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真成薄命久寻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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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一从天一阁中回来便听吕姑姑说了这事，心里也有些忐忑，年节将近，宫中谁不是韬光养晦，但左玲珑如今竟然明目张胆的打上门来，必定已经筹划良久，势在必得。这位淑妃娘娘的母家只是一个知州，绝称不上显赫，但入宫四年以来，由宝林一路升到仅次于贵妃的淑妃一品,果真是有过人之处。永宁宫中那位直性子的贵妃能支撑这几年而没有被她斗倒，也亏得她家势昌达，皇帝又心疼皇子。
沈照左思右想,问道：“栖梧院怎么着了？”
吕姑姑皱着眉头道：“孟婕妤一得到信儿，就自己起身去了永宁宫里，到现在还没有传出信来。不过，听说跟着的红绫已经被打了一顿送了回来。”
沈照当即整整衣衫，对这吕姑姑说：“我去了，你们关紧门，谁都不许出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吕姑姑吓了一大跳，忙搂着沈照道：“美人娘娘，咱们实在是犯不着触着个霉头。”
沈照也顾不上跟她多解释，抚慰的朝她笑笑：“没事，姑姑放心。”
她自来脑子便灵活，于利弊权衡的很是准确。淑妃近日发难，未免有些急功近利，毕竟太后还在宫中，而虞相代帝巡视灾区，朝中如今又有谁不仰仗他？何况贵妃的四皇子炘和五皇子烨年纪尚幼，今日自己若是不去，少不了落个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名头，他日皇帝若是后悔了，自己自然少不了被迁怒。但若是去了，贵妃和太后那边自然可以卖好，毕竟这后宫不是皇帝一人的天下。
沈照心里盘桓着，永宁宫的主殿怡和殿已经在前面。门前跪着一溜白胡子老头，不用细看便知是太医院的医正，殿旁竟然连禁军都在。沈照神色一凛，不让人通秉便进了殿内。孟云脸色灰白，歪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想是背上的伤口又开了裂。苏婷儿默默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殿内的事动。陆渊端坐在那里，一贯端庄的虞贵妃却如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虞琴意的几个大丫头被押在一旁，头上身上血迹斑斑，而淑妃则靠着皇帝半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盅饮品，时不时掀起眼皮瞟上一眼，嘴角隐着若有若无的笑，脸上却是泪水涟涟。
陆渊见到沈照进来，全然没有平日的温存，他有些厌恶的瞅了瞅虞贵妃，冷然道：“沈美人不好好在落凤阁呆着，平白到这里干什么？”
沈照有些尴尬，还没答话，便听见左玲珑怯怯的说：“大家，沈妹妹不过是过来看看虞姐姐，她和孟妹妹一同住在永和宫里自然同虞姐姐相处的好，如今便是来看看她也是应该。”
沈照不由一颤，果真是个人才，只将虞贵妃拉下马还不够，非要拉了自己和孟云做陪葬不可。
沈照强自笑笑，给陆渊请安道：“圣上，原是云儿她今日还没吃药，她院里的人着急了，这才让我来看看。”
陆渊看看几乎是趴在一旁的孟云，脸色稍晴，又沉下脸来斥道：“还惦记着吃什么药，小心乱吃药把自己吃成个不死不活，你也是，平日无事便在阁子里呆着，平白出来惹人嫌。”
沈照诺诺的答应了，因从未听过陆渊这么重的话，眼圈倏地红了起来，慢慢退到孟云身边。但终究放下心来，他总算还存着怜惜之情没有将自己和孟云视为同党，如此左玲珑想要借此发难也难了。
果然，左玲珑听了陆渊的话，脸色一变，陆渊话锋一转不再理会她，缓缓地问跪伏在一旁颤颤发抖的御医：“周挺，朕问你，贵妃药中的“御米壳”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挺汗如雨下，哆嗦着说：“ 皇上圣明，微臣实在不知啊。微臣给贵妃的药里从来没有开过御米壳。苍天可鉴，医者父母心，这御米壳害人不浅，便给微臣十个胆子也不敢给娘娘开这种方子呀。”话没有说完，便磕头如捣蒜，砰砰作响。
陆渊丝毫不为所动，又问月妍月初：“你们说，贵妃吃的药方子是谁开的？药是谁拿的？”
月初年纪尚稚，抖成筛糠一样，泪水斑斑的回道：“这几日，周太医开了方子便让奴婢去太医院拿药，奴每次都细细看过药材，分明都是药方上的药。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药渣里查出御米壳来的。”
月妍听她说的糊涂，忍不住抢道：“开药煎药的事一向是外头的小内侍们干的事，贵妃娘娘从来不过问，皇上圣明，人人尽知这御米壳有毒，娘娘怎么会自己害自己呢。”
陆渊冷笑道：“不是太医院，不是你们永宁宫，又会是谁？虞贵妃将这永宁宫管得如铁桶一般，谁又如此神通广大能将她的药里混进毒去？”
左玲珑身边的婢女芳宜添油加醋道：“官家，若药中的毒是旁人加的，那适才娘娘喝得那碗茶里的御米壳又是谁加的？那可是几乎害了娘娘肚子里的皇子的性命呀。”
沈照一听御米壳便知左玲珑打蛇打七寸，果真是有手段。她进宫虽不久，但吕姑姑早就将几年前宫内因为御米壳而血流成河的事给她源源本本的讲了一遍。曾有一个南疆的妃嫔，为了争宠，便偷偷在皇帝的饮食里混入了御米壳，此物甚毒且引人上瘾，皇帝如她所愿日日离不开她，进而冷落皇后，后来此事虽被太后揭破，但皇帝皇后皆身心重创，以至于皇后后来病死泰半也是因此。
皇帝痛定思痛，一怒之下杀光了那位嫔妃宫中所有人并封宫，还在门口立了碑，碑上只写了几个鲜红的大字：御米入者杀。而贵妃在那场纠纷中远称不上无辜，她曾几度与那位妃嫔过从甚密，并有宫婢告发她。如今风平浪静，而御米壳沉渣泛起，贵妃实在是难辞其咎。
左玲珑横了芳宜一眼，适时的插了句话：“周太医，这御米壳到底是何物？我孤陋寡闻，却不知道。”
周挺僵硬的擦擦汗，回道：“御米壳虽毒性甚大极易上瘾，但实是镇痛止咳的良药。”
“这就是了，贵妃姐姐定是将用御米壳来止痛了，大家您就别生气了。不过是味药而已啊。只要贵妃姐姐没有下到旁人的饭食中便好。”
左玲珑进宫时，宫中的御米壳一事已经被掩盖的严严实实，她大可推说不知。而陆渊听闻此言，当即勃然大怒，指着虞琴意道：“你今日还有什么话说！亏你还是朕的儿女的母亲，居然私用宫中的禁药，难道就不能为灵儿他们想想么？”
虞琴意惨淡一笑，低声道：“皇上，六年前的惨事难道臣妾会忘了么？臣妾怎么会自掘死路再用御米呢？”
陆渊万分痛心道：“你让朕怎么信你？难道你给朕备的茶水里放的不是御米壳？还是从你的梳妆盒里翻出来的不是御米壳？虞琴意，当年朕放过你，不是让你今日再来祸害宫廷的，何况你今日又差点害死了玲珑肚子里朕的孩子。”
陆渊重重的叹一口气道：“来人，宣旨。”
沈照大急，孟云使劲一捏她的手，悄声道：“稍等。”
苏婷儿低咳一声道：“大家，太后今日凤体不虞，且年关将近，不宜妄动贵人。”
沈照接道：“苏姑姑说的是，贵妃如今稚子在膝，大家体恤皇子公主年幼啊。”
陆渊脸色稍有犹豫，四子陆炘如今也不过八岁，而最小的公主阿姜也只三岁而已。
左玲珑心中暗恨，脸上不动声色，只是略带担忧道：“大家，皇子公主日夜在永宁宫中，会不会也中了毒啊？”
陆渊顿时心意已决，一甩袖子：“来人，将皇子和公主的东西搬入关雎宫中，贵妃身体不适，不宜抚养皇嗣，不宜协理六宫，着人关闭怡和殿，让贵妃静养，不得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周挺身为医正却不能及时通晓贵妃病情，以致今日祸事，廷杖百，轰出太医院。”
虞琴意心疼幼子悲嚎一声，扑上前去，却接着被粗婢扯住。
苏婷儿静静道：“皇上，淑妃如今的身子不适宜抚育皇子。”
陆渊眉头一皱，终究不忍，喟叹一声道：“便将他们留在永宁宫中，由沈美人和孟婕妤一同抚养，你们二人须当尽心尽力，若有半分差池，朕绝不姑息。婷儿，她们若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也帮着照顾着点儿。”
左玲珑事与愿违，硬扯着笑脸，瞅着三个人笑的不阴不阳。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真成薄命久寻思（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