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春燕呢喃 ...
-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韩胭拉着我就要去首饰店。
谁知走到门口迎面撞见了韩总镖头。
韩胭一矮身子：“爹，我和燕子出去一趟。”
“什么？刚回来就又往出跑，不行。”
“爹，人家燕子刚来淞源，哪里都没玩过，我领她好好逛逛嘛。”
韩云表点点头：“这倒是。”
韩胭笑嘻嘻的刚要拉着我走，却被韩云表一只大手挡在前面。
“爹，你干嘛？”
“我说让你去了吗？”
“嗨，您不让我带着燕子去，难道让她自己去啊，淞源府这么大，她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怎么办？”
韩云表道：“这用你说吗？偌大个镖局，难道找不出个人来陪着程姑娘逛街？晓春，你进来。”
他话音刚落，就从门外进来一个少年，这人一袭黑色掐金丝长袍，外面罩着一件月白的坎肩，看那锦缎质地轻薄光滑，是上等的料子。腰间七七八八坠了好几块玉佩。他一张脸有些微胖，倒是挺白净，五官也没什么缺彩的地方。就是看上去，总觉得怪怪的，那双圆圆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想胭儿一见他便脱口叫出来：
“陆晓春！你还敢来！”
扑上去挥拳就打。
那姓陆名晓春的少年忙往后退，韩胭这一拳落空，又紧接着飞起一脚。
陆晓春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格，但饶是挡住也向后退了三步，后背一下撞到半开的黑漆门上，哎呦了一声，捂着胸口连声的咳嗽。边咳嗽却边笑。
韩胭叉着腰，指着少年：
“陆晓春，你那么欺负人，说了那么多混账话，今天让我逮到了，我非得打的你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陆晓春抱拳作揖道：“小师妹，那天是我们不对，师兄在这儿给你赔罪了。”
“哼！现在道歉吗？晚了！”
韩胭挥拳又上去打。陆晓春拿手左挡右格，连声说“我错了，我错了。”
韩云表忙上前拦住韩胭。
“死丫头，你干嘛？”
“爹，你还向着他说话。”
“你师兄他们这么做，都是爹让的，话都是爹教的，你要打就打我，来啊！”
韩镖头攥着韩胭的手，作势要朝自己胸口打。韩胭这才老实了。
面前这位大镖头居然肯教徒弟如何调戏自己的闺女，我真是服了。
韩云表接着说：“晓春胸口被刺了一剑，受伤是最重的，你这么打他，他吃的消吗”
陆晓春走过来笑道：“小师妹，等我伤好了，你随便打，怎么我都不还手。”
韩胭瞪着他呸了一声。
想到陆晓春身上的伤还是我造成的，我心里不是滋味，忙说：“陆师兄，我出手误伤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陆晓春微笑着摆手道：“程姑娘，不怪你，都是误会。”
韩胭用手狠狠推了他一把：“谁叫你装流氓装的那么像，刺死你也活该。”
韩云表哈哈大笑：“好了，别闹了。程姑娘，误会解除，你们就算不打不相识了。”
他看向陆晓春：“晓春，程姑娘初到淞源府，你带她四处逛逛，你也散散心，这样伤能好的快点。”
我和韩胭同时张大了眼睛。
韩胭叫道：“爹！你怎么能让他去啊，我还要和燕子去。。。”
韩云表朝她一瞪眼：“你就别想了，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呆两个月。之后放不放你出去，看你表现。”
“啊？爹，你关我禁闭啊！你。。。”
韩云表拉着女儿的手，就往后院走。
看着他松松拉着胭儿，似乎没用一分力，可是不论韩胭怎么挣，都像被绳索套牢的马儿似的挣脱不掉。
就这样，父女俩一路吵吵嚷嚷的进了后院，估计可怜的胭儿是被她爹拽回闺房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破费送我东西。
“程姑娘，咱们走吧。”
我这才想起到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亏韩伯伯想的出，居然让个男的陪我逛街。但这毕竟是人家一番心意，我总不能不识相。只能跟着陆晓春出了五柳镖局。
镖局门口的大柳树上拴着一红一白两匹马。高头神骏，是两匹难得的好马，让人一看就喜欢。
陆晓春道：“这两匹马你喜欢哪个就骑哪个吧。”
我走到白马前，伸手轻轻抚着白马丝绦般光滑柔顺的鬃毛。那马也温顺的轻轻低下头。
“我就骑这匹吧。”
陆晓春就牵过那匹红马，两人纷纷上了坐骑。
我和陆晓春一路信马由缰，穿街过巷，他不时给我介绍一些淞源当地的风土人情。遇到什么特别的景色，就指给我看。
我不过是“哦。。。是嘛。。。”这样简单的回应。
马蹄在青石板路上嘚嘟嘚嘟踩出很好听的声音。
街旁垂柳已经褪去鹅黄，那绿色又加深了一层，没有了初时的可爱，倒是更清新。
有沙蓝色的燕子不时在柳枝间穿梭，一会儿又响箭般向晴空射去。
隐约闻到空气里夹着茉莉香气。
“好香啊。”我自言自语道。
走不多远就听见一个梳抓髻的小姑娘莺儿一般清脆的声音“茉莉花儿~”。
陆晓春叫过女孩儿来。
“你还有多少？”
“少爷您看，还有十几串儿。”
女孩儿踮起脚把篮子举到陆晓春面前。
“我都要了。”
陆晓春说着从腰间绣八宝的精致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足有一两，递到女孩儿手里。
女孩儿千恩万谢，欢蹦乱跳的离开了。
陆晓春提着一把红线儿穿的白茉莉，催马过来，递到我手里。
“程姑娘，你把它挂在辔头上。”
“好主意啊，这样就能一路闻到花香了。”
一大串茉莉挂在白马的辔头上，好似一串小铃铛，一边摇晃，一边散着花香。
“程姑娘，到了淞源，有一个地方你是不可不看的。”
“陆师兄说的可是。。。”
“楚。。。君。。。阁！”我和陆晓春异口同声，说出这三个字。
因为淞源楚君阁实在是太有名了，乃是四大名楼之首。
我跟着陆晓春一路策马扬鞭，不一时到达了目的地。
远远的就望见那桂殿兰宫、气势恢宏的楼阁高高矗立于垂花绿柳之后。
楚君阁果然是名不虚传，雕梁之瑰丽，画栋之精美自然都不用说，因为每一层的粉壁上题的那些历代文人骚客的诗词都把好话说尽了，我自认没有人家那份才华，说多了也让人笑话。
然而虽然这楼不错，可是游人如织。不论是在台阶上还是在每一层上，都是挤来挤去。风景看的不全，游人各色的服饰倒是看了个饱，感觉有点像是逛庙会，不，逛庙会还有杂耍看，还有好东西吃，可是在这儿，连那点热闹也没有。
“陆师兄，这人怎么这么多啊。”
这种嘈杂的地方，你不高着嗓子喊，对方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陆晓春刚要回话，身后一个矮胖子要从他那里过，他仗着个儿高，抬起胳膊，让那位从他咯吱窝下面挤了过去。
等那人挤过去，陆晓春整整衣服，笑道：“今天人不是最多的，你要是看见重阳节的人潮啊，那才叫壮观。”
说着话，我忽然瞧见陆晓春腰上少了两块玉佩。
“哎！你看！”我用手一指。
他低头看时，怔了一下。
“肯定是刚才那个死胖子！你等着，我去追。”
我转身要去人群里找那个小偷，却被陆晓春拉住了。
“算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也不能让小偷占了便宜啊！”
“这里这么多人，他肯定早跑了，再说你没按住手，抓住他也没用的。”
我叹了口气，心想你这样的话，身上有几块玉佩也不够人偷的。可事主都这么慷慨了，我也不便再说什么。
陆晓春反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别因为这事儿搅了心情。上楼吧，顶楼的风景还是很好的。”
仗着金钟罩护身，我们好不容易在楼顶占到了一处观景最佳的位置。
楚君阁依江而建，倚着楼头朱红的阑干，向下望去，只见江水滚滚向前，卷着白浪，似乎一直涌向天边。水天一线处，灰朦朦的可以看见几艘渔舟的影子，在江中上下起伏。辽阔江天，沙鸥翔集，好一副壮丽景象！看到这我才觉得今天这趟没有白来。
顶楼四面轩敞，风非常大，我头发原本是简单挽了一下，用一根钗子固定。这会儿大风一吹，我的头发顷刻就四散纷飞了起来。那根钗子也顺势从头上滑落下去。
银钗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一个倒栽葱，眼看就要从万丈高楼落到滚滚江水里面。
陆晓春倏然间一手抓着朱漆阑干，双脚跃起，大半个身子探到楼外，猴子捞月般，把钗子接在手里。
楼上的所有人，连同我，都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动作，大家几乎是一齐惊呼。
陆晓春却没事人似的双脚稳稳落地，把钗子交到我面前。
人群里也有赞叹他武功的，也有人小声说：“这傻小子是不想活了吧。”
我从他手上接过那只九死一生的钗子。
“陆师兄，你可吓死我了。”
陆晓春嘴角扬起刚想微笑，却眉头一皱，低低的哎呦了一声，显然是伤口又作痛了。
我本来想批评他的危险举动，一看他这个可怜样，只好柔声安慰他：
“这么做多危险啊，你又有伤，以后。。。”
“还会有以后吗？
陆晓春忽然打断我，他说话时的眼神居然很认真，搞的我莫名其妙。
回去的路上，陆晓春带我到名为伴月斋的饭庄上吃了顿饭。
这饭庄隔间倒是级雅致清净，雕花窗外的视野也好，楼下是一个偌大的桃园。
松鼠鳜鱼、蜜汁莲心羹、碧螺虾仁。。。满满一桌，青花细瓷盘里盛着那么多上等的好菜，色香味无一不全，比老爷子请我吃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从楚君阁下来之后，一想到陆晓春那奇怪的眼神，我情绪就非常低落，是以饭菜虽好都没吃几口，反倒让他误解我是个文雅淑女。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春燕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