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人歌》楼新开

18、真成薄命久寻思（一）

　　出了腊日，便入了年节，宫内的嫔妃得宠的不得宠的，都得了恩典，宣了家中女眷进宫叙旧。宫外显赫的命妇、臣女更是替自家父夫打点人情，各色的礼物孝敬流水般的往宫中送过来。
　　沈照家住在晋南，又是商人，本是轻易不得入京，如今皇帝的通婚令一颁下，沈三万便慷慨解囊捐了百万家财赈济晋中的地动之灾，如此自然是龙心大悦，御赐了“皇商”的名号，并赏了京中的一座大宅子。沈三万拉家带口，一队车马带了亲眷浩浩荡荡入京谢恩。如此一来，沈照也荣宠加倍，与孟云一起，成了陆渊如今心坎上的人，一时间连左氏淑妃的椒房独宠的名头都比了下去。

　　宫内众人传得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沈照却依旧端坐宫中，还是每日去孟云宫中闲话坐坐，对着一干攀附或是挑衅的人不卑不亢，我自岿然不动。不过，每日都往天一阁看望沈七夕，若非陆渄王爷出宫在外，少不了生些是非。
　　沈照越是谦和，陆渊越是喜爱她，而贵妃虞氏则越加骄傲，在她看来，如今承元帝已经被两个新晋的嫔妃牢牢的绑在了永宁宫内，淑妃的长达数年的荣宠也总算告一段落，在这一局与的对弈中，自己无疑是稳赢了淑妃。
　　贵妃虞氏是左相虞仲文的堂妹，也是太后一族虞氏的正宗嫡女，而名扬天下的圣儒虞仲文也不过是旁支。在金碧王朝中若论起名门望族，便是街边的乞丐也知这首位当属诗礼传家的虞家，更不用叹气它有着一门三首宰，文章独虞家的美誉。宫内的贵妃虞氏琴意也是生养了二子三女，直至协理后宫的贵妃，俨然已经是独一份的尊荣。
　　但曰名声一事也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已，虞贵妃虽担了大度的贤妃的美名，为虞家的繁荣昌盛添了又一把柴火，但却只是被皇帝放在神龛上不冷不热的供着，给后宫立个典范，而关雎宫内的淑妃虽因专宠曾被外臣斥为“入门见妒，掩袖工谗”，但却被皇上捧在手心上，护在心口窝。
　　虞琴意想起昨日在太后遇见左玲珑时的样子，心里还是堵得慌。她本不是个大度的人，却偏偏被逼的每日对着自己的敌人还要好言相对，免不了回到自己宫中就要气闷，于是便落下了头疼的常症，近日许是年节将近，劳心劳力，竟是日日都犯，一疼起来竟是一时半刻都忍不住。平日有医正周挺开的药，倒也能压一时疼，但今日不知怎的，药竟迟迟不来，虞琴意扶着疼的几乎要跳起来的头，摆摆手怒道：“月初，今日的药煎好了没有？你是要疼死本宫么？”
　　一个身量不高的侍女匆忙走上前，替她揉着脑后的穴，迭声道：“娘娘，您别动怒，只是今日的药材少了两味，月初已经亲自去太医院要了，您暂且消消火，别伤了身子。”
　　虞琴意略点点头，靠在床头，不过半刻又问：“还没来么？”她越发的烦躁，恨恨的甩甩手，将桌上的杯盏一股脑推到地上去，劈头盖脸的扇了那侍女一巴掌：“这么点儿事都做不好，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那侍女匆忙跪下，地上都是碎瓷渣子，她浑不在意径直跪在那里：“月妍该死，娘娘恕罪。”
　　虞琴意又疼又晕的难受之极，恨不得踹她几脚，可又勉强记得她是伴了自己将近十年的婢女，皱着眉头道：“你快去太医院，找周挺过来。”
　　月妍闻言，跪在当地一动不动道：“娘娘，不能再用周挺了。这几日，奴都在眼里看着，他的药治标不治本，每次医过一时好了，过后又犯得更厉害，如此恰如饮鸩止渴啊。”
　　虞琴意哪里又听得进去，高声斥道：“你个小贱婢，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月妍秉性倔强，只跪着也不说话。

　　“姐姐，臣妾和大家来看您了。”轻轻软软的声音从宫门口过来，虞琴意猛的一激灵，月妍跳起来慌忙拢拢她的头发，沾了茶水擦擦她花掉的妆容，将她塞进被子里，乍一回头一个俏生生的美人儿已经站在门口笑微微的看着她们，旁边就站着一身玄袍的陆渊。
　　月妍唬了一跳，脸色有些变，忙福了福。陆渊挥挥手：“怎么了？朕的贵妃病了么？”
　　虞琴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脸色灰丧，努力要起来行礼，陆渊坐在她旁边，有些忧心的看着她，问道：“怎么突然就病的这么严重？太医可请了？”虞琴意深吸口气强压着烦躁道：“大家不要担心，臣妾没有大碍。”
　　月妍扑通跪下，几乎哽咽道：“奴婢请了周挺太医，也开了药，可是吃药的时候见好，一停药就更坏，这几天反到越发的坏了。”
　　左玲珑握着虞琴意的手，泪水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美人垂泪历来就惹人怜惜，白里透红的脸上再带了些薄怒便更加完美，她听了月妍的话，恨恨的对着皇帝说：“大家，你一定要严惩这些庸医，你瞧瞧贵妃姐姐都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了。”
　　陆渊答应了一声，正色道：“来人，将周挺带过来，把贵妃的药方，药渣都带过来！”
　　虞琴意看不惯左玲珑装模作样的本事，头疼上来，几乎要疯了，她猛地将左玲珑推下床去，大声喊道：“贱人，滚开，离本宫远点儿，一看到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本宫就恶心。月初，月初，药，给我药。”
　　总算陆渊眼疾手快，揽住吓得脸色苍白差点摔倒的左玲珑。如此君前失仪，陆渊也不禁有气，怒喝道：“贵妃，你疯了么？”
　　月妍泪水涟涟的站在虞琴意面前，用力摁住她，道：“圣上，圣上恕罪，娘娘她病了。”
　　陆渊牢牢的将左玲珑护在身后，看虞琴意状若疯狂的样子，脸上不禁也带了一丝怜悯：“快来人，将太医院的医正全数叫过来。”然后回头好声道：“玲珑，你刚刚有孕，好好照顾自己。”

作者有话说

　　最近空比较多，可能会更得及时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