列夫為了能睡懶覺而捨棄需要長途跋涉的自己家選擇賴在修家不走;修是個妹控尤其討厭他的妹夫也尤其討厭和葛蘭交往了一年的女友;享樂主義的列夫是個不折不扣的party animal一有空就去跑趴;正宗紈絝子弟有錢大少爺的修完美詮釋「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濫情又濫-性;etc.這些都是不那麼重要的伏筆,暗示無需太多,腦補就好。反正,你只要知道,這是兩個完全不會煮飯除了叫take away就是去葛蘭家蹭飯的男人。
      葛蘭和艾娜他們如今所在的是這棟樓的第三樓,也就是頂層。個人來說,艾娜其實並不喜歡將住家選擇在頂樓,她並不覺得選擇夏天需要直接承接艷陽燥熱的房子是甚麼明智之舉。可是葛蘭卻說「我喜歡能令室內陽光充沛的閣樓斜幕玻璃窗,冬天會很溫暖。」說那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泛著冬日雪地裡和煦的陽光,真是服了他。「隨便你啊,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艾娜沒記錯的話,在陪葛蘭看完這房子的最後,她是這麼對房子作的評價。葛蘭體質畏寒,很怕很怕冷。艾娜記得,在他們還以「姐妹相稱」的時期,每到冬天,葛蘭都喜歡握住她的手說「艾娜總是很溫暖」之類的怪話。然後艾娜每次都會半開玩笑地回他說「乾脆哪天真沒人要你的話,我就大發慈悲當你的專屬暖爐算了~」接著葛蘭就會毫不猶豫地笑著應答「要是哪天沒有人要你的話,我也不會介意當你的專屬抱枕的~」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或許誰都沒有料想過事情真的就如當初的「玩笑」般發展成今日的「現實」。艾娜已經不想再去回憶了,去年情人節的翌日,第一次在維爾臉上看見小女人的嬌媚,第一次聽到她聲音中維諾順從的羞澀,她說「艾娜,我和Arthur7的西蒙交往了。」艾娜的理智聽見自己那句坦蕩蕩的「恭喜」,同時,她的感性也聽見心底另一句真心話「恭喜你艾娜.弗蘭納根,你終於可以徹徹底底地死心了。」哀莫大於心死,艾娜在那一刻勉強算是參透了個六七八九。所以當她在一個月後的白色情人節遇見幾乎絕望的葛蘭時,她可以平靜地將他摟入懷中,安慰他說「別哭。」那天,她失戀後的「一個月紀念日」,修的妹妹結婚了,新郎是Dave,艾娜的親哥哥,葛蘭默默地深愛了近8年的男人。下文,就如同你們所知道的那樣,被酒神誤導、鬼使神差的倆個傷心人,在那一天夜裡,交往了。
      「自暴自棄」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也就認命了。偏偏,他們的「恩愛」演得那樣的毫無瑕疵。他熱衷在每個月涼的夜晚從背後圈著她,碎碎地吻著她的發頂,如同夢囈般呢喃「你真的好溫暖」。她也仿佛習慣了深陷在他無度洩-欲的寵愛裡,髮膚身體和情感的糾纏,爾後帶著哭腔的聲線淺淺地描繪嘆息「你的吻技又進步了」。
      「自欺欺人,會不會比較不痛呢?」
      「嗯。有你在身邊,好多了。」
      是相互寄生,還是互相依賴。葛蘭和艾娜分不清楚,也覺得沒有必要分清楚。甚至當Dave出現在他們倆個面前質問他們「演得到底是哪一齣」的時候,他們也默契地保持緘默。那時的Dave重重地嘆了口氣,瞪著他們的眼神來來回回轉了幾個圈,然後舉起手,比了一個數字「八」的手勢說「八年份的嘆氣,不用找!這絕對不是“恭喜”!」那時的艾娜安靜地看著Dave向葛蘭揮拳相向然後下一秒又交臂握拳,「好」葛蘭笑得從來沒有過的滿足。葛蘭得到回應了,來自Dave的,即便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長久最備受信任的,艾娜都了解。「我的寶貝妹妹就暫時交給你了。當然,歡迎退貨!」葛蘭怎麼敢忘記那天Dave離開時候的話。那天,他將他最疼愛的寶物暫存到了他懷裡,從此,他決定保護這個寶物,「無關風月,只為真心」。

      所以說,人的腦子果然很神奇。艾娜腦海裡明明已經噼哩啪啦地輪迴了橫跨7、8年的各種陳舊畫面,腳下卻不過邁出了7、8個步子剛到門前。開門。
      「Surprise!」哪裡來的一群流氓擾亂了艾娜本以為勉強算是和平的日常。
      「咦?」不管這個聲音耳熟與否艾娜都不想淌混水,絕對。
      「你怎麼在這?這裡不是葛蘭家麼?」是葛蘭家又怎樣,本小姐為甚麼不能在這,你是誰啊你,問題這麼多!
      艾娜本身沒有抬頭的打算,更覺得沒有抬頭的必要,她很冷情地打算將一切不速之客扔回給屋主葛蘭應對,卻在一聲熟悉到不行的呼喚嚮起之後,被現狀生吞活剝了,「艾娜。」那是維爾的聲音。
      當機了吧,艾娜機械式地說了句「早,維爾。」另外開過口威廉、安東尼和迪諾被忽視一旁。
      「艾娜,你……」維爾的表情很複雜,艾娜看得很仔細,「怎麼在這?」維爾好像往旁邊一個誰瞥了眼,但艾娜卻沒有順著她的眼神往旁邊那個人看,到底是誰的臉色也不好,她不在乎。
      艾娜想說甚麼,卻沒有開口,似乎並不想開口解釋給維爾聽。
      威廉這個搧風又點火的八卦王真的當之無愧,甚麼「放假首日清晨誰會在你懷裡」這種爛企劃居然還堅持了這麼些天?而且應援團的規模好像還越來越大來著?和同居人安東尼風風火火地拉著同樣有惡趣味的維爾、順帶一個西蒙,敲起了半夜失眠半寐半醒的迪諾,以「迪諾也去哦」的爛死藉口騙來了迪諾頭號狂熱飯吉恩,以及那位傳說中的「吉恩的baby doll--景舒」,成功地將準備上樓蹭飯的列夫和修堵在樓梯間,再一同殺向企劃最後一站「假日清晨誰在你懷中之葛蘭家突擊」。
      人渣就是人渣。三八就是三八。魂淡就是魂淡。完全不用懷疑!這不,他一句「艾娜你前幾天不是才在迪諾家過夜麼!?」的驚嘆很不容樂觀地讓艾娜眼前眾人的臉染得個色彩斑斕、爭奇鬥艷。
      我要告你毀謗!艾娜很想破口大罵,但實際上她還是很鎮定地回了句「我以為他會跟你們解釋。」這個他,當然是迪諾。
      「迪諾,這是怎麼回事。」從來沒有八卦神經的吉恩語氣更像盤問,他鐘情迪諾眾所週知,搶頭彩發問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艾娜覺得好煩,而且全身刺痛。看戲興緻高昂的列夫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她狠狠地回瞪,「你夠了!」卻不出意料地被修眼裡的森森寒光給殺個片甲不留。「幹嘛用這種看潘金蓮的眼神看我!」如果艾娜是作者,大概會就這樣爆發,但她不是,於是她頂著那一身的眼刀,氣勢破竹地瞪回去。反正從她兄長拐跑「妹控修」的寶貝妹妹那天開始,他們的梁子就結得深不可解了,那再糟糕一點也不過是繼續不可解而已。她很樂觀,看得可開了。
      「噗。」混蛋!你還笑!艾娜盯著那個不識趣的傢伙。「再瞪艾娜也是會咬人的!」葛蘭似乎看見了這麼行「忠告」。
      氣定神閒地走到艾娜身邊,瞥了一眼眼神複雜的迪諾,葛蘭君子坦蕩蕩地攬過艾娜的肩膀「吉恩,艾娜是我的女朋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句話是對Tequila說的,不是對Arthur7說的。
      簡簡單單的交代,甚麼喝醉,甚麼酒品,甚麼誤會,葛蘭說得好個明明白白。眾人眼中「哦~原來如此」的眼神,艾娜還是比較滿意的。至少被吉恩和修追殺不會是一件好事,她清楚。但她心情好不起來,和旁邊滿是玩味的葛蘭比,更是爛透了!

      不知道現在的迪諾有沒有注意到一個實事,從葛蘭公開他和艾娜的關係開始,迪諾的眼睛,好像就被鎖定了在艾娜身上。其實,他想她的事情,已經想了足足三天了,剔除那個晚上。
      他忘不掉,她用帶著淚的眼問他「為甚麼那個人不喜歡我呢?」那個問題陰魂不散地圍著他轉了三天,他好不容易在昨天晚上放棄了「去問維爾要艾娜電話」這個荒唐的衝動。她,關他甚麼事呢?他有甚麼資格去過問呢?然後,堅信「事不過三」的他,於昨晚,終於放下了關於「艾娜」這個名字的事件。
      「沒想到,會以這樣喜劇的方式重逢呢。」真想開口。
      迪諾看著眼前的畫面,看著葛蘭毫無顧忌地摟著艾娜。他,是艾娜口中的「那個人」?他們之前,吵架了麼?那他們現在,和好了麼?各式各樣的問號在他眼前,像視頻的彈幕那樣飄來飄去,但似乎都沒有礙著他觀看艾娜的視野。葛蘭不知道在她耳邊吹了甚麼風,她的手肘撞進他懷裡。她好像在賭氣、不爽,似乎也是不習慣這種肆無忌憚的甜蜜炫耀,但依舊乖順地靠在葛蘭身上,像只貓,傲嬌的貓。迪諾心想,「好可愛啊~」
      等等!他剛剛心裡說了甚麼?!她可愛?!迪諾連忙摀住嘴巴,脫力地窩在沙發角落。他頓時開竅意識到很糟糕的事情似乎要發生了。不可以!他狼狽、生硬地移開自己偷看艾娜的視線,此時此刻,簡直弱爆了,自己。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大聲,比剛剛在葛蘭家門口見到艾娜的那一瞬間更加大聲。忍不住,偷偷地,又望向那個方向。
      只是四天不見。她今天沒有穿那套黑色、高貴的雞尾酒小禮服;也聞不到來自大洋洲Riesling淡淡的酵母甜混合著她漸欲的體-香;沒有柏林不甘寂寞的霓虹潑灑在她身上,自然看不見如燕尾蝶旋轉翩纖,遙不可及的似幻迷真。迪諾想「那個晚上,會不會只是長期欲求不滿的自己的南柯一夢呢?」他這樣自我安慰著,猝不及碰上她掃過的眸,她禮貌地點點頭,生分又疏離。他一晃眼,看見她寬大的襯衫領口下,尚未完全消退的吻-痕。那個,應該是他留下的吧。「翁」的一聲,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被人當成聖母院頂樓的大鐘,狠狠地敲了一下。「完-蛋-了!」迪諾乾脆地將自己埋進手臂間。「甚-麼-都-不-能-想!」
      周圍,維爾嘟囔艾娜不夠義氣交了男友也不坦白甚麼的。修諷刺認識這麼多年艾娜酒品還是一如既往地爛到無以復加人間少有甚麼的。列夫和威廉鬧騰著說要帶艾娜去跑趴見識下她親吻魔的一面甚麼的。迪諾不知道是幻覺還是自己意識過剩,他怎麼覺得,聽來聽去都只聽見一個名字,「艾娜」。
      「喂。」是她的聲音。
      迪諾整頓了鬆懈的面容,她問「你沒事吧?」水藍色,像被晴雨洗過的天空,她的雙眼。
      「沒、」他答。是怎麼回事。話,是不是,有點顫音。連標點都含糊不清。艾娜是葛蘭女朋友啊。迪諾給自己叮嚀。
      「沒事就好。」她好像鬆了口氣,接著說「那天,嚇到你了,真是抱歉。」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脫口而出啊。這麼爛俗的對白,他腦殘了不是。
      「噗。你還真是和我想的一樣。」傻。艾娜吞掉了最後一個字。
      她,沖他笑了!卸下亂七八糟的修飾,真心的,沖他笑了!好像迪諾五歲那年在遊樂場第一次吃到的棉花糖一樣,香香軟軟。他怔愣在那,身邊好像忽然青鳥騰飛,彩虹亂冒,教堂慶賀節慶的鐘聲叮咚作響,「心花怒放」是不是說的就是這樣。糟糕!一瞬失神。他立馬掏出褲袋裡的小鏡子左照照、右照照。很好,臉沒紅,心沒跳(?)……他,在做甚麼?
      於是,又是一陣慌亂後,迪諾知道了一個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預感--
      「他,戀愛了。對象是,朋友的女友。」
      而他所不知的是,他全場的小舉動,都被有心人看在了眼裡。
      而這、應該說這些、有心人,吉恩是一個,葛蘭也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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