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流年尽相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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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治元年，七月，京都。
风间、天雾及不知火三人，有一个多星期不见踪影。趁这个好机会，我留了信给风间，然后收拾好东西回到京都。因为无处落脚，只好再一次去拜托从前帮助过我的老婆婆。她看了我好久，缓缓说：
“那个年轻人来找过你很多次。”
她指的应该是一君吧。愧疚油然而生，好在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安置好之后我偷偷出门去新选组的屯所，竟然发现如此大的新选组，没有门前看守的卫士。人去楼空。
所以说，我还是错过了他。
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晦涩的失落，我抬脚跨进门槛。这就是他曾经居住的地方，我所不了解的那四年里，他在这里度过，忽然想起一句无可奈何的话——
“缘分消失了，即使相距咫尺，也无法再遇见。”
是吗。是吧。
想要绕过房屋去后院一探究竟，却被柔软流泻的声音绊住脚步：“呐，你是谁啊？”
转过头去，门廊上坐着相貌绮丽的男子，绿色的眼眸像猫。尴尬的迅速转过身调整好表情，然后严肃地说：“我是个过路人。”
“过路人？”他歪着头戏谑，“过路人私闯公宅？”
……
“呃，事实上，我是藤堂先生老家的邻居的三姑的表弟的堂姐的女婿的妹妹家的女儿。”
“……”他收起笑意，“是吗？”
……脑子不太好使的门卫大叔，你在哪里！我欲哭无泪地看着他，“我是来找一君……嗯不斋藤先生的。”
“你是一君的朋友？”他上下打量着我。
“嗯，算是吧。”
“是吗？”他用手撑着下巴，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女朋友吧。”
“诶诶诶诶？！”
我被他的话惊得措手不及，表情僵硬地站在原地。为什么身体这么不听使唤，为什么我没办法迈开步子从这里走开？
“哎……”，他再一次柔和地笑了起来，“怪不得一君一直不近女色，原来早就名草有主了呀。”
“……”他倒是敢近女色。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口是心非地说：“他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诶？”他露出玩味的表情，“吵架了吗？”
“……和你没有关系吧。”这人真是自来熟。
“嗯……我叫冲田总司，是新选组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谁要你做自我介绍了啊——这么想着，我还是点点头表示礼貌：“我是风间未音。”
“来来，坐这里嘛~”自称是微不足道小人物的冲田总司先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瞬间让我有了一种时间回到几天前我第一次见不知火时的错觉。然而……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坐到他身边去了。明明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明明已经不想牵扯那么多，但是……
只要是关于一君的事情，我就冷静不下来。我想了解他，了解他的生活，了解他的工作。想更多地了解他，了解这个分别四年的人。
“呐，我们聊聊天吧？他们出门都不带我真是寂寞啊。”
“出门？”我疑惑，“出门……是什么意思？还会回来的吗？”
“哎？”他皱起眉头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以为‘出门’和‘去三途川’是一个意思吗？”
……
我摇摇头。这么说来……他们只是单纯地集体出动去干什么了吗。
风间未音，真是个白痴。
一脸沉痛地扶额，然后背过身去调整了一下表情，继续得体的微笑着：
“哈哈哈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什么？”
“请您，”我一脸严肃郑重地望着他，“把一君的一切，完完整整告诉我！”
“我很乐意效劳哦。”
“当时那个女孩子啊，脸红的不行呢……哎真是没法说！”
“哎？真的啊？还有这种事情……我以为那家伙的面瘫脸会吓到别人呢。”
“怎么会？一君真的是魅力无穷，连我都自愧不如呢……”
“还有什么快快快快点说出来啦！”
“有一天轮到我和一君上街巡查，刚好遇上猥琐浪人调戏妙龄少女的戏码。一君救了那个女孩子，结果人家三天两头送这送那说是道谢呢，连手帕都送了！后来那女孩子终于许配了人家，一君长长松了口气……”
“噗……”，我捂着嘴笑起来，看着身边同样笑得异常欢欣的冲田总司在心里默念：
人家已经许配了人家了说不定都是妈了说不定早就忘了这码事了所以千万不要提刀去砍更不要扎小人诅咒她啊风间未音，你是大度大方温和有礼美丽善良的好姑娘，嗯。
但果然还是很不爽。
“哈哈哈哈哈哈……”依旧掩嘴笑着，没有注意到此时寂静的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的笑声。冲田表情扭曲地看着我，我一边笑一边问他：“怎么了？”
“不，”他将头偏向一边，“你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笑声忽然一下变了声调吗。”
“什么？”不太确定他到底说了句什么话，但是这样很尴尬，所以我恢复正经的表情，“好了，请继续吧。”
“……”
大概一个小时前才认识的冲田总司先生在这一个小时之内迅速变身成为“熟人”，喋喋不休地向我讲述着关于一君的风流轶事——并且，他似乎很乐意和我分享。后来我发现，这个家伙越来越有故意气我的意思，讲的故事全部是关于“少女芳心暗许一君冷面拒绝”的。当他再一次开口“一个少女”的时候，我急中生智打断了他：“等等，”我举着手一副好学的模样，“请问冲田先生，您真的是新选组里的‘小人物’吗？”在“小人物”这三个字上我加重了语气。真是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所谓的小人物可以肆无忌惮开一君玩笑，还和他一起上街巡查？况且“冲田总司”这个名字真的是越听越耳熟。
“哎呀哎呀，这不是重点，”他笑了笑，表情虚伪的脸上没有一点动摇，眯起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像极了狐狸，“重点是，你不想知道更多关于一君的事吗~”
…算了，他是谁和我无关。反正现在也没事干，听他讲这些……嗯，青春无知的的少女的故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模模糊糊记得遥远的中国似乎有一个成语叫做“秋后算账”？总之就是这样差不多的意思。
“其实我想问，一君啊不新选组，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很快吧，”冲田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说起来……你不是叫‘风间未音’？”
“嗯，”我点头，“有什么问题吗？”很快到底是多久啊。
“风间啊……”他看着我沉吟一阵，接着露出异常虚伪的笑容来：“这个姓氏念起来很特别。”
“诶——是吗。”
“嗯，”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你要留在这里吗？其实我并不介意的……”
打断他的话，我说：“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再见，”他说，“很高兴认识你，风间……未音小姐。”
“我也是。”
起身离开，心里并没有细细琢磨他最后一句话的深远用意。然而我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一定知道什么的。
关于……“风间千景”，我的哥哥。
这一次新选组的战争，和风间那三人有关，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我真的想不通，鬼族寿命远远长于人类，力量也无与伦比，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效力于萨摩，偏偏要和新选组过不去。不是一直在说人类低贱又卑微，为什么又要替人类办事？
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新选组与鬼族都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想知道。不仅仅是因为好奇心作祟，更重要的是，它与一君有关。从我逃避父亲压在我身上的婚约开始，为了和一君在一起我不断的逃避。如今从风间那里逃跑，就意味着我不仅放弃了家人，还放弃了锦衣玉食高枕无忧，反而选择了辛苦与不安。
然而这确实是我的选择，没有人可以改变，我也不打算改变。风间这个人太深，藏的秘密太多，不知火不了解他，我就更加无法参透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疼爱的妹妹，行动却总是与言论背道而驰。
我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大概又过了三四天，新选组归来。不过他们回来后，门口都戒备森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不想给一君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有立刻去找他。后来注意到新选组里有个眉目清秀的、很像女孩子的男孩子，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于是终于找机会和他搭上话——
“您好，”我鞠躬，“那个……可以请您帮一个忙吗？”
“诶诶？请、请说吧。”
听到她的声音后我惊讶地抬起头，异常认真地紧盯着他好久，直到对方脸上出现不自在的神情：
“请问到底是什么事？”
“恕我冒昧，”我抿起嘴唇，“您是……女生吧？”
“诶诶诶？”他……不。应该是她，瞪大了原本就大的眼睛，“真的那么明显吗？”
我点点头。她还在纠结于自己的装扮，然而我等不及了，“请问斋藤先生在吗？”
“您认识斋藤君吗？”
“是的，”我对着较矮的她笑了笑，“可以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吗？”
“可、可以的。请您等一下。”
她点点头，转身拐进新选组的大门。在一君出来之前，我需要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避免等会见到他之后太过激动，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
比如说。
捏着他的耳朵一脸凶悍：“说！那个给你送手帕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住哪？除了手帕还送了什么给你！”
再比如说。
小鸟依人一脸娇弱地靠上去：“一君，我发誓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嘤嘤嘤……”
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我吞了吞口水。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身后便传来一君熟悉的声音：
“……未音？”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标准的温柔微笑转过身。那一瞬间我只看见一抹飘飞的白色，扑面而来清香和温暖的气息让我步子一算，耳畔还有那个好心的女孩子的解释，“我都没有说完斋藤君就跑出来了啊”，还有街市的喧嚣和守卫的吸气声，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听的听不到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谁的手臂紧紧环着我，谁略尖的下巴靠在我的肩上，谁在我耳旁低语着“你回来了”，谁的体温让我怀念得心酸不已。
是谁呢。
是我此生最最最喜欢、唯一喜欢的人。
斋藤一。
“一君，”我开口，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于是深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
没有回答，然而他抱着我的双臂却更紧了些。这对我而言无疑是鼓舞，于是我接着说：
“我好喜欢你，一君。”
“嗯。”他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不满于他的反应，“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最最最最最喜欢你了！”然后一把拨开他，“你听见了没啊我说我——喜——欢——你啊喂！”
下一秒，我发现自己好像突然沉入了水底一般，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嘴唇温热的触感在告诉我——不，应该是不善言辞容易害羞的一君在用他的方式对我说：
“我听见了。”
他那么珍惜地拥抱着我。我想时间快点停止吧，我不想要将来，有这一刻便足够了。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
一切误会都自动化解，说实话——我喜欢说实话，这一切块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然而一君牵着我的手却不自然地总往别处瞟的可爱模样告诉我这是真的。跳到他面前我捏了捏他的鼻子，“呐，问你个问题。”
他点头，于是我接着说：“冲田总司是？”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他反问，然而还是告诉我，“一番队的组长。”
“……啊，是吗。 ”
“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到底是想骗谁啊！我真的有那么好骗吗！
“……”不期待他会问我“怎么了”之类，这样不追问的人很好呢——不过不追问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于是我主动自觉交代：“之前去找你的时候遇见了，他还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而且我还有其他话要说。
“什么？”
“比如说，”我本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想想还是算了，“嗯……街头勇救少女，少女以身相许？”
“……”
他的手一下子僵硬了不少。不爱说话和面瘫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不想解释解释不清，干脆沉默。
“还要比如说吗？”我眨眨眼，“亲爱的一君，这些年你在京都到底欠下了多少风流帐？”
“……没有的事。”他一脸风轻云淡却依旧不看我，脸颊上浮起可疑的红云。他不会是想说“这四年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啊”之类的吧？
“真的？”我还想再逗逗他。
“真的！”
语调一下子上扬，瞳孔深处多了些焦急。我实在忍不住一下笑出声，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弯下腰，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他看起来有些尴尬，似乎是想问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我擦掉眼角的一点泪花，扶住他的肩膀站直。
“一君，”我叫他，然后看到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他不说话，举起手弹了下我的脑门。
“好疼的，”我跳起来反击，“真的很疼哎。”
……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走在街上，我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欢乐，一君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粉色，牵着我的手总没有放开。
这一切像做梦一样。我也确实是在做梦了，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以至于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想到。
我离开了这么多天，新选组也结束战争回到京都。而依风间的性格，不可能就这样让我走。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流年尽相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