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1 【风间千景篇】 -如果有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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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时候，女孩子的名字还是“风间未音”的时候。
她又矮又小，步履蹒跚，却总喜欢扬起天真的脸用棉花糖一样甜腻软糯的声音叫他“哥哥，哥哥”。她莲藕一样的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无论走到哪里都跟在他背后做小尾巴。她总是依赖他，而他也乐于做她的依靠。
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从里面可以看到天空和白云的倒影，还有他自己的笑容。
他是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的。
在那些成年的鬼族眼中，风间千景是个不像小孩子的小孩子。他浑身都散发出戾气，让接近他的人有一种压迫感和窒息感。明明是五官稚嫩的孩童，眼神却像死水一样无波无澜，有时候又像是锋利的剑。他的智慧很惊人，远远超过同龄人。奉承阿谀的声音总在说：
“不愧是以后要统领鬼族的人啊。”
千景有个秘密，那是他无法和他人分享的、在他心中最好的东西。和他有着相近容貌的、像人偶一样小巧又精致的妹妹。总是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在他回家时会跑上前抱住他，然后笑容甜甜的说“欢迎回家”。她太小，鬼的能力没有办法使用，父亲和母亲不允许她外出，于是她总是很黏人。只要在家里，无论何时她都会跟着他，一口一口“哥哥哥哥”的叫。他会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轻声答应她。
人类的世界正值太平盛世，而鬼族的世界却是动乱之际。贵族人人自危，有能力的人想要抢夺统治者的位置。千景不在乎那些，只要是前来挑战的人，总会成为他的刀下鬼。那些不自量力的人，他们都是他王座下的奠基，他会踏着他们的骸骨一步步向上。可是她不一样。她那么幼小又纯洁，她是父母苦心藏匿的珍宝，是他精心呵护的小小嫩芽，他绝不让她见到鲜血，见到尸体，见到那些可怕的东西。
在她面前，他总是很温柔的。
曾经有一次，有个人不知死活地闯进他们的家里。他一时疏忽，那人劫走了他的珍爱。她不知所以一脸茫然地被那人箍在怀里，只是看着他，不断地叫着哥哥。哥哥、那人闪着寒光的刀尖就在她的脖颈旁，咫尺之遥。明明可以一瞬间就杀了那个人，可是千景犹豫了。她就在那人身前。他不能让她看到那些恶心的血，还有他杀气凛然的模样。
于是他说，我们来做个游戏吧，闭上眼睛，等我说可以的时候再睁开，好不好？
好。她天真地笑起来，干净而无邪。
那时院子里种的樱树，忽然花瓣漫天飘飞。她闭上眼睛。
一。二。三。
三秒钟，千景用刀背砍了那人的后颈。然后他轻轻把她抱起来走进屋子。
“睁开眼睛吧，未音。”
她这才眨眨眼，和他一样的红色眼瞳像是最最珍贵的宝石。她遗传自母亲的柔顺黑发贴着脸颊，，粉嘟嘟的小嘴撇下去，露出了无比可怜的表情。
“哥哥……”她轻轻叫他，“哥哥，总是会遇见那样的叔叔吗？”
“很可怕很可怕，想要杀死哥哥的坏叔叔。”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不愿意欺骗她，可是又不得不说谎。
“……嗯。“
“哥哥，”她带着满眼让人心疼的泪花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身上有着幼童特有的奶香，“我好害怕。”
“未音不用害怕哦，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那些坏人接近你了，不会了。”
他安慰地摸摸她的头顶，然后擦掉她的眼泪。之后看着她熟睡，这才出去处理了那个试图伤害她的人。无法饶恕。他看到那人眼里的惊恐。
害怕吗，为你所犯下的愚蠢罪行感到后悔了吗。
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不久过后的那个夜晚，留下让千景后悔多年的记忆。即使过去很久他依旧记忆犹新，她稚嫩的声音颤抖着在他耳旁响起。有一段时间，夜里总是能听见她叫他“哥哥“的声音。他总是走神，想起她，眉宇间就不由自主流露温柔。
那个火光接天的罪恶之夜，他们的房子被点燃，到处是杀戮的人群，到处是狰狞的尸体与流动的鲜血。她缩在房里惊恐地睁大眼，小小的身体不断颤抖——
“哥哥……哥哥！”
她不断呼唤着他，可他却一直没有寻找到她。最终她被带走，下落不明。
如果当时，能紧紧抱住她，不放开她的手，就好了。
终于寻找到她，已经是很久以后。她成长在人类的家庭里，失去了身为鬼族的所有记忆，包括他。他觉得心很疼，可是面对久别重逢却似陌生人的她，还是会觉得有希望。快点想起来我是谁，快一点啊。他在心底这么想。
可是他渐渐意识到，就算想起来，她也不会仅仅喜欢他一个人了。
那个叫做斋藤一的人类，那个为新选组效力的幕府走狗。他厌恶他们，却因这份厌恶而被她厌恶。斋藤一离开他疼爱的妹妹四年杳无音讯，让她等了那么久。这几年她形成了一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趁夜晚寂静无人，坐在院子里看樱花和星空。开始他总是静静站在不远处看她哭，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出现在她面前。想象过无数次，她见到他之后茫然的眼神，却怎么也没想到真正见到她的样子，会难过至此。
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他告诉失忆的她的事情，一半真一半假。身世是真，目的是假。
终于有一天，他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的话。
“跟我走吧。”
他明白，自己错过一瞬，便错过永远。于是他对她说，只要半年，他便不会再纠缠她。那个“纠缠”说得他很心酸。
他会一直孤独下去。他只当妹妹已经在自己的过错之下死去了。
可是，没有办法忘记她甜美的笑容和软腻的声音。她身上甜甜的奶香。她小小的手臂搂住他。她温暖的小手，牵住他的手。那温暖给了他好多勇气和力量。他一直发誓要好好保护她。
——哥哥。
如果有如果，他一定不会让她离开他。他会握紧她的小手，和她一直走，一直走。
可惜他也明白，这世上没有“如果”。
抱着她凌空行走，他忽然发现她在哭泣。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像儿时一样温柔地抹去了她的眼泪。
那是只展示给她的温柔。别人不曾见过的风间千景。鬼族孤傲的王。
他已经不需要“如果”了。他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1 【风间千景篇】 -如果有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