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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香山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杨启中沿着脚印走了几里地,脚印却在眼前消失了,原来此处却并未下雨,地上干燥,因此未留下脚印。杨启中停下来想了想,索性沿着路直往前进,一直来到一片庄院前面。
      那庄院围墙甚高,周围又无甚高树,杨启中不能在外探查,只得稳稳身上暗藏的判官笔,手提朴刀,上前叩门。哪知手才触着门,门却自己开了,杨启中好奇之下潜身而进,却发现庭院虽然假山楼台芳草佳树一应俱全,各种布置井然又条,廊柱栏杆石几石墩一尘不染,似日日有人打扫,然而却又似无人居住的样子,既无声息也无灯火,心头越发奇怪。他也不敢出声,也不敢点亮,手提朴刀先在院中游走一回,只觉脚下并不诡异,又仗着胆子用刀挑开正房的大门,只见房中桌椅帷幕、香炉蜡台俱依古制,挑山对联尽出名手,极尽豪华,不由心中暗揣,此处不知什么所在,若说是公卿巨贾的别宅,为何又无人看管,只由它在此呢?
      杨启中当下又在房中探查一番,只觉房中也无甚诡异之处,暗想今晚不若就在此处歇上一宵,明日再往前打探。主意拿定,他便取出干粮水袋,吃喝一回,然后活动活动,准备看看四周可有卧房可以睡觉。
      杨启中转到后院,见装饰一如前面一般奢华,恰好西厢房内床铺被褥俱全。杨启中不放心,就在西厢房内又探查一回,也无异样,这才轻松下来,将朴刀靠在床头,自己向床上一躺,也不脱衣服,就靠于枕上睡去了。
      睡到约二鼓,忽听一声响动,杨启中睡觉极警醒,饶是声音细小,他也听见,翻身而起,再看窗外,有些隐隐的亮光。杨启中心头一动,轻轻下床,手提朴刀蹑手蹑脚来到窗边,手沾唾液点破窗纸,睁一目向外观看动静。
      杨启中不看则可,一看之下几乎叫出声来,原来从后角门进来三人,正是芙蓉寨三寇。只见三寇轻手轻脚地抬进两个长包袱,又将后角门关闭,却未到自己这边来,转身向东厢房去了。杨启中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这两个包袱是什么,但见三寇那股鬼祟劲,就知定不是什么好事。见三寇进了房,杨启中轻轻打开房门,手提朴刀,到了东厢房外,只见里面烛火闪烁,料得是三寇刚刚点起的。杨启中伏在门旁,仔细听房中的动静。
      就听独臂骷髅司徒无极道:“二弟三弟,你我今日这个便宜捡得不小,足见老天眷顾,今日就借东主这块宝地乐上一回,明日再去卖命。”叶飞天与魏三虎连连称是,当下司徒无极命二人解开包袱,只听嗵嗵两声,似有重物落在地上。杨启中长起身躯,又用唾液点破窗纸,仔细往里观望,见包袱中裹的竟是两个女童。两个女童年纪约在十三四岁,也不哭闹,只闭着眼睛,身体僵直,显是中了麻药。再看叶飞天,将两个女童摆在床上,伸手就去解她们的衣服。
      杨启中见三寇如此无耻,不由怒火上撞,暴喝一声,撞开房门闯了进去。三寇正在恣意妄为,忽然有人破门而入,也吃惊不小,急忙各亮兵器。杨启中撞进门去,二话不说,举朴刀直扑叶飞天。叶飞天是背对着房门,听得脑后声音知道不好,双足顿地,一个旱地拔葱,蹿上床头。杨启中一击不中,司徒无极丧门剑已到身后。杨启中生怕伤了两个女童,就地转身,朴刀平推去削司徒无极的腰眼。司徒无极急退了几步,引得杨启中跟进,后面叶飞天已从床上跳下,铁扇向杨启中的玉枕穴敲来。杨启中并不回头,一势八方风雨,朴刀头划出一个大刀花,直向着司徒无极斫来。司徒无极见杨启中来势凶猛,不敢用宝剑去拨,复又退了好几步。杨启中紧步追赶,那叶飞天的扇子砸空,只得也往下赶。
      魏三虎拧着降魔杵在一旁观望,眼见杨启中被逼到自己身边,猛然暴喝一声,举大杵便向杨启中后脑砸来。杨启中略一回身,用朴刀一挂杵尖,一势顺水推舟,领着大杵向叶飞天削去。叶飞天唬得魂飞魄散,亏得司徒无极来得及时,丧门剑与铁扇子架成个十字,就在半空中将大杵挑起,才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此时这四人才分开,三寇定睛一看,不由大怒。司徒无极将宝剑横在胸前道:“姓杨的,你几次三番与我兄弟作对,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杨启中道:“妖道,你等杀人害命,今番撞到杨爷手上,是活该倒霉,还不跪下受绑。”
      魏三虎喝道:“大哥,啰嗦什么,咱兄弟齐上,要了这鹰爪孙的命。”说罢晃动大杵,飞奔而上,抡杵便砸。杨启中也不架,也不躲,将身一晃,让过大杵,向前一进身,手中朴刀直向魏三虎肋下搠来。魏三虎虽然身形粗戆,动作却十分灵活,一扭腰肢,刀尖走空。哪知杨启中的朴刀是平的,一见他躲过,双手较力,刹那间一变方向,横着向魏三虎腰里劈来。此三招一气呵成,唤作“禹门三叠浪”。杨启中动作极快,而魏三虎在三寇中本领最弱,此时他招数已经使老,见朴刀劈来,竟手忙脚乱,被杨启中朴刀砍中腰眼,登时鲜血喷涌,摔在地上。
      司徒无极与叶飞天一见大怒,各摆兵刃冲上前来。适才杨启中快刀斩乱麻,砍中魏三虎,一时精神陡涨,一见司徒无极宝剑劈来,立时将朴刀平端,直向司徒无极前心搠来。司徒无极刚才看见魏三虎如何吃的亏,心知不能向两旁躲闪,明明是向前的,硬生生顿住双足,使劲向后翻转身躯,直翻出去一尺多远,方才落地,只扔下个叶飞天还在战团之中。
      叶飞天虽然力气不如魏三虎,凶险不如司徒无极,招数在三寇中却是最精。他一见司徒无极跃出,急忙将铁扇张开。那铁扇面上面是一圈利刃,直向杨启中削来。杨启中刀尖一点扇面,往外一挑,满打算将叶飞天的铁扇挑飞。哪知叶飞天腾身而起,用铁扇来压杨启中的刀尖。杨启中一挑未曾挑动,正打算收刀换势,那叶飞天却忽然将铁扇一合,硬生生将杨启中的朴刀夹在扇中。杨启中满不在乎,用力一抽刀,却未抽动,心中喊了声“不好”,再看叶飞天,拇指微动,两根扇骨激射而出。杨启中不得已,只能双手抛了刀柄,往后一个铁板桥,躲过扇骨,待站起再看,叶飞天早跳到司徒无极身旁,那朴刀尚在铁扇上夹着。
      叶飞天一声冷笑,将铁扇一扬,朴刀直飞出去,正中房梁,在那里一晃一晃地悬着。司徒无极抓住空子,飞身而上,一剑劈来。杨启中急忙闪躲,同时将两袖一抖,判官笔已在手中。才躲过司徒无极的剑锋,叶飞天的铁扇又削了过来。杨启中不敢用笔碰叶飞天的扇面,只能往旁边闪躲。司徒无极与叶飞天一前一后夹攻杨启中,杨启中不敢懈怠,费了老大力气才勉强与二寇战个平手。
      此时那两个被缚的女童却慢慢醒来了,坐在那里倒剪二臂,坐在那里就如看戏般看这三人打斗。少时,二人童心大发,竟坐在那里高谈阔论。
      那著紫衣的道:“青姐姐,你看那使判官笔的汉子恁地蠢笨,好端端一套无量玄都笔法被他使得如同棒槌一般,真可惜了两支好笔。”
      杨启中心头著恼,暗想我来救你,你怎么反倒抢白我,真正是好没来由,手中却抓紧抵挡二寇的攻击。
      那著青衣的道:“紫蕊,你怎知那汉子的招数俱是跟师娘学的,自家练练尚可,却没教过他如何与人对阵。”
      杨启中恼得额头青筋暴出,心想果然是有钱难买后悔药,怎么救的竟是两个小刻薄星。
      那著紫衣的又道:“这汉子当真蠢笨,适才那秀才使反掌观纹,你不会使铁板桥让过,左手笔使拨草寻蛇点那老道的下关,却用右脚踢秀才的膝弯么?”
      那著青衣的跟着道:“这且不说了,你看那秀才明明要使大漠孤烟,你就不会先向右移步,掩住空门,再转身用右手笔点秀才的虎口么?”
      那著紫衣的道:“青姐姐,若是这样,不是把老道放开了么?”
      著青衣的道:“紫蕊,你怎地也笨起来了,那老道的剑势分明是春风拂柳,后招必是白猿献寿,那汉子若依我的,老道的宝剑必是刺在秀才的扇面上。”
      杨启中听着两个女童说话,脚下不知不觉一个春风度玉关,向右一挪步,随即转身右手直点叶飞天的虎口。叶飞天也未料他来得如此快,唬得手一压,司徒无极正使白猿献寿,著青衣的女童刚刚说完,只听“铮”的一声,宝剑从下而来恰好便刺在叶飞天的扇面之上。
      此时三人俱是一怔,著紫衣的女童却笑了起来:“那汉子真听教训,你还不使梅柳迎春去点秀才的膻中。”
      杨启中不自觉地将右手笔直向叶飞天的膻中点去,著青衣的女童道:“是了,那秀才必是用扇封挡,老道趁机用剑去扫他的右肋,你却不可将招数使老,即时转身让过剑锋,用左手笔去点老道腋下。”说时迟那时快,杨启中的左手笔已到了司徒无极腋下,司徒无极闪躲不及,被笔尖刺破道袍,扯了老长一条口子。
      著紫衣的女童接着道:“那汉子真是乖,来,听姑娘的,脚下扁舟横渡,仙官赐福点秀才的天池。”
      著青衣的女童道:“秀才必是天王托塔,老道必是吴牛喘月。”
      著紫衣的女童道:“不怕他,只需弯腰右手笔使纤云弄巧点老道的丹田,左手笔却向后太白醉写磕秀才的扇子便可。”
      两个女童一唱一和,杨启中索性抛开万事,只使耳朵听着两个女童的提点与二寇交战,果然两个女童句句都如未卜先知一般,掐算得一丝不差,杨启中如鱼得水,反把二寇逼得节节后退。
      这一来,二寇胜势反成了败势,自是不干,气得暴跳如雷。司徒无极叫道:“先废了两个斗花子再说。”说罢返身向两个女童那里扑去。
      两个女童虽然颇知武功招数,无奈浑身被缚,既不能跑也不能战,见司徒无极杀来,先自慌了。著紫衣的高叫道:“你还不双笔使双龙抢珠点秀才的脑袋,再使玉梭逐星来刺老道的后背。”
      司徒无极此时全力要杀两个女童,后背却是空门,一听此言吓得平空翻身,生恐杨启中来刺他的后背,待看明白却险些气死。原来刚才那两句却是女童胡说的,杨启中虽然天狗食月要点叶飞天的左右太阳,那叶飞天却使扇子一个弥勒摇头开口笑,将两支判官笔全都磕开,随即欺身而进,用扇子砸杨启中的天灵。杨启中因此被叶飞天绊住,哪有余裕来刺司徒无极的后背。司徒无极坐失良机,后悔不迭。
      著青衣的一见,叫道:“快旱地拔葱,双足踢秀才的额头。”
      叶飞天急忙用扇子来削杨启中的双足,著青衣的又叫:“左足哪吒洗红绫荡他的扇子,右足闹海寻老龙踩他的扇面,不可把力使老,向右使个随风弄影,双笔向下,游龙下天庭点老道的双肩锁子骨。”
      这几招却不是胡喊的,杨启中一一照办,待司徒无极抬头,杨启中已如泰山压顶般撞将下来。司徒无极情急之下,横宝剑去搪,只听一声响亮。杨启中右手的判官笔虽被宝剑搪住,左手的判官笔却刺入司徒无极的肩头。
      司徒无极一捂伤口,血从指缝中流出。叶飞天知道不能再战,叫声:“合字,扯划。”二寇随即纵身跳出房间,飞身上墙奔逃而去。
      杨启中本打算去追,两个女童却高叫起来:“那汉子,快给我二人解开。”杨启中只得回身从靴靿中拔出匕首将二人的绳索割断。
      两个女童捏着手腕舒筋活血,杨启中自己飞身而起,从房梁上取下朴刀,看看二人道:“如何?”
      那著紫衣的没好气道:“你说如何,换你捆在这里试试。”
      杨启中也不着恼,回屋拿了自己的干粮袋和水袋放在二人面前。两个女童着实饿了,也不顾女孩儿家斯文体面,狼吞虎咽将面前食水一扫而空。
      杨启中见二人吃喝完毕,道:“你二人在此休息,我回房睡去。”
      著紫衣的又叫起来:“你走了,那两人又回来怎么办?”
      杨启中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紫衣女童道:“你就睡在此处。”
      杨启中道:“男女授受……”
      紫衣女童不耐烦道:“我们还未成年,不算女子还不行么?不要走了,就留在此处。”
      杨启中心头好笑,想我堂堂锦衣卫千户,如今落得给两个女童儿守夜。看看房中,魏三虎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眼见是活不成了。杨启中道:“难道今夜我三人要伴这死尸而眠么?”
      一句话说得两个女童才想起来房中还有一具尸首,顿时害怕起来,青衣女童道:“那……那怎么办?”
      杨启中一指西厢房:“我原来在那边睡,不如你们也过去罢。”
      两个女童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下了床,各抱一床被卧。杨启中拿起灯盏,两个女童跟在杨启中身后,抖抖索索躲开魏三虎的尸体来到西厢房内。杨启中让两个女童上床,自己坐在椅上,吹了灯盏,倚着桌子和衣而睡。谁料那两个女童受此一回摆布,睡意全无,躺了一会儿,忽然各自翻身爬起问杨启中道:“汉子,你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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