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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二十八章 ...

  •   张梦璞看一眼青萼,见她几乎要吓昏过去,用手轻轻一扯她袖子,回头对铁成道:“明公,你忒失礼了。”
      铁成本以为他要救剑松,哪知道张梦璞竟是责怪他失礼,一时怔住。方允山慌忙道:“不错,三哥,少国公新婚之喜,你便在这里要打要杀,也不怕血光冲撞了红鸾星。”
      铁成吸一口气,暗想倒被这娃子把不是编派到我头上来了,无奈只得红着脸面对张梦璞与青萼一抱拳道:“少国公,老朽糊涂,一时气愤,竟忘了这些道理,是老朽不对。”
      张梦璞摆摆手道:“老明公也不必如此气愤,我想欠债需偿,千古一理。你且留他性命,待我自来处置,也省得贵教多结一条梁子。”
      铁成听他的话说得不软不硬,却没头没脑,一时哑口无言。那里两个丑八怪本是低着头打瞌睡,听上面说话被吵醒了,听见声音耳熟,忽然大叫起来:“是张郎么?张郎在哪里?”
      张梦璞听她们唤“张郎”,当真又是着恼又是好笑。扭头看这两人时,铁成早在座位上暴叫起来:“混帐,两个贱人,竟敢……”
      张梦璞慌忙回头道:“明公,你可休要杀他们,免得冲撞俺的红鸾星。”
      铁成教他这句话硬生生把后半句斥骂吞咽下去,鼓着眼睛只看张梦璞,看他往下说甚么。
      张梦璞站起身,走到两个丑八怪身边道:“二位,铁明公看你们有气,你们还不求饶么?”
      两个丑八怪一齐叫道:“他看人有气,干我屁事,气死他才好哩,临死还要拉我二人一路,真不要脸。”
      铁成吃两个丑八怪臭骂,气个不了,无奈张梦璞有言在先,又不好发作,到底他诡计多些,喝声“住口”道:“两个囔糠的贱人,少国公落难,被你两个落井下石,硬编派要作夫妻,当真岂有此理。如今少国公是我火德教贵客,又与我教有亲,岂能容你两个,待少国公喜期一过,我便拿你两个祭刀。”
      那两个丑八怪莫名其妙道:“与你们……甚么亲戚,你这老儿可是我们的小叔子么?”
      张梦璞心头忍不住要笑,铁成早已面色青紫,连声骂道:“混帐,混帐,少国公是我教的娇客,已与我教的青萼姑娘成亲了。”
      张梦璞心道这老儿当真可恶,说此话分明是挑唆我与两个丑八怪结梁子。再看两个丑八怪不怒反喜,拍手道:“噫,有这样的俊妞儿与我们做姐妹,当真是好。”一行说一行看着青萼的背影喜笑颜开。
      张梦璞强忍住笑对铁成道:“老明公,今日无事,我们便告辞了。”说罢也不待铁成回话,扯着青萼往外便走。铁成见他们走,慌忙送出,招呼那些鞑婆过来送新人回归洞房,张梦璞与青萼便又被押回去了。

      回到寝帐,待诸人散去,青萼忍不住又在那里垂泪。张梦璞道:“你也休哭,看今日情形,你那剑松哥虽然受过非刑,到底不致送命。”青萼知他已摸着海底眼,也不觉有些羞臊,倒把泪止住了。张梦璞又自叹道:“想人世姻缘,端的匪夷所思。譬如俺,先被两个丑八怪硬扯着拜堂,又被甚么明公硬配了你。虽然有夫妻之名,又不能有夫妻之实。到时三个夫人在身边围绕,外人看来,比齐人更有福,自家心里,尚不如野寺老僧凄凉。”
      青萼听他在那里嘀嘀咕咕,却也有些忍俊不禁。此时已近正午,有小番送来午饭。张梦璞倒也饿了,抓起一块羊肉,塞在口中,倒也觉得滋味不错,吃了两块想起还有个青萼,对她道:“青姐姐,你也来吃些吧。”
      青萼初时还害羞,无奈初时心念俱灰,只待寻死,又与张梦璞置气,竟是滴水未进、粒米未尝,着实饿得狠了,又听张梦璞说剑松命不该绝,一时活动了些心思,便也小心翼翼凑到近前,拿起一块肉,尝了尝。这一尝不打紧,她越发饥饿了,又吃了几块,索性抓起盘子,一块紧似一块地将肉往口中丢。
      张梦璞在旁看得目瞪口呆,青萼吃罢羊肉,又要抓牛肉。张梦璞慌忙将她手按住,道:“不要吃了,仔细胀杀。”青萼此时也觉吃相不雅,倒有些羞臊起来。张梦璞拿起茶壶道:“你先饮些水。”青萼又汩汩灌了个半壶水下去。张梦璞抓起一块牛肉看看,心道,天爷,这样吃法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他这里吃喝已毕,青萼又躲到一旁不肯说话了。张梦璞心道,这一顿饱饭,不知道又要管几天不吃不喝哩。哪知到了晚上,青萼也不肯挨饿了,倒与他一桌吃起饭来,只是依旧不言不语。
      张梦璞自觉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第二日早晨,他吃饱喝足,走到帐篷门口,见帐篷被两个瓦剌兵,见他出来,长刀一架,不许他向前。他情知两个瓦剌兵不懂中原话,索性双手叉腰,亮开喉咙大叫道:“紫蕊~”
      两个瓦剌兵见他大叫,一时猝不及防,情急之下就要砍他,刀在半空,忽然想起军令,只得掉转刀头,用刀杆来打他。哪知张梦璞脚下三绕两绕便到了他们背后,在后面一拍两人肩头。这两人一齐扭头,却不见对方踪影,再回头时,“啪啪”两上,两人面颊上各着了一记耳光。
      这两个瓦剌兵勃然大怒,也不管甚么军令了,舞刀便来追杀他。张梦璞存心逗弄这两人,也不跑远,只在这两人身前身后来回腾挪。这两人哪知道轻功的厉害,一时累得盔歪甲斜,通体是汗。周围那些帐篷中的瓦剌人听见打得热闹,都出来观战。大家见两边斗得有趣,都不出手帮忙,只是站在那里手指战团嬉笑议论。
      此事早惊动了瓦剌主将,那主将一见三人争斗,气得大声喝令住手,却哪有人听从。他一怒之下,将弓箭擎在手中,“倏”地一箭放去。箭在半空,从旁跃出一人,身形极快,一把便将箭抓住,翻身落在三人中间,连喝三声:“止,止,止。”出手如电,先将两个瓦剌兵点住穴道,再点张梦璞时,不提防他步法更快,却点了个空。
      那人落在地上,却原来是铁成。张梦璞向他嘻嘻一笑,铁成却有些面孔发红。那将军气昂昂道:“明公,你这是何意?”
      铁成陪笑道:“将军,这位少年是我火德教的贵客,与两位戏耍,又何必要他性命呢?”
      那将军道:“既是来做客的,就该守客人的规矩。”
      张梦璞道:“尚未见到主人有多大的规矩,故此不知作客当守什么样的规矩。”
      那将军吃他抢白,火往上撞,伸手便去抓佩刀。铁成一见,忙用手在他手背上一按。那将军猛然用力,手却纹丝不能抬起,方才知道铁成力大,吃惊之下,抬腿去踢对方。铁成单腿一立,正格在他脚尖上。铁成依旧笑咪咪地,这将军却觉饶是穿着后牛皮靴,足尖也是火辣辣地疼痛,他这才安定下来。
      铁成道:“将军何必与一个娃子置气,且少安毋躁,某自有区处。”
      那将军气哼哼道:“但凭于你。”说罢拂袖而去。
      铁成回头对张梦璞道:“少国公,究竟何事?”
      张梦璞道:“不瞒明公说,有事待与明公商榷。”
      铁成故作惊讶道:“与老夫商量么,老夫怎地听见少国公是叫喊紫蕊呢?”
      张梦璞也惊讶道:“这样嘈杂,明公也能听见,原来明公就在左近?”
      铁成听他话中有刺,慌忙撇清道:“非也,是老夫虽然年迈,耳音尚好,故而所处虽远,也能听见。”
      张梦璞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也不瞒明公,此事元也与紫蕊有些干系。”说罢把个眼色向铁成一递,示意围观之人尚未散去。
      铁成忽地省悟,两人此时还在露天白地,慌忙对张梦璞道:“少国公,请至帐中叙话。”
      这两人回到帐篷,坐在桌前,那青萼坐在榻上,背对两人,情形极其古怪。铁成还微微有些尴尬,张梦璞倒全然不顾,甫一坐下便对铁成道:“明公,我要走了。”
      铁成此刻倒当真吃惊了,道:“走去哪里?”
      张梦璞低声道:“小子奉命,查察土木堡死节的王公大臣遗骨下落,被圣上严限时日,如今在此盘桓数日,心头十分不安,打算尽早离开,免得耽误王命。”
      铁成故意道:“少国公年纪轻轻,便被委派如此重任,铁某实在佩服。”
      张梦璞知他不信,道:“岂敢岂敢,皇命难违罢了。小子打算即刻起身,在此别过。”说罢便要躬身施礼。
      铁成慌忙搀扶道:“少国公不要太谦……老夫依然懵懂,少国公叫紫蕊到底何事呢?”
      张梦璞叹口气道:“明公有所不知,我奉旨行事,身边带她,”他手一指青萼,“多有不便,然则你看她神情憔悴,丢下又使人十分牵挂,因此打算将青姐姐托付紫蕊代为照看。况且那两个丑妇还请休伤她性命,她两人……”他说到此处,忽然不说了。
      铁成吃他一闪,只觉莫名其妙道:“少国公,两个丑妇如何?”
      张梦璞摆手道:“不说也罢。”
      铁成道:“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岂不让人憋闷。”
      张梦璞想想,低声道:“明公,只求你休伤两个丑妇的性命,不然小子没命事小,只怕要惹起一场大风波。”
      铁成道:“原来如此,这两个丑妇竟不是寻常人等。”
      张梦璞道:“正是凡人不可貌相,明公,其它言语也不用我多说,小子今夜收拾行囊,明早上路,请明公也不要多问,只教瓦剌人放行,小子便感激不尽了。”
      铁成见他神神秘秘,不肯多说,心下狐疑,思索片刻,道:“少国公,依我之见,你要走,也需带上新婚妻子罢。”
      张梦璞慌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小子此去,诸多凶险。她本无辜,又何必牵扯进来。”
      铁成笑道:“少国公何必如此,青萼已是你的妻子,自当夫唱妇随。更何况她的武功老夫是知道的,足能作你一条膀臂。你又何苦孤身犯险呢?”
      张梦璞只是摇头,铁成道:“少国公宅心仁厚,然则新婚燕尔便即分离,也忒不近人情了罢。少国公如不嫌累赘,我再把紫蕊也交给你,三人一同上路,越发保全。”
      张梦璞还要摇头,铁成站起来道:“少国公不必多说,就如此罢,如今备酒饯行不及,明早我将盘缠衣物送来,告辞。”说罢也不容张梦璞回应便出帐篷去了。
      第二日铁成果然率四名教众,带来簇簇新蜈蚣钮绣花袄、灯笼裤、快靴、英雄氅、武生巾等衣物,请张梦璞换上,又送了五百两银票、干粮水袋等物一应俱全,又为他换了一口青锋宝剑。张梦璞看时,倒比自己原来的宝剑强之百倍。
      张梦璞见他出手阔绰,不免心头窃笑,暗道火德教当真多情,我去办事,与你甚么相干,又是银子,又是衣物的,又是宝剑的,还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作保镖,最可笑者,塞北之地,哪有银号,要你银票何用。情知他是借题贿赂,暗想总是白来的,索性带好,到时一推六二五,你也没有干证。
      他和青萼这里把衣服换好,铁成又教人唤紫蕊进来,再看紫蕊也换好了行路的衣服。铁成捻髯微笑道:“少国公,请。”
      张梦璞却对铁成道:“明公,可要等我回来亲自审问刺客,不要教他糊里糊涂死了。”
      一句话说得铁成颇为尴尬,“嘿嘿”笑道:“自然自然。”
      张梦璞身背包裹,志得意满,带着青萼紫蕊施施然离开瓦剌营盘,看看日色,向东迤逦而去。

      谁知走来走去,竟失了准头。他心里觑定一个方位,心头算着应在咫尺之间,竟全无半点踪迹。看天色已近正午,他心头烦躁,周遭又无村落,连个树影子都不见,也无从歇脚,心头十分懊恼。紫蕊在后面问道:“你找那洞子么?”
      青萼与紫蕊出来一天,都是板着面孔,紧闭双唇。张梦璞情知她们心头有气,也不招惹。如今他见紫蕊说话,虽然高兴,回头道:“你说甚么?”
      紫蕊“哼”一声道:“你找两个丑八怪掘的洞子么?”
      原来张梦璞心中早存个主意,要找到上次被俘的洞子,最好能将祖父的骨殖遗物送回中原。此时被她说中,倒也不觉有他,只是笑道:“正是。”
      紫蕊道:“多余如此,又不是甚么紧要东西。”
      张梦璞听她语含不敬,不觉光火,捺着性子道:“这都是我大明死节的英灵。”
      紫蕊不屑道:“不开眼的,跟个狗屁皇帝,便把自己都断送在此。”
      张梦璞咬牙道:“他们又不是为狗屁皇帝死的,都是为大明朝锦绣河山、万千百姓……”
      紫蕊抢话道:“张梦璞,我说与你听,你说甚么姑娘不屑一听。姑娘恼的是你带些冤枉路,办些没头的事体,还则要冠冕堂皇,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心疼那些冤死鬼,你便去,烧纸也罢,上香也罢,都由你,何苦拉上我们两人受罪。”
      张梦璞勃然大怒道:“不愿跟来便给我滚!”
      紫蕊冷笑道:“滚便滚,只是临死之前,姑娘要你的人头。”说到此,匕首早到手中,飞身便扑到张梦璞近前,刀尖直向他喉头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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