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之选》飞壶

13、第 13 章

　　很快便到了冬天，白雪纷飞的冬天。

　　峨眉山上银妆素裹，几若仙境。

　　尤其仙境中还有几道苗条的身影移闪不休。

　　厉无痕正和一位师姊对练剑法，师姊刚递招给她，便有另一位师姊匆匆跑来，“无痕，方才从山下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指名要见你，他说当日师父指派你送的那封信，已送出去了。”

　　是封毓！厉无痕的心头猛的一跳。

　　她回师门后当然并没有忘怀他，不过铁宁师太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对送信一事也不再提起，何况她父母亲的事已让她得到教训，她实在不敢偷溜下山去找他，更不愿因此惹师父再动怒。

　　唉，何况她已发下誓，绝不再主动去找他！

　　但现在封毓竟主动来了——

　　她见到他的时候，心跳已经平息。

　　铁宁师太的脸色却冷得如窗外的时节。

　　天寒地冻，远道而来的客人，反而又让她生出怒气。

　　她抬眼见到厉无痕，冷冷地道：“无痕，你给我进来！那封信我几番叮嘱你要亲手交给秋闻鹤，你难道一下山便忘得一干二净？”她冷哼了一声，神色更厉，“我峨嵋门下几时变得这般不中用！你手脚俱全，为何要让他人帮忙？”

　　“弟子知错了。”厉无痕只有认错。她又岂敢坦承对封毓的那种信赖感？

　　封毓微微恭身道：“这也是晚辈的错。晚辈实不该贸然来访，何况，帮厉姑娘送信，原本也是晚辈出的主意。”

　　铁宁师太复又冷哼一声，“我峨嵋门中事，何时容他人置喙？”

　　于是封毓只得闭上嘴不说话了。

　　厉无痕的心里发寒，咬了咬牙道：“弟子那时正在孤叶山庄等秋闻鹤，陈师姊和柳师姊寻来，弟子惦念师父即刻便赶回……但我的心性师父是知道的。我在山下空找了那么久，实在不甘心。”

　　“不错，你这孩子的脾性为师当然知道。”铁宁师太总算叹了一口气，“那时要你收手，你一定不甘心，一定会难受得要命。也罢，也罢，你既已托付了他人，我再责罚你也于事无补。”

　　“只不过——”说到这里，她的话锋又忽然一转，“你为什么偏要选择这样一个人？你是不是想重蹈你母亲的复辙？！”

　　她的怀疑自然也不是没有根据。

　　根据就在眼前。

　　这样一个气度华贵、容貌俊美的年轻人，岂非正是少女怀春的好对象？

　　厉无痕像被一个闷雷打中，只能喃喃地道：“他是一个好人。”

　　铁宁师太冷冷道：“好人？哼！”

　　像封毓这样的年轻人，纵然在全天下少女的心中都是好人，在她这个老太婆的心里却根本是一个大坏蛋！他这种人，简直生来就是专门勾引少女的心的。

　　厉无痕实在不敢再多说什么，“弟子……弟子绝不会背叛师门。”

　　她说出这句话来，心里却在发酸、发苦。

　　铁宁师太瞪了她一眼，才又道：“我先不与你计较。这姓封的小子此番上山来是带你走的。”

　　“什么？！”厉无痕惊得睁大了眼。

　　铁宁师太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何必像做了贼一样的心虚？他来带你走，不过是去见秋闻鹤。你父亲已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你是他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他看了信自然什么都已明白。”

　　这实在如当日那段身世一般让厉无痕惊骇。

　　她怔怔地说不出话，看了看师父，又忍不住把目光转向了封毓。

　　封毓淡淡地道：“正是如此。令尊的遭遇说来话长。不过在我见到他时，他与人一场恶斗方罢，勉强逃得性命，功力已损耗大半，哪知看完信后更有一大口鲜血疾喷而出，性命恐不久矣。”

　　他这些话当然是对厉无痕说的。

　　她呆呆地听他说完，“他是不是想在临死前见我一面？”

　　封毓点点头，“嗯。”

　　厉无痕只得又看向她的恩师铁宁师太。

　　铁宁师太冷冷地道：“无痕，你这样巴巴的看着我干什么？你以为为师会寡情到连别人的孝义人伦都阻断？”她这样讲，不啻是答应了。但紧接着又道：“现在天已快黑了，山路湿滑，你们等明日一早再动身不迟。”

　　她在这些小辈面前，简直如掌控生杀大权的帝王，她既然这样说了，又有谁敢反对？

　　封毓含笑，温和地道：“晚辈谨从前辈吩咐。”

　　他虽然还是那么温文俊雅，但还从未在别人面前如此恭敬过，哪怕在面对某些功夫和名望远甚铁宁师太的人时，也从未降下过一分他原本华贵淡漠的气度。眼下他实在有些变了。

　　厉无痕站在铁宁师太身边，她的态度当然比封毓更恭敬。

　　也许正是为了她。你若喜欢一个女孩子，对她的师长当然也会多出几分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