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望兮》谁家院落

5、第 5 章

　　“喂—”一只手拉了拉醉汉，“大叔，你这样会着凉的。”
　　“别管我。”醉汉挡开那只手，“连酒都不让喝，地都不让睡么？”醉汉含混不清的嚷嚷。突然，腿上一阵吃痛，他忍不住抱住了小腿。
　　“干什么！我哪里碍到您的事了么？”他看着面前模模糊糊的人影，用左手支起自己，右手去摸酒坛子，可什么摸也没摸到。
　　他半睁着醉眼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好像是个女的。
　　“姑娘，裴某不过想以醉解千愁，请……请不要……”他打了个酒嗝儿，酒味熏天。
　　“大叔，”女孩子并没有走开，“刚才您唱的歌真好听，能教教我么？”
　　“歌儿？我……”醉汉愣了一会儿，靠在墙边，“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他自言自语，一阵秋风穿堂而过，他轻轻打了个寒颤，人居然清醒了不少。
　　面前的确是个小姑娘，正蹲在他身边等他唱歌。小姑娘看不出有多高，但人很瘦，瓜子脸儿，下巴尖尖，眼睛倒是大，可惜嘴巴也不小。
　　“接着唱啊—”小姑娘看着他，期待着。
　　现在，醉汉已经清醒地差不多了，他摆摆手，苦笑着，“都是些伤心的歌，不唱罢不唱罢。”他扶着墙根儿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想走。
　　“这样吧，你若唱给我听，我给你做碗馄钝，如何？”小姑娘拉住他，“我家的馄饨，街坊邻居都说好呢。”
　　这个建议到不错，醉汉看了看不远处一个小面摊，想了一会，“不如我教你唱，你给我做三碗罢。”
　　“行。”小姑娘灿然一笑，露出编贝玉齿，蹦蹦跳跳就跑回了面摊，忙碌了起来。

　　“大叔，给……”第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已经送到了醉汉手中，他捧起馄饨就跑进了附近的客栈，冲上楼。
　　“娘。”房间里的床上躺了一位老妇人。
　　“我带馄饨回来了。”醉汉小心的把碗放在一边的小几上，搓了搓手。
　　“你还知道回来，昨晚上喝成那样，今天早上一大早又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娘都饿了一天了！”老妇人翻身坐起，一脸的倦容和责备。
　　“儿子不孝。”醉汉一下子跪在地上。
　　“若望阿，娘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光难过怎么行啊？娘不是怕吃苦，娘担心你再这样，连苦都没得吃了……”老妇人说着说着，竟滴下眼泪。
　　“娘，儿子知道错了。”
　　“把碗给娘端过来，娘可饿坏了。”老妇人叹一口气。

　　过了一刻钟，醉汉带着空碗回到了面摊前。
　　“你去哪里了？这两碗也好了。”小姑娘拍拍一手的面粉，笑嘻嘻的看着他。
　　“我……我给我娘送馄饨去了。”醉汉有点尴尬，“你娘……那我再做一碗。”小姑娘挽起刚刚放下的袖子。
　　“不用了。”醉汉指指那两碗，“够了。谢……谢。”
　　“你别忘记教我唱歌就可以了。”小姑娘笑意盈盈，将面碗递到他手上。

　　醉汉吃完了馄饨，把另一碗还送到了客栈。
　　小姑娘就坐在面摊旁的小板凳上等他。“你可得快点，天色这么晚，我呆会便要回去。”小姑娘支着下巴，看着醉汉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坐下。
　　“小姑娘，为什么要听这首歌呢？”“好听啊。”
　　“伤心离人曲，好听什么。”醉汉低下头，轻轻叹气。
　　“这首曲子叫雨霖铃，讲的是一对相互爱慕的人，却不得不分开。”醉汉的声音越来越小。“雨霖铃？这个我知道。”小姑娘拍着手说，“我小时候去乡下玩，就看到一种小花，淡紫色的，极漂亮的，香味也是淡淡的。长成一片时，满山遍野都是香的呢。一个上私塾的哥哥说，就叫什么雨霖铃。”
　　“居然有花，是我孤陋寡闻了，纵然花满山，纷纷离人泪。”醉汉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满山的紫，眼神呆呆的。
　　“大叔，你很伤心？”小姑娘偏过头，歪着脑袋看着醉汉的脸。
　　醉汉抿紧了唇。小姑娘也没作声。
　　良久，醉汉才轻轻的说，“我还是教你唱歌罢。”说完自顾自的唱起来。小姑娘在一边认真地听。

　　夜深了。
　　“这么晚了，你爹娘该着急了。”
　　“我爹娘已经去世了”小姑娘叹口气，但很快又笑起来，“所以没人管我，但，也该回去了……”小姑娘麻利的收拾面摊，“明天我再来学，还是三碗馄饨。”
　　“这样，你做生意就不方便了。”
　　“没关系，小本生意，多少差不多。”说着说着，小姑娘推着面摊车走了。
　　醉汉也微微一笑，转身准备离去。
　　“大叔，我明天怎么找你？”小姑娘远远的喊。
　　醉汉回过头，只看见她夜色中淡蓝色的身影。“我就住这家客栈，我叫裴若望。”醉汉也大声喊，“那你呢？我明天怎么找你要馄饨。”
　　“我叫兮文。”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透过沉沉夜幕传过来，回荡在这长长的青石板巷，一声……两声……余音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