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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终点3 ...

  •   这几天,向晴一直窝在家里,煮饭、打扫卫生,洗餐布、被套、枕套,几乎把家里能洗的都洗了个遍。
      屋子里静悄悄的,显得更加空旷寥寂。前阵子,听叔叔说,他们公司今年的业绩比往年增长了近五成,老板为了答谢员工的努力和付出,组织了一趟年末远途旅游,目的地是风景秀丽的海南,昨天一早,叔叔跟婶婶便去了机场。
      本来她请假大半原因是想跟婶婶他们一同去,但小蕊周末有场考试去不成,这一去至少也得十来天,她知道婶婶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小蕊一个人在家,况且周末还是小蕊的生日,自从她来叔叔家,婶婶给她过第一个生日时,她躲在房里哭了大半宿,后来被婶婶发现,之后便再没给她庆生过,连同小蕊那份也一起略过了,每每生日,小蕊总会为此闹些矛盾,但总归还是嬉笑而过。她明白婶婶的用意,因此,对小蕊,她亏欠了太多,她是她唯一的妹妹,却总是反过来让这个妹妹来照顾她,迁就她,处处为她着想。
      今年是小蕊20周岁的大生日,年前婶婶就答应了小蕊,这次定要大办,大概也是想弥补她一些,可世事难料,婶婶还是食言了。小蕊盼了近一年的生日party,到头来依是美梦一场,这种极致的失望大概旁人是真的无法理解了。
      但这次小蕊的脾气闹得有些过头,已经有几天对叔叔爱理不理,对婶婶的话更是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昨天早上,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学校。婶婶自知理亏,也只好随她去,只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然后递给她一个红褐色的礼盒。
      忙活了两天,她才把家里细细打扫了一遍,除了叔叔的书房。最后,她累倒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实在使不出力气了。
      大概是趴了太久,只觉得胸口闷的难受,但依旧不想动。
      人生,不怕遭遇困难,一生坎坷……只怕在漫长的煎熬中让一切成为习惯,自己困住自己一生,再走不出来,也不愿再走出来让自己重生。
      不能去海南,怎会没有遗憾。
      三亚日出,封锁在记忆深处最美的画面,却也是她一生的遗憾。
      昨晚睡得晚,一晚上睡的并不沉,总半梦半醒着,躺在沙发里,困倦的连眼睛都真不开,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幕幕日出画卷,凄凉而唯美,美的都不真实。睡意朦胧间,恍惚听到手机在响,向晴猛然睁开双眼,倏地坐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机,却愣住了,手机屏幕就像四周的空气一样安静,没有铃声,更没有电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一言不发。许久后才用双臂环住膝盖,将头埋进臂弯里。
      她是怎么了?竟会出现幻听。
      但她骗不了自己,刚才那阵虚幻的铃声,她以为是区辛宇。
      大概是从区辛宇在她公寓住了一宿后起,每天一个电话就像闹铃一样准时,夜深人静,他在电话那头问:“向晴,睡了吗?”
      “向晴,明天来医院吧。”
      “我想见你。”
      “我想吃刘记的粥。”
      他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要见她,她总是装作没听见。
      房间里没有打空调,冬日的夜冰寒彻骨,他的声音却极致的温柔,透过冰冷的空气像一股暖暖的热流,从医院的彼端传来,直抵她心底。她窝进厚实的被窝里,眼珠一直盯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好多次她都以为是在梦里,因为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另一个人,她从未见过,却异常熟悉。
      她很少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却好像不知疲倦,总是不紧不慢的跟她天南地北、闲话家常,有一次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在电话那头默了默,忍着笑意命令她:“不许笑。”
      她笑,不是因为他说的话好笑,而是每每将此刻的他与平时不苟言笑的区总经理联系起来,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直到他将电话挂断,她盯着手机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清醒,他是谁。冰冷的指尖抚过脸侧的枕面,才发现湿了一片。
      昨天晚上,区辛宇没有来电话,她捧着《老人与海》看到了深夜,只是没看进一个字。
      今天又忙了整整一天,但总是心不在焉,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些什么,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原来她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顾向晴,你总是这样由着自己任性,你不可以这样,你不爱他,也不能爱他,如果因为一时的贪念和不忍再这样任性下去,最终会害人害已。
      或许是真的累了,后来,捧着《老人与海》就睡去了,书被来回压了好几回,面目全非。
      她爱做梦,也一直都在做梦,一入眠,她又开始编织起她的“美梦”。
      头一回梦到好大一片的青草地,青翠欲滴,一望无际。像是田野,有野花,小朵小朵的遍地都是,踏着青草,她狂奔在原野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畅快淋漓,突然间,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消瘦的身影,总觉得似曾相识,他回过头对她淡淡一笑,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她却怎么也喊不出他的名字,她想靠近,想看清他的脸,他却慢慢远离她,她一急,拼命的上前追他,却怎么也追不上,只觉得好累好累,累的浑身都疼起来……
      肩头嗖嗖的冷意刺激着她的知觉,她本能的往被窝里缩,迷糊间,好像是手机响了,她皱着眉头抬手将被子蒙在头上,轻柔的铃声在深夜里越来越清脆响亮,直到把她吵醒。
      接通电话,那头却没有人说话。
      她握着手机,人渐渐清醒过来。夜很静,她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平稳而沉重,还有她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屏住呼吸。许久之后,才听得他问:“你请假了?”声音沙哑低沉,直敲向她心底。
      她无意识的“嗯”了声,区辛宇并不知道她请了假,她也一直没敢提起。
      静默了会儿,他又问:“为什么要辞职?”语音已带着微怒。
      有点突然,她一时说不出话。
      区夫人迟迟没兑现她的承诺,怕是如她所言,她从不插手公司的事,她的辞呈依旧需要经过区辛宇的批准才可以。
      “我以为……”他停住。
      她屏吸听着,他顿了好久,终究没说下去。
      尽管知道他看不见,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微笑:“你知道的,我并不适合做助理,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好,我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助理。我的专业是设计,我喜欢设计,一直都是,除了设计,我没想过要做别的……”顿了顿,她恳求他,“你会找到一个更适合的人,你就放我离开……好不好?”她的声音极低,真诚而安静。只有她知道,这短短的两句话,她说的有多不易。
      她早清楚,他和她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他太好,太优秀,这样好的男人,不属于她,她留不住的,就像梁佑辰,他用尽所有宠她、爱她,甚至为了她践踏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却依旧只能是她的咫尺天涯。
      区辛宇的世界她进不了。
      眼泪悄然滑过冰凉的脸颊,暖暖的,滑过她殷红的嘴唇,渗进嘴里,冰冷而苦涩。捏着手机,她不再出声。
      良久,他说:“你要辞职也可以,明天来见我,带上你的辞职信。”
      “滴咕——!”
      手机电池撑到最后一刻,终于屏幕一闪,自动关机了。
      她抓着被面笑了起来,像个傻丫头,然后将额头埋进被褥里,发丝凌乱的垂在臂膀上,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明天,他让她带上辞职信去见他,他终究还是放手了。
      只是有一丁点在乎而已,心口竟也会这样的疼。每次不忍心,每当她觉得有歉意,她都会这样心痛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向晴搭了一早的公交去医院,清晨的平湖路井然有序,大概是路况好的缘故,司机踩足了油门,笨拙的公车急急的往前冲着。平时总觉的车子开的慢,慢慢吞吞的总要开上个把小时才能到南环。搭公车就是这样,想要它慢些它就快些,想要它快些吧,它就开开停停,就像没了汽油似的,越是不称你心意。
      连着几天没有睡好,一上公车,向晴就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着没多久便打起了盹。她睡得沉,公车本就不稳,司机开的又急,额头总冷不防蹭到一侧的玻璃,挪了挪身子,她连眼睛都不愿睁一下便又睡着了。
      颠簸不稳的公车上,她竟然睡得很舒服,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到了医院,见到了区辛宇,然后……
      砰——!
      脑袋猛烈的撞在硬实的车窗玻璃上,下一秒,就觉得额头一阵比一阵的疼,人倒是撞清醒了。
      脑袋被撞得嗡嗡作响,向晴完全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听到车厢里有人嚷嚷,有人抱怨,才知道是有辆不守交通规则的车子强行变更车道,公车司机一个激灵,猛踩刹车,避免了一场交通事故。但车子戛然停止移动,一车的乘客毫无准备,有人往车厢前冲了好一段距离,她也无辜的撞在了玻璃上。
      额头依旧疼的厉害,向晴看了看窗外,宽敞的双向车道仍显得拥挤不堪,这么快就到南环了,要下车了。
      她发觉身旁有人时不时侧过头瞧她几眼,有的隐忍笑意,有的掩着嘴角,她只是茫然的揉着额头,半响,才明白过来他们是在笑她,只好尴尬的别过头望向窗外。
      到医院时,刚过八点,挂号处排了长长的队伍,这儿的每一个早晨都一样拥挤,拥挤的可怕。人类自认为是地球上最富智慧的生物,创造了数不尽的奇迹,却在生老病死面前仍然束手无策。
      向晴绕开人群,走了楼梯,一步一缓,转角,再转角,无数个转角后,终于不得不停下脚步。她抬头看着病房的过道。
      这些费用昂贵的病房区,总是安静的像世外桃源,敞亮的装修设计实在无法将它与“病房”或是“住院部”等字眼联系起来。
      她站立的视角,恰好能看到区辛宇紧闭的房门,大概站了有十多分钟,也没看到有人进去或是出来。
      进或不进?
      每一次深呼吸只是徒劳的加快了心跳的速度,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变得这样胆小,这样害怕去见一个人。
      “顾小姐?”惊喜的声音中夹着一丝疑惑,向晴回过头,看到护士长正微笑着走近她。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她笑的很深,很亲切,“快进去吧,区先生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她只是勉强的笑笑,目送她离开。
      走到病房门口,才发现门并没有关上,留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但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到里头有任何动静。
      她在门上扣了两下。
      房间朝南,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室内,温馨灿烂。向晴只觉得病房很大,精致的装修就像身处高档酒店,门一开,便能看到房间里头那张宽大整洁的病床。
      区辛宇正靠在床尾,一身淡蓝格子的睡衣,手掌撑在床沿上,懒懒的看着前方,向晴从未见过这样慵懒平和的区辛宇,竟有一瞬的恍惚。
      听到门口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过头,恰好对上她失神的眸子。
      脚下有一瞬的停滞,她掩上门走到他身侧,低头翻包里的东西,余光无意间扫到另一侧的沙发,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而这个半倚在沙发上的人不是别人,偏偏是她今生再不敢见的人。
      深灰色的布艺沙发里,梁佑辰凝眉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眼底有分明的惊诧,但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惊诧还是惊喜?
      她只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再自然不过的收回视线看向窗外,那晚,梁佑辰的沉默离开,她不敢想象他当时的心情,只希望他能对她死心,从此以后再也不想见她。
      可是才几天不见,他竟变得这样颓废,眼神黯淡无光,干净的下巴上长出了胡渣,他是那么爱干净,从来都是阳光灿烂的出现在她面前,还有,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燃尽的烟,身边的烟灰缸里,已垒起厚厚的一堆烟头。
      几天不见,他像是又消瘦了不少。
      她要怎样无情,才能一次次对他的痛楚视而不见?她要如何坚强,才能忍住眼泪不让他看到?她到底要变得多坚定、多无情,才能不让自己失去理智,抛开一切上前拥住他?
      梁佑辰,你让我该怎么办?要我怎么做才能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才能让你忘记我的存在?
      “如果区总还有其它事,我可以等会儿再过来。”她没想到此刻的自己真的还能做到视若无睹和平静若水。
      梁佑辰收回目光,大概是无法承受她的淡然和视而不见,更以为她不想看到他,忽然起身说:“辛宇,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随着关门声,窒息的空气缓和了不少,但仍然沉寂的可怕。
      “这是我的辞职信。”向晴平静的递上辞呈,却藏不尽眼底的慌乱。
      区辛宇伸手接过,一言不发的凝视着空空的沙发,犹疑的问:“你们认识?”
      她身子一颤,慌乱的别过头,语气却异常的平淡:“你说梁佑辰?”
      他转过头看着她,心底莫名的咯噔一沉。
      “你忘了,我也是A大的。”她笑了笑,“他是大我两届的学长……不算太熟。”
      离开时,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挂在沙发一角的大衣,这两天,气温很低,虽不是冰天雪地,外头也是极冷的,梁佑辰只穿了一件毛衣便出门了,虽然知道他一直穿的不多,但这两天气温降的快,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早要冷,况且室内开着暖气,这样出去,是很容易生病的。
      他一向细心,却时常又这样粗心大意,但她除了无视还能做什么?她早已将他狠狠推开,他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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